“师父,请看。”
黄月英一边说话,一边递给了李易几页纸张,李易摸了摸,入手轻薄光滑,颜色上比较贴近土黄色,单纯就质量上来说,还与后世的白纸有的很大差别,但李易对此已经是相当满意了。
黄月英看到李易脸上的满意之色,道:“这是前些时日在最早的配方上改动的来的纸张,省去了一些较为昂贵之物,又加入几种易得,且价格低廉的物件,从炮制到成纸,成本已经较最初低廉了数倍。”
李易满脸笑意的点点头,随后又从黄月英那里取过几张新纸,递给身后众人,道:“诸位看看,这纸张如何?”
李易现在所在的是太守府后面的一处院子,这里与太守府临街相望,守卫非常方便,不然李易也不会放心把造纸工坊放在这里。
而近日跟着李易过来参观的,几乎皆为李易心腹,只有一个糜芳是外人,但李易也是打算将他做自己心腹培养的。
郭嘉接过纸张,然后与其余人一一分发,这里有有个别人见过黄月英上次造出来的高价纸,但更多的还是头一次接触到,不由啧啧称奇。
蔡邕很是急切的向李易拱手道:“主公,这里可有笔墨?”
李易看向黄月英,黄月英微微一笑,明人送来笔墨,蔡邕谢了一声,当即也不计较那许多,直接将纸张在青石上铺开,匆匆忙忙提笔就在上面写了“仁义礼智”几个字。
其余人也都站到蔡邕身后看着,蔡邕的字自然是极好的,写的内容也普通,不过众人的关注点明显不在这方面。
只见落笔之后,墨迹缓缓透入纸背,却并不像是寻常草纸一般往四处溢散。
能跟着李易来的,基本都是聪明之人,当即想到了什么,一个个脸上全都露出欢喜之色,至于蔡邕更是满脸笑容,嘴巴都合不拢了。
不过,为了确认一下这纸张究竟如何,蔡邕想了想,再次提笔蘸墨,刷刷又是几笔,这次蘸墨略重,蔡邕写的也较慢,在纸上留墨很多,但纸上墨迹比之前也只是略微扩散了一些,于读写并无半点妨碍。
蔡邕的手抖了抖,放下毛笔,转身对着李易深深一礼,道:“主公先有进学经典出世,如今又有如此纸张,方便天下读书人,如此功绩,必当名传千秋!”
蔡邕都带头拍马屁了,其他人又岂会落后?当即也纷纷出言符合,其实,他们这也不能算是拍马屁,因为纸张的出现,的的确确是造福世人啊。
听着众人的恭维之声,李易心里都笑开花了,不过脸上还是尽量保持淡然的表情,摆摆手道:“诸位过誉了,其实造出如此纸张,首功乃是月英,若非她这些时间里日日转眼琢磨,这纸张岂能问世?”
李易对黄月英毫不吝啬的称赞,自然将众人的目光引导了她哪里,唯一一个没看过去的,还是轻轻扶须,做高人状的黄承彦,不过稍微与黄承彦接触过的人都知道,这家伙心里肯定是美的冒泡了。
不过知道又怎样,似黄月英这般能干的女儿家,真的是全天下都没几个啊,他们除了能羡慕黄承彦的好福气,还能怎样?
贾诩笑呵呵的说道:“黄姑娘确实聪慧,贾某许多时候也是自认不如啊。”
因为黄月英到底是年轻女儿家,众人虽然目光赞赏,但开口的不多。
不过那些对黄月英来说也不重要,因为在李易称赞她的时候,黄月英的目光就已经定格在李易的身上了。
且不说没有李易,她自己根本不会想到造纸这件事情,就算是想到,并且做出来了,也只是供给夫家使用,世人最多也只是记得她一个名字罢了,甚至连她是谁都不知道,又如何会有这许多赞许?
这让黄月英不由想到了初见李易之时,李易承诺她的那些话,一时间眼眸子里几乎都要沁出水来了。
好在,黄月英知道场合,而且李易名义上还是她师父呢,赶忙收敛情绪,福了一福,低着头柔声道:“师父过奖,贾贾先生过奖,纸张制作之法乃是师父所述,月英所做的,不过是依照师父的交代按图索骥罢了,实在当不得如此赞誉。”
黄月英这番不骄不躁,温婉依然的应对,让许多人不由得再高看了她几分,再次羡慕黄承彦之余,也是感慨李易的好眼光。
因为李易时常将黄月英带在身边,露脸的机会比较多,所以为了避免让一些二愣子起了不该有的心思,将来闹得大家难看,李易干脆主动让人对外散布了一些他与黄月英只见的小道消息,因此,莫说李易身边常常接触的人,就连刚到不久的糜芳都知道黄月英其实是李易的内人。
郭嘉上前一步,拱手笑道:“主公,有此纸张问世,将来普及天下必然是早晚之事,所以,嘉斗胆请主公为其命名,好让世人知其渊源。”
众人也觉得理当如此,纷纷看向李易,不过李易摩挲着纸张,沉吟片刻,却是忽然笑道:“此事不急,将来有闲暇再议。”
见有人还想再进言,李易解释道:“如今纸张只有这一处工坊,虽然成本低廉,但碍于人手,材料,所以每日所产终归有限,仅仅宛城自用尚难保证,所以暂时不考虑对外出售。”
诸葛玄忍不住道:“纸张一旦使用,虽然不对外出售,除非主公下严令,否则多少肯定会有外传啊。”
李易哈哈一笑,道:“无妨,些许外传罢了,旁人手中纵然有几那么张,又有何大用,不过是白白眼热,难不成还会因此向南阳信举兵?”
听到李易这半调侃的话,众人都忍不住笑了起来,没错,纸张的利益确实挺大的,但要说因为这就发动战争,就目前来看,还是有些太夸张了。
不过,这其中唯一的客人,且是商人身份的糜竺却是忽然忍叫道:“襄侯,这……怕是不妥!”
在众人都明显吹捧李易的时候,糜芳的声音明显有些突兀,顿时吸引了许多的目光,而糜竺被这么多人一看,登时也感觉有些不太对,感觉自己逾越了,可话已经出口,他总不能吞回去吧?
而且,因为商人身份,李易麾下虽然整体性格还算不错,但也是有个别人对商人出身的糜芳不是太喜欢的,比如蔡邕诸葛玄就是其中代表,只是碍于李易的缘故,纵然不喜,也不能说。
糜芳对于这些情况也隐约有所察觉,他倒没啥抱怨的,毕竟人家不是大儒就是名师,这年头商人的身份低贱,看不起他是理所当然的,因此,就更加后悔方才的失言了。
不过李易眼中却是有光泽闪过,他方才对众人是那么说的,其实,也有着他自己的心思。
李易不给纸张命名,并不是出于什么大方面的考虑,不过是一点点的私心罢了。
最初李易琢磨着,等纸张出现之后,命名为“襄侯纸”,以此拉宣扬他的名声,效果绝对是好得很。
但从扬州回来,昨天黄月英告诉他,低成本的纸张已经可以生产,只待具体工序优化就可建造大工坊量产,当时李易对黄月英的效率感到震惊,他虽然对黄月英充满信心,却也没想到她的效率这么高。
不过,在看到黄月英那相比自己启程时明显多了几分疲惫之色的小脸,李易就明白了,现在的成果,都是黄月英加班加点赶工熬出来的。
所以,李易就想给黄月英一些回报,只是她是女子,给他银钱财物什么没意思,所以李易就琢磨等将来黄月英有了名分之后,按照黄月英的名号来命名,比如“某妃纸”之类的。
至于说因为纸张产量问题,暂时不对外出售,却不禁制私下外流,这完全就是照搬后世的饥饿营销了,让人知道荆州有纸,奈何求之不得,想来酝酿上几个月时间,必然大火啊。
只是让李易稍稍遗憾的是,他身边的这些人,虽然聪明,但毕竟不是做生意的,似乎没有体会到他的这一层意思,而且,这些人似乎全都轻视了纸张在商业方面的作用。
唯有糜芳忽然开口,这让李易心中不由生出几分期待。
穿越者固然可以在心中以为自己高高在上,但很多时候,一些想法也是需要认同的。
“子方有何看法,尽管自言!”
李易说着,还踱步到了糜芳身边,做出一副倾听姿态。
糜芳赶忙欠身,虽然这是他未来妹夫,年纪也确实没他大,但这段时间下来,他真是服气的很,就向现在,旁人听到他忽然插嘴,多是不满,或者不以为然,但唯有李易丝毫不介意他的商人身份,目光中是有着明显的鼓励之色,紧紧这样,就让糜芳非常受用了,甚至,他还有些后悔,兄长不该那么早去陶谦手下做事的,可惜了。
“芳有一些浅见,也不知是否妥当,若是说错,还望襄侯勿怪。”
“无妨,子方有话直说就是,我岂会因言怪罪?”
“那,芳冒昧了。”
又欠了欠身,糜芳看着手中的纸张,轻声说道:“过年之时,典韦将军让家兄见识过一次纸张,当时兄长与我私下交谈,直言此物乃是重利之物,甚至不亚于盐铁。”
蔡邕不满的皱了皱眉,在他看来,这是读书人的事情,用钱财来衡量,太俗了,不过因为被李易粗暴对待过很长时间,蔡邕才没有发表意见,而在场有这般想法的,显然不止蔡邕一人。
李易点点头,纸张能赚多少钱他也不知道,但总之很多就是了,便看向糜芳,等他后面的话。
糜芳看向旁边,指着几个正在打浆的工人说道:“然而芳今日亲眼见到这些工序后,方才知道,制造纸张用的竟然只是这些破布,朽木,烂草之类,这成本之低廉,远超我等之前想象,所以家兄说预测的利润,恐怕错了,其实还要远超盐铁。”
李易对此没表态,他不是商人,这其中的多少他也说不清,不过糜芳家里是做生意的,他相信糜芳应该不会弄错。
糜芳看了看李易,见李易微笑,似乎认同他的话,这才继续道:“芳所料不差,襄侯应当不会允许纸张制造之法外传,那么,起初纸张少量外传也就罢了,世人众人知道此物便利,但因为量少,肯定以为此物珍贵,虽然觊觎,但也能够保持理智。”
“物以稀为贵,纸张价格因此必然飞涨,而之后襄侯一旦大建工坊,大量对外出售纸张,纵然价格回落,可其中往来钱财,恐怕依然会是难以计量之数,所以,肯定会有人动用种种手段,甚至拼死也要从襄侯手中或许这造纸之法啊。”
这时其他人也明白了糜芳的意思,就是说纸张的利润,特别是初期利润超乎想象,容易引狼啊。
张辽当即朗声说道:“主公让我等修正武备,若有宵小金帆,辽愿以项上人头担保,必然让其有来无回!”
李易笑道:“有文远在,我自然放心。”
说罢,李易又看着糜芳问道:“商贾之事,我不甚明了,但我如今也是朝廷太守,只是纸张利润,就会让人犯险?”
糜芳苦着脸,纠结了一会,在李易尽量压低声音道:“我糜家虽然是商贾之家,可在我糜家看来,天下世家往来皆为利益,行事皆为商贾相差无几,所以,襄侯手握天下重利,被。”
“唔……”
李易微微沉吟,在他计划里,是要等自己坐上荆州牧之后,再开始销售纸张的,所以到那时候,李易自然就不怕被人惦记这些东西了。
不过,通过糜竺的话,李易却是忽然冒出了另外一个念头,自己是不是能从另外一个角度来做点文章呢?
李易正想的时候,蔡邕忽然轻呼了一声,说道:“若是此事传入长安天子耳中,老夫以为,天子极有可能下诏让主公进献造纸之法,主公当如何应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