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李易的想法,他是想把糜家的事和诸葛家的一起办了。
原因很简单,作为南阳郡的头号人物,太守府但凡弄出点动静,那些世家大户,或者是与太守府有些往来的人,还有李易的下属,于情于理都要“表示”一下的。
这其中有人是自愿的,想要与李易套近乎,有个送礼的名目自然不会错过。
可这些人做的有点过分,别说那些这等事了,即便是李易放出那几本蒙学教材的时候,居然都有人送了个大箱子,裹着红绸,沉甸甸的,上面写着襄侯如何如何,当为襄侯贺……等等之类的言语,一路招摇过市,然后旁人见了,心想这不成啊,大家都是世家,旁人送了自己不送,这不是要被太守大人记到小本本上面去么?
于是乎,一个个有样学样,李易愣是莫名其妙的收了一波礼。
甚至,就连李易的那些下属也跟着照作了,哪怕最清楚李易性情的郭嘉贾诩都不例外,因为李易虽然还是太守,可身上威严却是越来越重,他麾下的人敬他,同时也畏惧他,没人愿意因为一点小事让李易对自己“格外关注”。
这类事情还有不少,前段时间弄出纸张,也有人送礼。
最初李易对这种情况是很高兴的,有点沾沾自喜,认为这是众人敬重自己的名声。
但他毕竟是个比较冷静的人,马上就发现了其中的不妥。
送礼这事情有人情愿,自然也有人不愿,毕竟不是每个人都看李易顺眼。
真是和李易不对眼的也就算了,反正没好感,那种人身上的样貌能薅一把算一把,完全不用客气。
重要的是那些中立派,如果因为经常需要给李易送礼,进而对李易产生恶感,甚至认为李易是故意借口向他们索贿,这可是坏名声的,对李易来说绝对是得不偿失。
参考后世,如果订婚、结婚、怀孕、满月、百天、周岁,次次摆酒,次次叫上单位同事,绝对要败人品的。
不过考虑到这种事不好直接说不收礼,毕竟伤人面子,所以,李易就只能尽量将某些事情挤一挤,比方纳妾,李易就决定诸葛姐妹与糜家之女一同进门,一起办了。
李易将这个想法与诸葛玄说了,也解释了背后原委,诸葛玄完全赞同,还连连称赞李易贤明,表示一切全听李易安排。
可是,等事情决定下来之后,随着糜家的送亲人马越来越靠近宛城,李易却是不得不再次找到诸葛玄,告诉他,诸葛家两姐妹的事情过段时间在办。
没办法,糜家的动静太大了,陪嫁礼单上的东西就不说了,单单是陪嫁的仆役就有五千多人,据瞧见过的人来说,那阵仗当真是浩浩荡荡,都快赶上行军打仗了。
李易知道,糜竺肯定是对他与糜芳说过的那些事情心动了,这才动了大手笔,开始真正向他投资。
这个情况自然是值得李易欣喜的,只是对诸葛玄还有诸葛姐妹就有点不太友好了。
诸葛玄逃离豫章后,身上半毛钱没有,生活上先是被刘表接济,后又在李易这边拿薪水,一个人的时候也就算了,等后来一家子人团员,生活上虽然不穷,但绝对算不上宽裕。
李易见状,自然要帮衬一二,可他如果只是给吃食,或者送诸葛家小辈一些衣物用品也就算了,诸葛玄会谢过收下,但李易要是直接送钱,或者送一些贵重物品,诸葛玄就说啥都不要了。
诸葛玄的理由是,李易对他们诸葛一家有大恩惠,可诸葛家于李易却无半点功劳,心中已经愧疚万分,若是在无故接受李易钱财,这岂不是枉为人了?
甚至李易如果强行要给,诸葛玄还说要辞官,无奈,李易只能作罢,只是平日多让诸葛亮往家中带上一些肉食或者其他。
说到诸葛亮,不得不提一下,当初见到诸葛亮后,蔡邕,黄承彦这些人都很喜欢诸葛亮,都有意收他为弟子,不过在李易的暗箱操作下,最终让诸葛亮认了贾诩做明面上的老师,实际上却是贾诩和郭嘉一起教的,诸葛亮时常跟随两人身边。
当然,因为诸葛亮年纪太小,李易虽然看好他,却是不会让他参与政务的。
诸葛玄虽然不喜郭嘉轻浮,但也不否认其才学,对李易的安排并没有反对,而且他还很感激李易,因为李易让他的两个心腹谋士教导诸葛亮,这是何等重视?
当李易隐晦的向诸葛玄表示,糜家送嫁的动静太大,如果两边的事情同时办,旁人能看到的,恐怕只有糜家,诸葛家这边怕是连点水花都溅不起来,脸面上实在过不去,与其如此,还不如等等再说。
诸葛玄虽然心里有点泛酸,觉得自己拿不出什么像样的嫁妆,亏待了两个侄女,但他对李易的好感度太高了,还是坚持说一起办了就好,不需要让李易太麻烦一次。
对于诸葛玄的态度,李易真是越看他越顺眼,根本不忍心他为难,强行将诸葛家姐妹进门的时间押后了,诸葛玄还要劝,李易只说不想让他自己家的女子太过委屈。
李易都这么说了,诸葛玄只能答应,且在此感动非常。
转眼间,再有一天糜家的队伍就要到宛城了,这天入夜后,李易一个人坐在书房中,斜靠着一张软塌,拿着糜家的礼单正在琢磨。
糜家的出手很大方,虽然不像是资助刘表那样,一口气全家都贴了上去,但李易看到其中内容也很满足了,毕竟他暂时并不是立足在徐州,秘籍就算想倒贴都不方面。
而且此行来的人可是糜竺,糜家真正的说的算的人,李易看礼单上东西多少的同时,更是在揣测糜竺的态度,以此确定来日应该如何与糜竺沟通。
正想着事情,一个婢女进来,轻声道:“老爷,有客人拜访,正在后门等待老爷召见。”
李易放下礼单,揉了揉眉心,又看了眼侍女,心中好生奇怪,这天都黑了,还拜个什么访啊,而且还走的后门,难道是送礼的,还是说想和自己进行什么不可见人的交易?
心中一边胡思乱想,李易坐了起来问道:“来人是谁?”
侍女摇头道:“婢子不知,不过听门前侍卫传话,看那人衣袍乃是个富贵之人,面貌也不凶恶,只是不肯告知姓名,只是送上名帖,还说只能让老爷亲启。”
说着,侍女将一块名帖放到了李易面前的几案上。
李易心里越发好奇了,看了眼名帖,想了想没直接打开,而是从旁边拿过一根挑灯芯的簪子,戳了几戳,慢慢的将合拢名帖拨开,确认里面没藏着什么东西之后,这才将脑袋凑近了看去,同时还不忘对侍女叮嘱道:“以后若有类似情况,可先行交由赵大或者典韦查看。”
李易虽然感觉自己的小心有点过,可他眼看就要起飞,马上就是坐镇一方的大员了,惜命也是理所应当,不然在这时候一个大意被人给阴死,恐怕他老李家的祖坟都得炸了。
“是,婢子记下了。”
侍女刚刚应下,就听李易忽的轻呼一声,将她吓了一跳,还以为这名帖有什么古怪,赶紧看向李易,却见李易眉头紧锁,手中握着名帖,已经开始在来回踱步。
似乎是察觉倒了侍女的目光,李易深吸口气,片刻后对她摆手道:“你这就去后门处,亲自将那人领到此处,中途莫要与其他人交谈,也莫要与他人接触,可记住了?”
“是。”
侍女应声,当即小步出去,李易自己则继续在房中踱步,少卿,李易再次拿起那名帖,只见名帖中最醒目的几个字赫然是‘南郡太守蒯良’。
“这……”
李易低语一声,他怎么都没想过,蒯良会亲自跑来南阳跟他见面,这实在是叫人太意外了。
而且,根据方才侍女所说,蒯良明显是躲着旁人悄悄来的。
这就耐人寻味了,之前示好也就算了,这回蒯良难不成是忍不住了,直接上门投拜?感觉上不太可能啊。
奈何事情来的太突然,李易根本没有空暇找人商议,不过转念一想,李易就镇定了,这可是自己主场啊,有什么好担心的,说的不好听一点,就是在这里把蒯良给做了,蒯家也得吃个哑巴亏。
于是,李易渐渐的镇定下来,缓步走到门前,平心宁神,静静的等待着,不多时,就看到方才那侍女带着一个人影往这边走了过来。
距离李易大约还有丈许的时候,那人停住,侍女向李易做了个万福,便在李易的示意下退去,直到侍女走远,来人方才摘下头上的兜帽,露出了一张与蒯越有五六分相似的面孔。
蒯越是那种乍一看儒雅睿智,细看却又带着一两分阴鸷的人,可以让人敬佩,却很难生出亲近,而李易面前的这人,虽然与蒯越面容相似,可神态上却是大有不同,睿智中更显胸怀,倒是与刘表更想象一些。
李易打量蒯良,蒯良也在看着李易,说起来,虽然两人互相闻名已久,也有过一些往来,可要说见面还是头一次。
蒯良一直都认为李易是个极为厉害的人物,又因为察觉到李易可能染指荆州,蒯良更是动用了一切可以动用资源,收集了所有与李易有关的消息,甚至连李易卖松花蛋的老黄历都找了出来。
首先蒯良就发现李易的来历成迷,好像凭空出现的一般,但他并没有在这方面深究,只当是自己没查道,继续认认真真的将李易做过的所有事情捋了一遍,却是直接将他自己给吓到了。
自从李易捅了那个叫刘备的人开始,一切所做之事单个拎出来看,不管是忠义,或者奸佞,目的都颇为单纯,可将那些事情串联到一起,却是清晰的表明,李易的目的一早就是董卓,就是荆州,从来没有变过。
更恐怖的是,李易还成功了。
一个寻常的老百姓某天说要将当朝头号权贵掀下马,世人肯定会以为他是失心疯了,因为那是不可能之事,而李易愣是做到了,且正规过程轻松写意,而且名利双收,简直让人无法想象。
当时,蒯良就断定,李易的心性算计,莫说当世少有,恐怕整个大汉朝都不见得能有人能与他相比,至于自己,与之更是差得太远。
然后蒯良就打定主意,李易绝非池中之物,将来成就难以想象,蒯家必须与其交好,纵然不能交好,也千万不可为敌,结果刚做出这个判断,就听说他兄弟叫人刺杀李易,事败不说,还被人家抓了活口。
当时蒯良就想吐血了,他还指望让糜家跟着李易顺路一起发达呢,结果这倒好……
蒯良很怕,真的,看了李易的过往,他觉得如果真的跟李易做对头,蒯家恐怕迟早要完。
于是,蒯良种种示好,各种倒贴,他觉得自己这么做,李易肯定会表示一下,再不济也会来个人问问他,结果李易一直没动静,这让蒯良实在是不淡定,而且也忍不住胡思乱想,难道李易是因为蒯越的事,非要与蒯家不死不休了?
于是,蒯良就忍不住想要找机会与李易见上一面,但碍于自己还是刘表下属,他不想直接背主,所以一直纠结,直到前些天,出了一些事情,终于,蒯良决定亲自来见李易。
而这一见面,蒯良第一感觉是好年轻,第二感觉有些有点不安,可能是他自己之前对李易的猜测,也可能是因为李易刚才有过一瞬间可以将蒯良留下的念头,蒯良总觉得李易虽然脸上带着笑意,可眼中却好像透着杀气,让他背后生寒。
两人相视片刻,蒯良先承受不住,躬身道:“良,见过襄侯。”
当即,李易也动了,哈哈一声,上前扶住蒯良的手臂笑道:“易到荆州已有数月,久闻先生之名,心中甚是倾慕,只是一直未有机会相见,不想先生会在今夜突然到访,当真叫易好生欢喜。”
顿了顿,李易又意味深长的看着蒯良,补充道:“也好生意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