荆南的许多人已经对李易生出了警惕,只是如今李易站着朝廷大义,属于绝对正义的一番,而且这一番大胜,更是让他气势如日中天,是以谁也不敢轻易触李易的霉头,最起码不敢做第一个。
于是,对于襄阳那边派来的信使,荆南这边基本是采取了一种放任自流的态度。
你爱怎么宣传怎么宣传去,他们这些地方官不会主动给襄阳的来人添堵,但相应的,他们除了管吃管住之外,也不会主动的去提供什么帮助。
原本事情就该这么安稳过去,可是,在长沙郡,却是发生了一个不大不小的意外。
长沙太守韩玄,得知李易那边的战报之后,觉得这是一件好事,而且他也不喜袁术,便任凭信使自由活动,但结果却是出乎意料,只是半天时间过去,临湘城里头由不管是青壮老者,还是妇女稚童,全都开始称颂李易用兵如神,是孙武子转世,甚至还有人分公然讨论,刘表既然如此孱弱,李易却能保境安民,那么李易就应当为荆州之主。
韩玄闻讯很是纳闷,区区一个信使如何能有这么大的本事,在他眼皮子底下折腾出这么大动静,叫人一打听,韩玄方才知道,原来这事情是他新提拔的都尉魏延在背后鼓捣的,着实将他气得不轻。
韩玄倒不是对李易有什么恶感,而是他认为魏延这么干坏了官场的规矩,而且魏延是他提拔起来的,不经他的同意,就这么帮着李易,实在说太不懂事了。
于是,韩玄当即就把魏延叫到太守府,狠狠的训斥了一番,不过,考虑到魏延的本事不差,而且武艺精湛,是少有的能与典韦打得有来有往的人,所以韩玄只是敲打魏延一番,让他以后千万谨言慎行,便让魏延退下了,并没有做什么实质性的惩罚。
然而韩玄却不知,魏延并没有就此消停,反而开始挖空脑筋,琢磨着该如何向李易示好。
其实魏延心里挺苦的,当时与典韦在擂台上交手之后,魏延受到了很大的打击,再算上没有见过面的张辽徐晃二将,魏延觉得自己跟着李易的话,有这么多人在上面压着,恐怕很难有机会展露头角,于是,魏延就牵着李易送他的宝马,跑到长沙,借着与典韦打擂的名声,投入了韩玄的麾下。
那时候的魏延非常开心,因为他的选择非常正确,韩玄对他重用,连连给他升官,愣是在短短的时间内把他给提拔成了都尉。
可就在魏延志得意满的时候,袁术打过来了,作为一个不甘寂寞,一心建功立业的人,魏延当即就劝韩玄出兵相助刘表,想趁此机会立下功勋。
但韩玄却以长沙兵少民弱,只能自保,不能轻易与恶贼争锋为由,拒绝了魏延的请求,这让魏延很失望,但韩玄说的乃是实情,他也没奈何。
之后又传来了李易带兵南下的消息,虽然消息中对于李易是帮刘表还是帮袁术这一点说的比较模糊,但魏延认定李易是冲着袁术去的,他就再次建议韩玄出兵,与李易夹击袁术,奈何韩玄还是不同意。
魏延很无奈,这时候他就已经开始后悔,韩玄虽然重视他,但韩玄不是能带他建功立业的人,早知如此,还不如跟着李易好了。
然而,就在魏延开始后悔的时候,襄阳的捷报来了,李易竟然一夜之间大破袁术三十万大军!
听到这个消息之后,魏延整个人都惊呆了,好大一会才反应过来,然后就是捶胸顿足,悔得肠子都青了。
虽然战报上说的并不详细,但李易麾下那些主要将领的名字却都出现了:
张辽、典韦、徐盛、文聘、刘辟、龚都等等。
以魏延的推断,这次袁术差点就打下荆州,而李易以少胜多,力挽狂澜,既保住了荆州,也给朝廷保住了颜面,估计不差的话,论功行赏的时候,几个将军晋升一级是最少的,像是徐盛,文聘,典韦这些,弄不好一个侯爵就到手了。
魏延眼馋啊,他觉得自己虽然打不过典韦,但带兵也不差,当初如果跟了李易,以他的水平就断当不了先锋,但副先锋应该问题不大吧?
要知道先锋都最方便抢功劳的,只要稍稍拼上一把,说不定他老魏家也能挂个侯爵的名了,结果,就因为当初他的一念之差,白白错过了这么好的光宗耀祖的机会。
魏延真的很生气,恨自己不争气,恨自己目光短浅,一连抽了自己好几个嘴巴子,大概是最后一下抽的有些狠,让魏延恢复了理智,没有继续沉浸于过去的懊悔之中,而是开始思考将来该怎么办。
一番盘算之后,魏延虽然不能确定李易是否会进兵扬州,但他非常确信的是,李易肯定会当上荆州牧,而且荆南这块地方,李易肯定也会伸手过来,于是,魏延就开始给自己铺路,首先做的就是在长沙给李易造势,哪怕被韩玄训斥也不在乎,反正韩玄训得越狠,越能表明他的苦心。
不过,魏延觉得这些还不够,他摸不准当初牵了宝马走人,李易会怎么看他,所以,他必须要在李易踏足荆南的时候,得到相当多的好感,这才能保证他的将来。
于是,结合听到的一些关于李易个人爱好传闻,以及最近南边传来了一些小道消息,魏延被韩玄训斥过后,便渐渐的将目光转到了桂阳,他要送给李易一份大礼!
……
荆州战事给荆南带来的震动虽然大,但就大局来说,几乎没有什么实质性的变化,可是,对于兖州曹操来说,李易的这一场大胜,就像是直接把棋盘掀翻了,而且棋子还糊了他一脸。
刚开始吕布进入东郡,曹操知道来者不善,但一时不好做些什么,只能暂时保持警惕。
等到袁术开始搞事情,曹操先是一惊,但很快就淡定了。
不管是曹操也好,还是他身边的谋臣也罢,全都认为袁术这么瞎搞或许能风光一时,但绝对难以长久,而且兖州距离南边还隔着一个豫州,所以曹操他们是一点都不慌。
而且,因为袁术的关系,吕布这时候要是在兖州闹事,不是同党也是同党,曹操就能借着大义灭了他。
只可惜,曹操刚轻松了两天,坏消息就接踵而来。
先是袁术那厮莫名其妙的要给他送兵器,被张允给逮了个正着,险些把他弄成袁术的同党。
好不容易把这件事摆平,紧跟着又听说毛玠被刘表送给李易祭旗去了,曹操郁闷的想吐血,大骂李易与刘表都不是好鸟,甚至一度曹操还起了兴兵讨伐李易的念头,只是碍于吕布在一旁虎视眈眈,又加上戏忠,荀彧等人的极力劝阻,这才作罢。
不过曹操心里气闷,之后不止一次当众表示,将来必须要给李易一个深刻的教训,然而又过了没几天,荆州的捷报来了,李易夜袭袁术大营,大胜,袁术的三十万大军几乎全军覆没……
当时曹操的脸色就跟被人掐住了脖子一般,当真难看的紧。
兖州,曹操的府邸,曹操一手揉着脑袋,眉头深深的皱着,他面前则是戏忠、荀彧、程昱,这三位智谋之士正看着荆州的战报出神。
也不知过去了多久,曹操睁开眼睛,叹了口气,道:“有此奇功,李易取代刘表成为荆州之主,已是必然,然李易与操多有不睦,孝先既然落入他手,必然已经知道我欲联合刘表,共同出兵南阳之事,唉,世事变化太快,当初若能想到荆州会有今日之变,纵然退让一步,又有何妨?”
素来多智的戏忠等人此时都不敢轻易开口,毕竟荆州变动实在太大了,他们很难在短时间内给曹操拿出什么比较稳妥的办法。
见三人如此,曹操虽然有点失望,但也不怪他们,只是有些不甘的说道:“李易此人太过诡诈,可惜袁公路好大的名头,这一跟头算是将袁家的脸面都栽了进去,也不知袁绍会作何感想……咳咳。”
似乎是想到了袁绍的反应,曹操忍不住乐了出来,但马上感觉这么幸灾乐祸不太好,又板着脸,恨恨道:“都是吕布那厮,若非他来兖州作梗,操此次必定出兵荆州,又岂会让李易将这大的功劳白白捡了去?”
戏忠等人默默无语,他们都知道,曹操这是在发牢骚,哪怕没有李易,曹操也未必敢去荆州与袁术硬碰硬,而且他们也没有绝对把握让曹操在袁术兵马气势最盛的时候将他打败。
说罢,曹操也知道自己这话说的有点大了,干咳一声,道:“自吕布到东郡之后,操就难以安睡,如今李易又在荆州大胜,更觉如芒在背,而且李易还领着征南将军之名,倘若他借口袁术向兖州赠送军械,故意派兵寻衅,然后吕布再起内乱,兖州岂不大坏?”
曹操再度发问,戏忠等人脸色也更加凝重。
抛开昔日讨伐董卓的事情不谈,曹操与李易最大的冲突点还是祢衡自己找死的事,至于最近李易把毛玠抢去,曹操虽然很气,但更多的还是无奈,因为他都不知道该怎么开口要人,毕竟是他先想对付李易的。
这般种种事情结合在一起,李易看上去好像并没有主动针对曹操,相反,一直都是处在被动承受的位置,可不管是曹操也好,还是戏忠荀彧他们也罢,全都能感觉到,随着李易的发展壮大,他们这边就开始莫名的束手束脚,特别是在李易这次大胜之后,他们更是感觉仿佛有一只巨大的黑手从荆州伸展过来,盖住了兖州的天空,让他们连呼吸都开始变得艰难。
良久,程昱抬起头来,看看左右,然后轻声道:“主公,属下觉得,想要改变如今局面,或可从吕布身上做些文章。”
“吕布?”
曹操微微诧异,吕布明显与李易关系不错,而他与吕布只能对立,这其中好像没什么谋划的余地。
程昱说道:“此事,昱心中也不是非常确定,只能大概说说,还请主公,两位一同参详。”
戏忠与荀彧当即正坐,曹操也做出聆听姿态,道:“仲德但讲无妨!”
程昱这才款款说道:“吕布先仕丁原,丁原待其甚厚,更认其作为义子,然而,董卓许以重礼,吕布遂杀丁原而投董卓。”
“后吕布虎牢关下重伤,关卡失守,董卓不得以迁往长安避战,至此开始轻视吕布,于是吕布被李易趁机诱惑,又杀董卓,然后自成一系。”
这时曹操等人目光中已经露出几分了然之色,不过他们没有打断程昱,只听其继续说道:“吕布两度背主,两度弑主,可见吕布气量有限,更非忠义之人,至于所谓的吕布与李易交好,其实不过是共同诛杀董卓的交情罢了,而且,李易此次所用先锋将张辽,原本就是吕布部将,只因为仰慕李易,这才离开吕布,转投李易。”
“呵呵,据昱猜测,此战之后李易肯定会为麾下将校大肆请功,若是消息传到吕布那里,吕布麾下将校必然羡慕张辽,主公可派人暗中散布消息,就说吕布麾下众将皆认为吕布不如李易,只要这些话传入吕布耳中,吕布能够不怒?”
“甚好,甚好!”
曹操连连点头,道:“仲德继续讲!”
程昱接着道:“有李易作为对比,吕布肯定不会再满足于东郡,那么就要与主公争夺兖州,主公虽然不惧,但与吕布争斗实在是没有半点益处,所以,昱觉得,何不祸水东引!”
曹操先是想问引往何处,但下一刻他就明白过来,脱口道:“豫州?”
“正是!”
“这……吕布如何肯去?”
程昱说道:“引吕布去豫州其实不难,难的是不让吕布与主公为敌,甚至还要他与李易争斗,所以,此事非得主公亲自出马不可!”
曹操想也不想的道:“仲德有何计谋尽管道来,若能让他们两人狗咬狗,操便是舍了颜面亦无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