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徐晃黄忠等人之后,魏续等兖州派系将领,也纷纷下拜,表示要护卫李易。
李易见状,却是一脸的不愉,呵斥道:“休要胡言乱语,李某人一心为了江山社稷,为天下百姓,所作所为问心无愧,如此谁能害我?”
蒯越下拜,一脸诚恳,大声疾呼:“主公功绩彪炳,若天下尽是忠义之士,自然无虞,然而上有朝堂有奸佞蒙蔽圣听,下有曹操这等地方妖邪作乱,放眼天下多是奸恶之人,主公如何自保?”
李易闭目,脸上肌肉不停颤动,似是在纠结挣扎,片刻后缓缓说道:“*******,*******!”
李易声音不大,这句话也不是他头一次说了,但效果依然拔群,在场不管是听过还是没听过的,都是精神齐齐一阵,一种莫名的情怀涌在了胸口。
汉家臣子里面虽然有不少混蛋,但毕竟都是读圣贤书长大的,头顶脚底上下流脓的只是极少数,其余骨子里多少都有着大义,骤然瞧见李易如此情怀,很难不动容。
便是那个一直对李易目光不善的张县令,也不禁有些怔神。
这句话本身就情怀满满,如果没有真的为国为民之心,是很难说出口的,而李易恰恰是有资格说这句话的人。
别看李易现在已经露出了不臣之心,甚至干脆断了对朝廷的进贡,让小皇帝和百官在长安挨饿,可如果对当世官员计算功勋的话,李易绝对是响当当的第一,这点无论是天子还是朝堂重那些大员都无法否认。
而起,从个人言行举措上,李易也是相当不错。
李易入仕之后,虽然地位越来越高,甚至差不多掌握了半壁江山,却从有过任何的豪奢行为,便是现在在荆州住的,还是刘表留下的老房子,在诸侯中绝对算得上节俭。
但是,李易在对百姓的事情上却是从来都不小气,不管李易去到哪里,永远都是把民生放在了第一位,老百姓要用钱的时候,李易从没有过含糊。
至于外界传闻李易好色什么的,虽然李易妻妾很多,但李易从未下令叫人给他在民间搜罗美丽女子,甚至府中连舞姬都没有,那些想通过这种手段拉进关系的,成功的也只有区区两人罢了。
甚至,还有一切神神叨叨的传言,说李易是神仙下凡,任务就是匡扶乱世等等。
所以,虽然许多人明知李易是在做戏,却也认为李易所言是真情流露,然后他们也就真的被感动了。
蒯越再拜,这次他的声音微微有些颤抖,道:“主公高义,让我等惭愧,但今次兖州实在非同以往,主公若是强行推行政令,虽然于民于国有利,但名不正言不顺,于主公今后有大害,将来朝廷一旦计较,主公祸福难料,属下……属下实难从命!”
说罢,蒯越竟然一拜不起,俨然是誓死抗命的姿态。
李易见状,怒道:“我以你为左膀右臂,你却如此短视,难道非要我置兖州百姓于不顾?”
蒯越不动,闷着头挨骂,徐晃等将领却拜道:“还请主公三思!”
“你,你们……”
眼看李易气得都要发抖了,这时,最先提议的虞翻忽然说道:“主公请勿动怒,属下这里有一妙计,可解兖州难题!”
李易眼睛一亮,急忙问道:“是何计谋,还不快快道来!”
虞翻起身,看了看面前的自家人,又扫了一遍那些看大戏看的已经要入戏兖州人,朗声道:“主公功绩,乃大汉四百年前所未见,累计功勋,可为王侯,但主公必然不愿,所以,属下建议主公可退后一步,自领大将军之职,以大将军之名号令中原州郡,如此,宵小之辈必然畏惧,万千百姓必然安心,如此兖州大定,中原大定,万民安乐!”
虞翻说罢,其他文武也纷纷说道:“请主公晋位大将军!”
李易再度怒道:“胡闹,你当大将军是什么,大将军乃是朝廷册封,岂是说当就当得的?”
拜了好久的蒯越忽然抬头说道:“朝廷评定无非是以威望,功勋做衡量,然而天下臣子之中,论威望,功勋谁能与主公比肩?主公若为大将军,不仅合民意,顺天心,更是朝廷所期望啊,难道主公要与朝廷背道而驰?”
李易紧绷着脸,脸色有些微红,其实却是有些绷不住了,深吸一口气,好一会才愤然道:“若无朝廷诏令,我断难不会行那悖逆之事。”
说罢,李易豁然转身,不再去看众人,俨然一副我意已决,我很生气,你们不要再说了的样子。
不过,此时要是有人能转到李易面前,就会发现李易除了兴奋的红晕,哪有半点气愤?
蒯越见劝说李易不动,也不顾李易还在前面站着,摊手对同僚们问道:“主公不愿,如之奈何?”
话是这么说,可蒯越的目光真正看向的,却是那些兖州官员士绅。
那些兖州官员士绅也不傻,顿时就明白过来,这场大戏是为李易的上位做准备,蒯越和虞翻这些人是搭台又唱戏,但是,刚刚那些只是铺垫,正戏的第一嗓子,却是要让他们这些兖州的官员来唱。
或者说,让他们交一个投名状。
众人面面相觑,如果李易只是管理兖州,他们不甚在意,甚至李易称王称霸,他们也不甚在意,反正不管谁当权,多多少少都要用到他们这些人,换天了改换门庭就是。
但是,让他们直接表明立场站队,这就有些不一样了,万一李易今后失势,他们这些人作为劝进的同伙,八成也是要倒霉的。
虽然,李易失势的可能性很好,但人都是自私的,兖州这些官绅自然不愿轻易冒险。
看了一会,见没人站出来,蒯越微微皱眉,正想对魏续那些人使眼色,却见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先生施施然的起身,拱手笑道:“既然无朝廷任命,襄侯便不愿受大将军之职,老朽以为,我等何不联名上书天子,恳请天子册封襄侯为大将军,如此岂不两全齐美?”
老头座次略微靠后,原本并不起眼,他此时一开口,顿时吸引了许多人的注意。
众人的目光多少有些诧异,显然想不到第一个表态的是这位。
甚至蒯越也有些例外,因为这老者并非官员,而这种事情,一般都是官员先表态的。
不过既然有人开口,蒯越也就不找托了,看了老者一眼,然后拍手笑道:“此计甚好,诸位以为如何?”
说罢,蒯越直接看向了一个受邀而来的县令。
之前蒯越没有针对谁也就算了,现在目标明确,那县令哪敢拒绝,心想反正是没了退路,一咬牙,道:“此计大妙,襄侯不为大将军,天下谁能为大将军?”
“说的好!”
蒯越赞了一声,然后目光往后移去,落在下一人的身上,那人知道事情躲不开了,无奈拱手道:“下官以为,襄侯当为大将军。”
“下官附议!”
“草民附议!”
……
这种事情有人带头,剩下的就很好办了,很快,真个大堂内基本都是附议之声,最终没有开口的,也只是区区三四个人罢了。
蒯越欣然大笑道:“如此看来,主公晋升大将军,乃是众望所归啊。”
说罢,蒯越看向虞翻,虞翻当即从怀中取出一块布帛,道:“虞翻不才,也有此想法,故而早就准备好了谏言上书天子,今日既然大家所见略同,不如我等联名上书,呈于天子面前,岂不美哉?”
蒯越等人当即附和道:“此法甚好!”
那些豫州的官员士绅却是明显楞了一下,他们本以为今天火候已经差不多了,李易应该推辞一下,剩下的过两天再说,哪想到虞翻直接拿出了联名信,而李易依旧背着身,一副什么都不管的样子,这当真是……一点都不谦虚。
“就老夫第一个吧,如何?”
还是之前那老者开口,对着虞翻拱了拱手,笑问道。
“如此自然最好!”
虞翻对老人很有好感,当即叫人取了笔墨,然后捧着联名信来到老者面前,老者提笔,缓缓写下名字——李进!
“好字!”
虞翻不禁赞了一声,不是老者的书法有多精妙,实在是老者那一笔一划之中处处透着锐气,锋芒毕露,很是威武,却无嚣张跋扈之势,如此术法乃是虞翻生平仅见。
老者微微一笑,将笔送回,也不多言。
虞翻虽然对老者很有兴趣,但现在却不是说话的时候,点点头,然后走到老者身边的坐席,对着那一脸纠结的中年文士,笑眯眯的将笔送上……
看到虞翻那边一切顺利进行,蒯越对着李易朗声道:“主公请看,这就是兖州民心啊!”
“唉!”
李易幽幽叹息一声,道:“我只想给百姓安宁,功名利禄本不在意,你们却是……罢了,这些事情我不管了,一切都看朝廷,朝廷若予万斤重担,李易自然不敢推辞,朝廷若是不允……为了这大好河山,粉身碎骨又如何?”
李易说的大义凛然,但眼中的笑意却是已经有些掩饰不住了,甚至不单是他,他下面的人也有点按奈不住心中的喜悦。
蒯越自制力比较强,脸上除郑重之外看不出其他,再次谏言道:“主公真乃大义之人,只是兖州战乱初定,百姓人心惶惶,政务拖延一日便不知会有多少百姓枉死,而长安路远,消息一来一往,再加上议事时间,怕是要耽误数月之久,百姓也难免遭受数月苦难,所以,为兖州百姓计,属下建议主公暂时代理大将军之职,行使大将军职权!”
李易脸一板,道:“这如何使得?”
蒯越拜道:“此乃权宜之计,了为兖州百姓,还请主公莫要犹豫!”
李易面露为难之色,过了好一会,这才叹道:“算了,就按你说的来吧,不过,若是朝廷不允,我当亲自上长安向天子负荆请罪,届时谁也不能阻拦!”
李易话音落下,众人齐齐拜道:“属下见过大将军!”
听到这一声大将军,李易身形微微一颤,只感觉浑身上下,从汗毛眼到心里,浑身上下都仿佛被春风吹了遍一般,说不出的舒坦。
这时李易真的想要大笑三声,可他到底还是忍住了,没有三辞三让已经很过分了,要是再乐得笑出来,怕是真的要被人笑话。
强忍下笑意,李易喝道:“还未得朝廷任命,不可胡言。”
虽然话是这么说,但即便是兖州的官员们也知道,李易的大将军必定会得到朝廷的认可。
现在李易的势力实在太大了,莫说称大将军,换个人就算是称帝也足够了,李易不称帝,无非是担心根基还不够稳固,万一引起下面不满,平添变数罢了。
可称帝对李易来说是麻烦,对朝廷却是致命一击,可想而知,李易一旦称帝,那河北袁绍,益州刘璋,长安的李郭多半不甘示弱,甚至一些阿猫阿狗也会争相效仿,这对大汉朝廷的打击是致命的,长安朝堂有很大的几率直接灰飞烟灭。
所以,李易想当大将军,朝廷固然再不乐意,也只能捏着鼻子认了,不然驳了李易的面子,李易着急直接称帝咋办,哪怕不称帝,真带着十万精锐上长安来一个负荆请罪,谁受得了?
“谨遵大将军令!”
众人齐齐应了一声,然后起身,脸上欢喜之色已经不加掩饰。
李易一脸无奈道:“你们……唉,今日我只是想要宴请兖州官员名士,共商安民之策,你们却是这般多事,罢了,诸位,我以清水代酒,敬诸位一杯,还望诸位勿怪!”
说起,李易举起换上了清水的酒盏,众人也齐齐举杯,然后,以蒯越徐晃为首的一批人齐声喝道:“多谢大将军!”
紧跟着,那些被请来的客人们略一停顿,也跟着说道:“多谢大将军!”
李易面露笑意,这次没有继续故作惺惺之态,而是果断将杯中物一引而尽。
其余人见状,同样是一口干,不过明明喝是清水,但入口之后,那滋味当真是酸甜苦辣,各不相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