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佳人在侧 佳人在侧 第216节

公孙佳与霍云蔚松了口气,霍云蔚询问赵司徒是否有意把赵俭放到章昭身边,因为章昭出宫开府需要更多的人。赵司徒想了一下,笑道:“也好。”

公孙佳与霍云蔚是来探望赵司徒的,两人都还有一堆公事要忙,公孙佳只匆匆与钟秀娥见了一面就得回自己府里接着办公。钟秀娥道:“哎哟,这一天天忙的,你就那三条半的腿帮你撑着,那哪儿行啊?我看你外公、你爹,以前都有好些人的!你也不再找几个来!”

一语触动了公孙佳的肚肠,她倒也是想像二位一样开府,可资历哪儿够啊?!进个政事堂都很勉强了!公孙佳打了个哈哈:“回去就找,回去就找。”他娘的,到哪儿找啊?

钟秀娥亲自送女儿出门,路上,公孙佳眼角扫过一道白影,“咦”了一声。钟秀娥看了过去,说:“那是大房家的闺女,女婿发病死了,她就回娘家了。人还年轻,家里人说,等过了孝期再给她说一门亲。”

“赵朗的姐姐还是妹子?”

“妹子,无儿无女的,也是该找个男人,总得给自己留个后代不是?”

公孙佳点点头,问道:“她识字么?会属文么?”

“你干嘛?”

“不是要找人帮我吗?”

钟秀娥道:“这个倒好!不过也得看人愿不愿意呀!”

“那您帮我打量着,我过两天也探探司徒的口风。现在我还有事儿,先回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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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孙佳越想越觉得这个主意可行,她本来是打着赵司翰的女儿赵勤的主意,现在一看,赵朗的妹子比赵勤还要合适呐!毕竟赵勤还没有嫁过人,很难想象赵家会让她不成婚。一旦成婚,则又是身不由己,真不如一个无儿无女的寡妇更好用。

公孙佳慢慢坐在车里摇摇晃晃的,琢磨着怎么跟赵司徒开口,车到府里,她已想好了。从车上下来,正看到余盛老老实实站在一旁迎接她。

余盛本该出京做官的,赶上国丧,公孙佳没敢把他放出去。她也怕与纪氏翻脸之后纪氏对她外甥动手,先扣在自己府里跟在单良身边学点文书和缺德。哪知余盛还没学会缺德的本事,纪氏怂了,公孙佳现在看到余盛,就想把踢出京城去历练了。

余盛乖巧地上来说:“阿姨,单先生腿疼,让我来跟阿姨说,今天的公文都分好类了。”

单良的腿是伤后瘸的,年纪越大越不听使,公孙佳道:“看过大夫了吗?”

“看过了。”

公孙佳就让单宇回去照顾单良,然后派人:“去把吴瀹叫来。”

余盛耳朵一跳,小心地问:“阿姨叫吴选干什么……呢?我能不能干呢?”

公孙佳道:“叫他给你当几天的师傅。”

“啊?”

公孙佳屈指弹了一下他的脑门:“跟他好好学。”

余盛不知道自己能跟吴选学什么,吴选接到命令赶过来的时候,也不知道公孙佳要让他干什么。待二人在公孙佳面前碰了面,听公孙佳说:“普贤奴就要外放去做个主簿了,他从未担当此职,你却是从主簿任上回来的,正好,你给他当几天的师傅,教教他。”

吴选神色十分复杂:“君侯……”

亲外甥都踹出去外放,可见之前给他的官职并非随手扔过去的,而他却把大好的机会抛却了。可他又不得不做这样的选择,打死他也没料到,他的姐姐,胆子是那么的大!他得在安定王身边盯住了,免得这两个人的事情败露,到时候可就什么都完了。

吴选神色复杂,公孙佳只扫了他一眼,就说:“安定王晋为唐王,你的官职也要升上一升了。有什么想法?”

吴选道:“但凭君侯安排。呃……”

“嗯?”

“到小郎君外放之前,下官每天都过来,要是外头遇到什么疑难问题,还请君侯点拨。”

公孙佳道:“可以。呶,他现在归你了,你们俩一处玩儿去吧。”

余盛也就被吴选带去“玩”了,他现在也是认命了,风云突变几个月,小姨妈果然修炼成了大佬,先帝驾崩的时候发生了那么多事,可惜当时他还什么都察觉。那就听命呗!哪怕小姨妈给他找的老师是吴选,他也乖乖听话,所以他又错过了一件事——纪宸的一个部将被弹劾了。

开炮的御史还是那位严格,御史台简直就是他的自留地,十几年的功夫,他就没有离开过这里,却是从一个普通的御史,升到了执掌御史台。

严格拿到了证据,直接一本参上!参的是此人为夺人妻,杀了人家丈夫。

朝中以为这是严格自己的意思,却不知道这份证据是公孙佳从燕王旧属那里拿到转交给赵司徒,赵司徒派人找到了被害人的舅舅,将此人引到了严格面前的。

公孙佳难得不用背锅,自己乐得自在,派人召来了任魁,劈头就问他:“燕王走了,你要去给他守墓?”

第209章 催命

任魁脸色灰败, 全没了之前在燕王军前时的劲头。他脸色灰败,不太像是个经常驰骋沙场的悍将。一身麻衣,还穿着故主燕王的孝——单凭这一点, 公孙佳看他就顺眼了许多, 眼神也柔和了一点。

任魁却明显不那么想,他一听到公孙佳的名字就心里发毛。公孙佳这个人,与他打交道的时间并不很长,却是能够洞悉他心中所想。一个人, 一旦意识到自己的思想在另一个人面前无所遁形,就会产生畏惧、焦虑等一系列负面的情绪。

任魁不是很想见公孙佳,可是又不敢不见, 他还是灰着一张脸,带着将要受刑的心理准备到了公孙府。先是一个鬼一样的残废老头奸笑着说:“你就是任魁?不忘故主,倒是个有良心的人。”

这已是单良对一个陌生人最大的善意了——单良自认自己对公孙昂是有情有义、不离不弃,谁像他这一点,谁就是一个灵魂闪光的人!

哪知任魁别有想法呢?任魁还没见着阎王先被个小鬼给拦了,等真见了阎王, 他人已经木了。

公孙佳坐在公孙昂留下的厅事里接见了他, 脱口就是一句要不要去守墓。

任魁一个哆嗦, 有点急切又有点自暴自弃地说:“下官情愿的!”

“不想再出征了吗?”

“下官愿意为燕王殿下守墓。”

公孙佳道:“成, 那就去吧。本来也该有人守墓的。唔, 你就移过去领这份差使, 俸禄不变,官阶不变。”

任魁惊讶地张开了嘴,公孙佳静静地看着他,等着他的回答。意识到自己的样子称得上无礼,任魁赶紧闭上了嘴:“是。”想了一下, 又扎扎实实磕了个头。

公孙佳道:“罢了,你去吧。”

特特地将人召了来,又没头没脑地说了一句话,接着就把人打发走。可公孙佳现在的身份地位,她就是能这么干,任魁也一点不觉得有什么不对,又叩了一个头:“下官替死去的人谢君侯。”

单良嘴角一抽,搞不清这货是不是故意的。一歪一倒地上前,说:“跟我来。”任魁以为他是代主人送客,没多想,跟着就出去了。单良带他走到一半,往左一拐,说:“君侯吩咐了,荒野守墓不易。你的诚意可嘉,这些都是给你的。”

公孙府里准备好一车吃穿用的东西,又有一箱子的钱帛,一共两车,配好了车夫好给他送出城外。另外还给了任魁一匹马,这马不能说是什么神驹,倒也比普通的军马齐整,鞍辔齐全,都归了任魁。

任魁这一趟云里雾里,简直不知道公孙佳这是什么意思。不过,应该是好运……吧?

单良将任魁送出门,回来见公孙佳,笑容是任魁认定的奸笑:“这个任魁,有点意思。”

单宇道:“阿爹这是什么意思?一个憨人罢了。”

“你不觉得他有趣么?”单良说,“君侯道破他心事之后他那个样子,啧!吓着啦!这样的人居然是燕王最喜欢的悍将?”

公孙佳道:“换了我,也不会讨厌手下有这样的人。他单纯。”

绝大多数人的脑子在公孙佳面前就像打开了一样,不用费劲琢磨。任魁的想法太简单了,不用看都知道他在想什么。而且任魁的处境比他的想法还要明显,结合他的为人处事,一语道破丝毫没有难度。

公孙佳叫他过来,也不是为了看一个呆子,又或者是考验他是不是有良心的。她摆了摆手,说:“这份公文还要先生来拟。”

单良问道:“您要发什么文书?”

公孙佳道:“发给燕王旧属的,他的部将们都安置得差不多了,人人有战功可做参考。旧属就不一样了,文官做的事情,难分辨。先生代我写份公文,召他们来考核。”

单良道:“考一考?留下有用的?唔,这么着,他那些没跑的人还有几十个,您定个名额,择优录用,录它个二、三十人?”他考虑得很周详,公孙佳不是章熙,所以人情就要做得巧妙,不能有明显的“市恩”行为。所以这是“奉旨选拔考核”,不是公孙佳自己要接手燕王的政治遗产。

五十个人里选一半儿,那也是给了这些人一条出路,通过了考核,就等于给他们有了个打成表。能保这选中的比较有能力的人承了公孙佳的人情。剩下的人里,如果有特别的人,那是公孙佳额外给他争取的,这人情就更大了。

照着这个思路,单良动笔又写了国家不会使野有遗贤之类的话,相当正气。

写完之后,公孙佳道:“阿宇看一看,再学一学,以后你要多写了。”单宇认真把这份稿子给背了下来,然后拿出去发抄。

考核的日期定在了十日之后,既留下了传达的时间,也给人临时抱佛脚的机会,又不至于给他们太多的准备,比较能够看出一个人的过往积累的水平。

公文发抄之后,第二天就有燕王旧属来报名。公孙佳手上有一份燕王旧属的名单,王府的属官名单齐全,燕王隐形的旧属她也不敢说就全弄明白了,只知道一些明面上的。非常遗憾的是,这一天来的都是些虾兵蟹将。

公孙佳将第一个来的人记了名字——无论此人能力如何,他都不会被淘汰。

接着,才有人陆续来报名,十天的时间,拢共报名了七十三人。其中除了燕王原先的长史,已决定不再出仕,比较有份量的人居然也来了不少。这个都在公孙佳的预料之中,她安置了任魁,也就是为了这个。

任魁虽然“憨”,却是燕王的左右,总会有人与他联络。公孙佳这里放出风声,必然有任魁的旧同僚去找他询问。无论是对任魁还是对燕王,公孙佳面子上做得都是很厚道的。武将里,她有好评,文官对她的评价就要靠这些来刷一刷,令这些人愿意相信。

虽然对依旧有上进心的人而言,她这儿开始选人了,必然会有人不顾原本的站队,过来谋个机会。但是,“愿意相信”和“迫不得已”,这差距就大了。

公孙佳问余盛:“你听懂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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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盛和吴选这一对临时被绑定的师生是来复命的,一则吴选还得忙唐王章旭的事,二则余盛离京总不能再拖了,再拖下去,天气火热,赶路也容易生病。

正遇到公孙佳拿到了名单要处份。

她对下属、晚辈颇有先帝、烈侯遗风,顺口就教导了外甥,捎带着也便宜了吴选:“同样是做事,给人留一些尊重,没坏处。要用阳谋,没事儿不要琢磨阴谋。这与兵法一样,以正合,以奇胜。眼皮子浅的人,看着奇兵突袭出人意料,热血沸腾,总想学那个。不好。永远记得,‘正’在‘奇’之前。”

余盛听着这一番大道理,就是“大道理”,他上学的时候思想品德课就是教的伟光正。他现在肯老实听,是因为这话是金大腿说的。金大腿这么说一定是对的,理解不了其中的奥妙就是他水平不够!

见他受教,公孙佳也不避他,人传话下去:“明日开始,连考三日。”考的一是经史,二是判案,三是策论公文。对文官来说,有这三样也就差不多了。卷子她亲自……呃,再找几个帮手来一起判,十日后出名单和考语。

余盛好奇了起来,考试并不新鲜,什么国子学太学里也是考的,官员考核也有,但是像她这样一次几十号人,集中的同时考试,还有固定科目的,就不多了。这中“公务员考试”的形式,余盛还记得,据说这事儿算到了他姨妈的名下,算是开一代先河。

他突然有了一点见证历史的荣誉感!小声央求:“我能看他们考完一场再动身么?”

公孙佳道:“什么叫看他们考完一场再动身?你跟他们一块儿考,完事儿我找人给你批了,抱着你的卷子去赴任吧!”

余盛下巴掉了下来。

吴选心头一动,也主动要求考试。公孙佳道:“你凑这个热闹干嘛?你已是唐王的人了,再考这个,你要怎么解释?题给你,自己看去。”

吴选也不挑剔:“谢君侯。”

公孙佳安排这场考试并不在任何的官方机构,而是放在了自己的府里,从头到尾都是她自己在主持。她的府邸此时也可以称一声“相府”,还没有掾属,不能算是正式的开府。但是,算是副丞相,在家某些公事是被默许的。

公孙佳向章熙请了几天假,专一办这件事,章熙瞧她办事认真也默许了她这么做。

到了考试的日子,余盛又突然发现一件事——考卷没有糊名!他赶紧向小姨妈建议:“不如把名字糊上!”

公孙佳诧异地看了他一眼,说:“很好。”这蠢外甥肚里居然还有干货!放他走之前,还得再跟他好好谈谈!

一连几日,余盛被考得头脑发昏,批完了卷子也只是将将合格,三门里余盛通了两门,经史和公文他写得尚可,判案就有些拉胯。用单良的话说就是“天真的正义”。

公孙佳道:“三者通其二,可以了。阿宇,我说,你写。”她口述了对这些人的考语,由单宇整理成文,公孙佳最后签个名,抱着这一叠名单和考语,又写了一份任用的建议。她先到了政事堂,奏本不好先给霍云蔚看,调整任命一整批的官员还得跟吏部沟通,她跟霍云蔚先通个气。

霍云蔚道:“知道啦。你写了什么先别告诉我,去奏与陛下,陛下准了,我自然就能知道啦!”

公孙佳这才让单宇抱着卷宗,跟自己去见章熙汇报。跨出门槛的时候,她扭头问道:“怎么不见司徒?”

霍云蔚道:“司空不再来了,太尉今天带着安国公去大营了,司徒……还是病假。”

“嗯?”公孙佳皱眉,“是请了今天一天,还是一直请?还是……”

“自打上次告病,中间就回来过一次,这些天我快忙死了。安国公资历还不够进政事堂,陛下又没明确意属添入别的什么人。我连个打下手的都没有……哎,你别跑!不抓你的丁!”

公孙佳提起衣摆轻盈地跑了几步就慢慢停了下来,难得的神色凝重,缓缓地走着。心里盘算着这个事儿,赵司徒年纪很大了,恐怕将要休致,病假这么多,再不退,会被说恋栈权位,保不齐还要被弹劾。政事堂的惯例是单数,方便表决,朱勋、她、霍云蔚,仨人只能当俩来用,其中朱勋不通文,她文武都懂一点体力上却是块废柴,将来至少要补进两个人……

有得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