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允笑了笑:“有劳了,通知裴当家,就说本县随后就到。”
来送信的土匪,恭敬的答应一声,这才弯着腰退了出去。
他离开没有多久,出去传信的段秀就回来了:“太爷,一切妥当。”
卫允大袖一甩:“走,去会会裴老刀。”
此时已是天色渐暗,瓦梁岗的山寨里,也燃起了熊熊的篝火。
山寨正厅的墙上,高高的挂着几多绸布绑成的大红花,看上去份外喜庆。
而数不清的粗木桌上,也摆满了煮熟的鸡鸭鱼肉,和一排排的酒坛子。
走进山寨的卫允,不禁悄悄的冷笑,真是好一个不惊扰百姓的裴老刀。
眼见正主到了,裴老刀立马起身相迎:“大人光降,鄙寨蓬荜生辉。”
“山中简陋,只有这些上不得台面的东西,还请大人不要见怪。”
说着,他又对卫允身后的军士招呼道:“来,各位兄弟,快请入座,请。”
卫允呵呵一笑:“裴当家盛情款待,本县荣幸之至。”
说着,他拉着裴老刀的手臂,一同坐在这最中间的位置上。
见众人纷纷坐下,裴老刀一挥手:“还不给诸位兄弟上酒?”
说话的功夫,一个土匪就将身边的酒坛,递到了一群军士面前。
裴老刀一见,顿时瞳孔一缩:“混账东西,怎么拿此等劣酒招呼贵客,还不换来?”
捧着就酒坛的土匪一听,赶紧将递出去的酒坛收回,转而又搬起另外一坛,递了过去。
卫允权当没看见,依旧天南海北的,跟颇有些紧张的裴老刀侃着。
他毫无戒心的样子,让裴老刀顿时放了心,这才开始了笑容满面的附和着。
说话的功夫,众人的酒碗,也都被填满了。
裴老刀这才端着酒碗,高声道:“弟兄们,今天虽然咱们投降了,但我裴老刀很高兴。”
“因为卫大人带着众位官军兄弟来了,这就意味着,咱们再也不是土匪了。”
“我已经答应了卫大人,明日一早就烧了山寨,回乡去做安善百姓。”
“来,为一路辛苦的卫大人,为众位不辞辛劳的官军兄弟,为了咱们的明天,干了。”
他十分豪迈的朝卫允道:“卫大人,请。”
说着,他直接咕咚咕咚几口,将碗里的酒,喝了个底朝天。
卫允淡淡一笑:“好,裴当家果然豪气,众人听令,我们也敬裴当家一碗。”
眼见众人齐齐的端起碗,裴老刀赶紧恭维道:“卫大人果然军纪严明。”
卫允也没多说什么,单手端起酒碗,就狠命的灌了下去。
昏暗的灯火下,看着卫允喉咙不住的滚动,一抹强烈的笑意,顿时在裴老刀眼中闪现。
放下酒碗的卫允,粗豪的擦了擦嘴:“果然是好酒,对了,裴当家……”
他的话才说了一半,不远处的一个军士突然捂着肚子,惨叫了起来。
痛苦的叫声好像会传染,没一会儿的功夫,上千名军士都忍不住叫了起来。
卫允脸色一变:“怎么回……啊……”
短短的四个字都还没说完,他也十分痛苦的,跟着众人惨叫了起来。
看着不少人已经渐渐没了动静,裴老刀冷然一笑:“想知道怎么回事,是吗,卫大人?”
卫允颤颤巍巍的伸出手指:“你……是你……”
他呼出去的气,似乎都有些不够用了。
裴老刀的笑容却愈发和煦:“卫大人,饶你奸似鬼,还是喝了洗脚水。”
“你真以为我会心甘情愿的投降,你真以为我会安份的回家种田,做你的春秋大梦吧。”
“九岔山完了,黑云岭也没了,从今以后我瓦梁岗上的裴老刀,就是临章真正的土王。”
“至于你卫大人,还有你这上千个官军兄弟,也就只能客死异乡了。”
他叹了口气:“不过为了我们兄弟日后的荣华富贵,你们死的也值了。”
“放心,以后每年的今天,我会给你们烧纸的,如果我还能想起来的话。”
看着卫允那越来越无神的眼睛,裴老刀哈哈大笑:“卫大人,我说你点什么好?”
“你好歹也是二十多岁的人,应该早过了天真的年纪了,为何还如此愚蠢?”
“不抢百姓,我们兄弟吃什么喝什么,不抢百姓,桌上这些鸡鸭都是哪来的?”
他自顾自的道:“可惜啊,你差一点就要成功了,就差那么一点点,这就叫功败垂成吧?”
“知道你为什么会失败吗,因为你缺了个脑子,像我一样的好脑子。”
“两千人怎么样,还不是被我裴老刀,玩弄于股掌之中?”
“真不知道越王城里的陛下,眼瞎到了什么程度,竟然把你这废物派来临章?”
“不过这对我,也是个好消息,要不是你脑子这般缺斤少两,我又怎会赢的这么容易?”
“废物就是废物,就算给你千军万马,也是一堆废物,烂泥永远也上不了墙。”
“放心吧,我给你准备的,是剧毒的断肠砂,你不会痛苦太久,就像他们一样。”
他朝地上那些早已慢慢变凉的尸体一指,但卫允已经听不见他的话了。
见卫允已经没了动静,失去最后一个听众的裴老刀,也没有了继续的兴致。
他朝面前的土匪一挥手:“将他们都搬出去,找个风水好的地方埋了。”
“如此,也算对得起他卫大人,顶风冒雪的跑这一趟了。”
但就在这个时候,一个清冷的声音,突然传了过来:“裴当家,你还真是细心。”
“不过这块风水宝地,还是留给你和你手下的土匪吧。”
裴老刀顿时一惊,他万分惊慌的四下寻找声音的来源:“谁……谁在说话?”
只听那声音有些戏谑的道:“这么快就连本县的声音,都不记得了?”
接着,在裴老刀万分惊恐的眼神里,早已经“死了”的卫允,就慢慢站了起来。
裴老刀当时差点吓死:“你……你怎么没死?”
卫允冷冷的笑了笑:“这已经不重要了,你只要知道自己马上就要死了,这就足够了。”
随着他的一句话,地上的上百具“死尸”,都如同诈尸一般,慢慢的爬了起来。
裴老刀明显感觉心跳都好像缺了一拍:“怎么回事,这究竟是这么回事?”
“我亲眼看见你们喝了掺了断肠砂的毒酒,你们为什么没死,为什么?”
他喊出来的声音,就像太监被迫净身前,那种不甘心的嚎叫。
而他看向卫允等人的眼神,更似乎比看见了真的鬼,还有惊恐一万倍。
卫允抖了抖身上刚粘的灰尘:“想知道,那本县就给你说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