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姑娘心头本就压着一把火,转头一看唐韵坐在人群堆里,笑得像朵花儿一样,火气瞬间窜了起来,走过去便骂道,“狐媚子就是不一样,走哪都不消停。”
本以为唐韵还是会像之前那般忍气吞声,谁知唐韵竟没怕她,直接笑着怼了一句,“云姑娘不是狐媚子,怎也没见你消停过。”
这不就捅了马蜂窝。
但云姑娘骂归骂,没动手。
是唐韵先动的手,今儿在场那么多双眼睛都看到了,秀女滋事,动手打人,按规定,得取消选秀资格。
丫鬟一声提醒,云姑娘才回过神来。
心头恨唐韵,也是恨她的名册去了二殿下那儿,如今她动手打了自个儿,可不就是最好的把柄吗。
云姑娘没再往前扑了,转身就哭闹着,让丫鬟去找管事嬷嬷。
唐韵倒也认,管事嬷嬷一来,主动跟着嬷嬷走了。
今儿姑娘们一进庭园,管事嬷嬷就知道不会太平,断然没有料到惹事的会是唐韵。
这几日,唐韵在她眼里就是个胆小怕事,不爱吭声,被欺负的主儿。
管事嬷嬷心头意外,又觉得糟心至极,想着要是五殿下过来求情,她又该如何处置,一路上嬷嬷领着唐韵,一句话都没说。
反而是唐韵问了她几回,“嬷嬷,可,可如何是好?”
管事嬷嬷气不打一处来,“唐姑娘如今倒是知道怕了,适才打人之人,怎就不想想,该如何收场?”
唐韵没再说话。
埋着头跟着嬷嬷回到了逢春殿,不待嬷嬷想出个处置的法子,唐韵自个儿主动跪在了嬷嬷屋前。
管事嬷嬷一愣,“你这是......”
唐韵一笑,“嬷嬷不必为难,人是我打的,我自愿受罚,嬷嬷照着规矩处置便是。”
照规处置,就该除去她的秀女资格。
管事嬷嬷叹了一声,“你说你,平时瞧着稳重得很,怎就犯起了糊涂。”
“嬷嬷不知,民女身份虽低贱,可心头也有想要维护之人,辱骂民女可以,但民女不能容忍她辱骂民女心生敬佩之人,民女不后悔,嬷嬷处罚便是。”
事情发生后,唐韵和云姑娘之间,所发生的口角,管事嬷嬷一句不差得,都听说了。
云姑娘骂了五殿下一句,“不过就是个二手货,克夫之人......”
说完,便被唐韵扇了一巴掌。
管事嬷嬷原本以为是唐韵运气好,遇上了个好主子,这会子倒是突然觉得,是五殿下的福气了。
“既然要按规矩处置,也不用你跪着,你起来吧。”
唐韵摇头,“民女坏了选秀的规矩,应该受罚。”
*
小顺子适才支嬷嬷去报信,情急之下也顾不了那么多了,直接找上了管事嬷嬷,管事嬷嬷一见到小顺子心头便是“咯噔”一下。
这东宫的人,怎还来了。
管事嬷嬷实话实说,“那么多人瞧着,确实是唐姑娘先动了手,倒也不是奴婢为难她,是唐姑娘自个儿非得要跪着领罪。”
小顺子问清楚了事情的经过,才赶回东宫,在半路上便遇了的明公公,赶紧禀报道,“奴才已经露了脸,管事嬷嬷不会为难唐姑娘。”
明公公同小顺子一道返回了东宫。
一进屋,小顺子便将情况细细地同太子说了一遍,包括云姑娘骂五殿下的那句话,“唐姑娘自知犯了错,自愿请罚,跪在了管事嬷嬷门口。”
太子抬眼。
她是傻子吗。
打了就打了,一巴掌还打轻了,有何可让她请罪的。
小顺子被太子这般一望,瞬间低下了头。
太子心头一团烦躁,一个安阳,再加上他,堂堂大周的太子,还不够人为她撑腰?
她至于吓成这样。
一番折腾,天色黑透,已经到了戌时,逢春殿早就下了钥,太子起身从书案上拉起了那本选秀名册,交给了明公公,“明儿一早,拿给皇后,继续选秀。”
*
逢春殿。
唐韵跪到了亥时才起来。
苏姑娘搀扶着她回的屋,脸上一片担忧,“云姑娘就是那样的人,唐姑娘一向都能忍,今儿怎就冲动了。”
唐韵没应,由着她搀住自个儿,到了门口才回头看着苏姑娘,淡然地道,“明日我的名字便会从名册上取下来。”
苏姑娘一脸的替她打抱不平,“唐姑娘,当真是不值。”
唐韵一笑,看着她,“我不会参与选秀,更不可能入东宫。”
苏姑娘依旧是一脸的愤愤不平。
唐韵伸手推开门,没再同她说话,她只是希望,她能听明白自己的意思。
别再来惹她。
*
翌日早上,云雾散尽,天色晴朗。
管事嬷嬷一收到今儿选秀的消息,立马让人叫起了屋里的姑娘,唐韵的处置结果还未下来,自然得跟上一道。
昨儿被罚跪了几个时辰,再加上听说唐韵的名字已经被姑母从名册上划去之后,云姑娘倒没有再去为难她了。
心头多半也有些虚,真要对她死咬不放,就凭她昨儿自己说五殿下的那句话,她也讨不到好。
不过一个出局之人,她也没必要再同她计较。
唐韵也很识趣,的脚步一如往常的落在了最后,有了昨日的经历,个个都离她远远的,生怕沾上了麻烦。
苏姑娘也没再回过头。
今日的复选,依旧在御花园,只不过前来选秀的不只是皇后,还有云贵妃。
在场所有的秀女都被点上前,面见问话,唯独唐韵没被点上去。
复选一结束,众人的目光,明里暗里,都瞟了过来,大抵也都知道是什么意思了。
唐韵连面见的机会都没,直接被撂了牌子。
唐韵脸上并没有什么波动,平静地立在那,待大伙儿走得差不多了,才提了脚步。
走了一段,便见苏姑娘候在了前方。
唐韵不太想同她说话,转身下了右手边的岔路口子,脚步刚拐了一个弯,迎面便撞了一道墨黑色的身影。
唐韵的脚步一顿。
太子闻到动静声,也抬了头,看到那张艳丽的面孔时,脊梁不由一挺,脚步也没再动,立在了那看着她。
身后的御花园内,虽还有人出入,但这一处偏僻,并没有人来往。
太子等着她挨过来,像往常那般,暗里拽一下他的衣袖,或是轻轻地靠过来,用那她只不安分的小猫爪子,挠一下他的手背。
昨日受了那么大的欺负,又跪了几个时辰,此时怕是正一肚子委屈。
太子耐心地等着她,唐韵的脚步却没动,也并没有多看他一眼,低下头,蹲身同他行了一个十分规矩的礼,“民女参见太子殿下。”
前几日五殿下请来的嬷嬷教过了她礼仪,这个礼,她行得格外的端正。
他是太子。
她是罪臣之女。
两人尊卑有别,也本应如此。
果然被吓傻了。
太子走上前,脚步放得很慢,经过她时,甚至还停顿了几息,但身旁的人,一直规规矩矩地垂目立在那,并没有半分逾越。
太子正要回头,余光便瞟见她离去的身影。
行。
又不认识他了。
太子的手掌紧紧地捏住了手里的瓷罐,心头的一股烦躁瞬间冲上了脑子,直接唤了人,“唐韵。”
太子回过头,不耐烦的情绪还未来得及在脸上晕开,便见她回过身来,给了他一个极为灿烂的笑容,“殿下,民女在呢。”
太子:......
“过来。”太子懒得同她浪费口舌,转身走向了前面的凉亭。
唐韵乖乖地跟了过去。
到了凉亭内的红柱后,太子才转过身,主动问她,“昨日怎么回事。”
见她的脚步立在了自己五步开外,太子又提醒道,“这儿没人。”
唐韵点头,脚步却没往前移动一步,赔礼道,“殿下,昨日民女被逢春殿的秀女临时拉去了逛园子,脱不开身,失了殿下的约,实在抱歉。”
太子等着她继续往下说,唐韵却说完了。
就这?太子抬眸看过去,却只见到了她垂下的额头。
说了这儿没人,她是没听见?
太子又问,“同人动手了?”
刚问完,便见唐韵“噗通”一声跪在了地上,“请殿下责罚。”
太子:......
他是来质问她的吗?太子心头的那丝不耐烦又冒了出来,“起来。”
唐韵听话地起了身。
“膝盖疼吗?”太子伸手将手里的瓷瓶递给了她,“拿回去抹上。”
“多谢殿下,民女没有受伤,用不上这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