凶手用匕首划开门栓,先解决了两个年轻男子,得手后再去内院,一个房间一个房间解决,几乎没受到任何阻碍,直到杀完所有人——所有人都死在床上,无一例外。
一干人从上房出来,自动自觉地聚在天井里。
周智道:“小猫觉得一个人能杀得了这么多人吗?”
秦禛反问:“你觉得凶手有两个或者两个以上?”
大赵道:“未必两个以上,如果我是凶手,只要胆子够大,嗯……”他说都不敢说下去了。
粱显也开了口,“凶手应该有些身手吧。”
秦禛道:“杀猪匠没有身手,但一样杀得干净利落。卷宗上显示,死者都是被刺喉而死。在我看来,手法干净统一,一个人作案的可能性很大。”
“嗯。”周智思考片刻,到底同意了秦禛的看法,他刚才也代入了一下,如果是他,这个案子也能做得,“接下来怎么办,排查周围武邑县的人吗?”
秦禛道:“从目前来看,只能用这种笨办法。”
周智道:“那就干吧,大家分头行动,去找附近的保长和甲长,不管是武邑县还是宁远镇、郭家村,一切相关人物都不能放过。”
五人分头行动,从甘露胡同开始,向外辐射。
这是个苦差事。
大家一忙活就是一天。
到傍晚时汇总了一下,他们收获不大,只找到两个与武邑县有关的人,但与郭家村得到的二十多人的名单没有任何重合。
下衙后,秦禛回到王府时,秦祎正在三昧院等他。
秦禛一进门,秦祎就问道:“珍珍,昭王一直不住在王府?”
秦禛在主座坐下,笑道:“他去南方了,祖父和爹娘最近好吗?”她转移了话题。
秦祎以为她尴尬,便不再追问,“还行,就是大伯和三叔有点烦,咱家的买卖他们想掺一脚,祖母正在游说爹娘,让人不胜其扰。”
秦禛道:“爹娘是什么意思?”
秦祎喝了口茶,“咱娘同意,咱爹不同意。”
这也在情理之中。
秦简言被大房二房打压那么多年,如今总算扬眉吐气,怎么可能轻易答应呢。
不过……
秦禛说道:“都是一家人,不同意会被诟病,不妨把东西批发给他们,让他们在其他几个州府做一做。”
“呵!”秦祎嗤笑一声,道:“哪有那么便宜,人家就想在京城做。”
第65章 关思路
秦家大房、三房想在京城卖肥皂,抢的就是二房的生意。
而且一旦答应,他们就可能蹬鼻子上脸,以生产跟不上销售为由,要肥皂方子了。
秦禛建议道:“如果家里住的不安生,不如早早搬出来。”
秦祎叹息一声,“若不是考虑祖父,我早就撺掇父亲搬了。”
孝道也是个问题。
老夫人偏心,祖父不偏心,而且还对他们极好,一旦就这样分开,只怕一个月也见不上两回面,“子欲养而亲不待”啊。
前有狼后有虎,选择从来都是难题。
秦禛道:“既然如此,咱就守好本心,不搭理他们就是。二哥,现在咱二房有底气了,你们说我不同意便是,让祖母找我来。”
秦祎若有所思,“这也不失为一个好法子,不过……”他眨眨眼睛,“妹妹,你知道吗?”
这话有点没头没尾。
秦禛问:“知道什么?”
秦祎又“唉”了一声,“我就知道,你什么都不知道。”
秦禛喝了口茶,静听下文。
秦祎继续说道:“有人说,昭王根本没把你这个王妃看在眼里,王府经常不回,昭王妃夫妇貌不合神也离。明年开春就要选秀了,皇上至少要给昭王塞两个侧妃。”
秦禛挑了挑眉,“选秀的事有消息了?”
秦祎点头,“皇上子嗣不丰,皇后娘娘已经放出口风了。”
秦禛不赞同地摇摇头,“继承人有一个优秀的就够了,就不怕……算了,管不着的事咱不说它,咱还说回依依香坊的事……”
做化妆品行业,最重要的就是技术革新和丰富产品。
秦简言和秦祎的第一脚踢出去了,第二脚就该跟上,把一部分利润用到产品研发上来。
如此铺子不但更有竞争力,还会有更长远的发展。
但秦祎只是个十八岁的少年,能想到扩大再生产就不错了,他对产品研发没有任何想法。
他想了好一会儿,“要不……把香皂和香水的香味多搞出几种?”
秦禛笑道:“增加香型这种事,二哥早该做了。另外,口脂可不能只有一种颜色哟,女孩子都爱美,换套衣裳就能换个颜色。”
“对呀!”秦祎一拍八仙桌,“我怎么就没想到呢?”
秦禛微微一笑,因为你的思维被时代局限了呀。
何妈妈适时地插了一句,“娘娘,饭菜准备好了。”
秦禛起了身,“二哥,咱边吃边聊。”
秦祎跟着过来,“对了,妹妹还没说找我来做什么呢。”
秦禛道:“我想跟二哥再合作一个生意。”
“哦?”秦祎满脸喜色,“什么生意?”
秦禛边吃边把毛呢的事细细说了一遍。
秦祎听完,好半天没夹菜,思谋好一会儿才道:“妹妹,这件事好像……有点儿难诶,万一做成衣裳没人买怎么办,那料子可就废了啊。而且,会做这些的人也不好找啊。”
秦禛明白,秦祎年纪小,社会经验不足,让他从零开始独立撑起一摊,未免底气不足。
而且,他开年还要参加府试——无论如何,祖父肯定还是希望他能在仕途闯一闯。
她说道:“这件事原本该和父亲说的,二哥还是以学业为重。”
自家妹妹改主意了。
秦祎松口气的同时,又有些不自在,“行,明儿个我就告诉父亲,做与不做,都会告诉妹妹一声。”
“好,先吃饭吧。”秦禛用公筷给他夹了块红烧肉,“王妈妈做的肉肥而不腻,二哥尝尝。”
秦祎吃了一块,又道:“妹妹,我来还有个事。外祖母要过寿了,母亲让我问问你……”
“还真是。”秦禛也想起来了,程老夫人的生日在十一月廿一,没几天了,“放心吧,我去,省得母亲难做。”
接下来的三天,秦禛等人把甘露胡同和鹿鸣路一带翻了个遍,依然毫无线索。
第四天,天公不作美,雨夹雪。
五个人点完卯,哪儿都没去,留在办公室里开会,做总结。
大赵生了火,房慈烧了水,四个男人围在火炉边谈论案子。
周智烤着手,“凶手这么凶残,一人杀九人,而且丝毫不留破绽,他会不会像杀死三狗和老张的人一样,当真是个江湖高手?”
粱显脱掉湿了底的鞋子,靠在火盆旁边,“任何可能都有。咱们已经查了一遍仇家,如今连类似的案子也重新归拢了一遍,再查下去,真不知道从哪里入手了。”
大赵又开始动摇了,“不然这个案子就先算了吧,真的浪费时间。”
房慈看着秦禛,没有开口。
秦禛正在写字,她把四桩案子的相应信息补充到大宣纸上了。
她这两天非常忙。
一方面,秦简言同意了生产毛呢这一提案,秦禛需要提供一些方向性的指导;另一方面,她要为画廊多准备一些作品;最后,她要关照二十几个姑娘的衣食住行。
乃至于对此案的思考都少了许多。
此时此刻,他们抱怨他们的,她正好趁机把案件再梳理一遍。
就算对手很强大,几乎是完美作案,但他做了这么多次,一定有疏漏的地方。
她现在的任务就是找到它。
假设四桩灭门案的凶手是同一个人。
那么,郭家村的案子就是凶手实施犯罪的第一起,之后宁远镇,然后武邑县,最后到京城。
郭家村的案子,凶手拿走了一点点财物。
宁远镇晏家一案也是如此。
武邑县詹家则被盗走了大批财物。
京城苟家经济条件最好,反而没丢什么财务。
所以,从财物这一点上看,几桩案子的共同点确实不多。
难道真的不是一个凶手干的?
秦禛动摇了一下,随即又坚定地摇摇头,还没把事情做到极致,她不该就这么否定了自己。
从时间线上捋,从凶手不断升级的手法上捋,都有迹象证明,这一定是桩连环杀人案。
只要她能找到一个活扣儿,轻轻一拉,就能解决此案。
秦禛的目光落到宁远镇的九个名字上——这九个人都是成年人,他们熟悉郭有仁家,熟悉晏家,且都去过武邑县和京城,凶手在他们之中的概率最大。
宁文轩,宁柳安,管升,郭喜来,郭福明,安进才,李雄,李志成,杨尚荣。
九个人中,秦禛认为姓郭的两个概率最低,他们是郭家一族,即便与郭有仁出了五服,亲缘关系也不算远,如果没有仇怨,第一桩案子不该选在郭家村。
剩下七人是郭家村的姻亲和表亲,如果凶手不大缺钱,就会因谨慎而有所克制,所以才没有洗劫杀人现场,李雄和李志成的概率就会小些——此二人家境都不富裕。
还剩下五个人,宁文轩,宁柳安,管升,安进才,杨尚荣,他们的概率不分伯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