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一会儿,刘全义便重新端了一铜盆的洗脸水,走了进来,放在一旁的架子上,便要去帮赵桓脱下身上的旧衣。
还没脱下衣服呢,寝宫门外却又传来了一个军汉的声音:“殿下,翊卫府郎将命小人前来禀报殿下,官家来了,正往殿下这边行来,请殿下速速准备接驾。”
我去,便宜老爸怎么这个时候来了?
难不成东窗事发,他知道小爷出宫的事了?
赵桓一愣,正在替他解开衣衫上的绑带的刘全义,也不由得愣了一下,旋即回过神来,急声说道:“殿下,快,快。”一边手忙脚乱地去替赵桓脱衣服。
赵桓一把拍开刘全义的手,急声说道:“来不及了,快,拿吾的衣服来,就套在外面!”
刘全义急忙跑去拿了赵桓的衣服,套在了赵桓身上的旧衣外面,然后急急忙忙地替赵桓穿戴了起来。
刚穿戴好,寝宫外面就已经传来了宫中宫女太监,恭迎皇上的声音:
“奴婢黄德仁,率宫中内侍、宫女,恭迎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嗯,起来吧。”
“太子可在?”
“太子正在寝宫之中休息,奴婢这就去请太子殿下出来。”
黄德仁急忙说道。
话音未落,赵桓寝宫的门便打了开来,随后,赵桓便带着刘全义,急急忙忙地迎了出来,跪倒在地上,磕头说道:“儿臣恭迎父皇,父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起来吧。”
“谢父皇。”
赵桓应了一声,然后才从地上爬了起来,小心翼翼地站在了一旁。
“太子今日的功课,可曾完成了?”
“回父皇,已经完成了。”
“嗯,今日学了些什么,说来与朕听听。”
“回父皇,儿臣今日学的,却是《中庸》,哀公问政篇。”
“哦?可能背了?”赵佶挑了挑眉头说道。
赵桓急忙点了点头,说道:“会背了。”
说着,也不等赵佶开口,便摇头晃脑地背诵道:
“哀公问政,子曰:‘文武之政,布在方策。’”
“其人存,则其政举;其人亡,则其政息。人道敏政,地道敏树。”
“夫政也者,蒲卢也。故为政在人,取人以身,修身以道,修道以仁。”
“仁者人也。”
“嗯,行,背得不错。知道是什么意思吗?”赵佶赞许地点着头说道。
“知道。”赵桓急忙说道,“这说的是为君之道,当施行仁政,仁者爱人……”
赵佶微微点了点头,然后说道:“不错,说得很好!”
“这些学问,桓儿不仅要会背,还要用心记,以后桓儿做了人君,更要以此为标准,时刻要求自己,做一个仁者爱人的好君主,知道吗?”
“是,父皇。父皇教诲,儿臣谨记。”
“嗯。”赵佶微微点了点头,然后才又说道:“桓儿,想不想出宫去啊?”
赵桓一听,顿时愣了一下,旋即摇头说道:“不想。”
心里却在说道:坏了,便宜老爸真的知道自己微服出宫的事情了。
“不想?”
“为何?”
赵佶诧异地瞧着赵桓,旋即便又忍不住轻笑了起来,说道:“桓儿,你老实告诉父皇,你是不想啊,还是不敢?”
“回父皇,儿臣不敢。”
“哈哈,那就还是想出宫去嘛!”
“行,那父皇今天就带你出宫去,见个好玩的东西。”
“父皇,什么好玩的,竟然传到父皇耳中了?”赵桓有些奇怪地问道。
赵佶呵呵笑了笑,一旁的蔡攸躬身行礼说道:“太子殿下,官家今日收到奏报,说城南桂坊,出现了一桩怪事。”
“城南桂坊?”赵桓微微愣了一下,玉莲邪教装神弄鬼的地方,不就在城南桂坊么?
难不成便宜老爸嘴里说的好玩的,就是指这个?
“是的殿下,今日开封府奏报说,城南那边,有玉莲圣母娘娘法相显圣,从地上长出,每日都能长上一两寸高呢!”
果然是这件事!
赵桓恍然,眼珠子猛地一转,旋即跪倒在地,朝赵佶磕头说道:“父皇,儿臣欺瞒了父皇,还请父皇恕罪。”
“嗯?”赵佶眼神微微缩了一下,旋即又说道:“你何事欺瞒了朕,说来听听。”
“父皇先得恕了儿臣的罪,儿臣才敢说。”
赵佶眼神一冷,冷声说道:“你先说!至于饶不饶恕你,等你说完,朕再做决定。”
“是,父皇。”赵桓只得应道,然后起身,解开了身上的衣袍,将外套脱了下来。
“殿下,您这是……”蔡攸在一旁吃惊地瞧着赵桓说道。
“回父皇,儿臣这是刚从宫外回来。”
“刚从宫外……你私自出宫了?”赵佶不悦地皱了皱眉,冷声说道,
“回父皇,是。”
“儿臣亦是听宫中采买的内侍说,城南桂坊有神仙显圣,法身自土中长出。”
“儿臣知晓父皇敬天法祖,虔心向道,故而儿臣便想出宫,去替父皇查证此事。”
“若真有神仙显圣,法身自长,儿臣便是求上三天三夜,也定要将神仙法相,请回宫中,供父皇供养祭拜。”
听了赵桓的话,赵佶眼神中的冷意,慢慢地消失了,赞许地瞧着赵桓,说道:“桓儿有此孝心,朕心甚慰。”
一旁的蔡攸,却又问道:“不知太子殿下,查验得如何了?”
“父皇,儿臣园以为,此事传得沸沸扬扬,京城内外,人尽皆知,甚至都已经传到儿臣东宫之中了,必定是确有其事的!”
“只是……”
“只是什么?此事莫非有假?”
赵佶急声问道。
赵桓微微点了点头,旋即才又说道:“父皇,儿臣进献给父皇一物,父皇回宫之后,只需等上三五日,自然便会知晓。”
赵佶微微皱了皱眉,说道:“哦,什么物事,朕倒想看看了。”
“父皇稍等。”说着,赵桓又转头,对身旁的刘忠义低声吩咐了几句。
刘全义不由得吃惊地瞪大了眼睛。
“听明白了吗?”
“明白了,殿下,奴婢明白了。”刘全义急忙躬身应道。
“行,快去准备吧。”
“是。”刘全义急忙应了一声,后退了几步,转身离去。
不多时,刘全义便又双手捧着一个三尺高的瓦罐,走了过来。
“桓儿,这是何物?”赵佶奇怪地问道。
“父皇,这便是儿臣进献给父皇的礼物了。”
“父皇回宫后,只需命人,每日早晚,往此瓦罐中浇水一瓢。”
“三五日后,便会有金佛自土中长出。”
听了赵桓的话,赵佶和蔡攸,不由得全都瞪大了眼睛,蔡攸更是惊讶地说道:“太子殿下,还有这事?”
赵佶也急声问道:“桓儿,你没骗父皇吧?”
“父皇,孩儿岂敢蒙骗父皇?”
“这便是玉莲圣母法相,自土中长出之谜!”
“这也是一个书生,当着儿臣的面,道破了个中缘由,儿臣才得以明白的。”
“嗯?还有这事?王全忠,将这……将这瓦罐收下,每日早晚浇水。”
“朕倒要看看,这金佛如何从这土里长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