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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乃起居郎 我乃起居郎 第114节

叶汝真正要去捡,风承熙先她一步捡了起来。

黄金累丝缠枝,配以珍珠,镶出一颗浑圆的宝石,被捏在他苍白的手指间,在灯光下似血一般流光溢彩。

“真真没有耳洞的。”风承熙道。

“这一套首饰太过隆重,拿回去也是放在家里供着,反正也没——”

叶汝真的声音到这里顿住,因为风承熙捏住了她的耳朵。

“——但你有。”

京城的秋夜已经有明显的寒意,她的耳尖是凉的,但风承熙的手异常滚烫。

“陛、陛下……”

“别动。”

风承熙专心致志地试图把耳环穿进她的耳洞,耳坠已经那么小巧了,耳洞更是只有浅浅的一小粒,像是白玉上落了一粒白芝麻,很难辨认,“我不想扎着你。”

叶汝真全身的血液都向耳尖涌去。

风承熙忽然低笑了一下。

这是离开蜀中后,叶汝真第一次听到他真正的笑声。他对臣子们笑的时候经常是无声的,但他的笑声其实很好听,有一种少年人的清冽。

“怎么这么红啊?”他捏了捏叶汝真的耳坠。

叶汝真感觉到脸也和耳朵一样发烫,肯定也红了。

风承熙把另一只放进她的手心,“来,给我戴上。”

太近了,风承熙一定喝了不少酒,叶汝真闻得见酒气,是宫中常用的御酒,自带一股甘醇的酒香。

可他在蜀中走了一趟,经受过了南疆酒的熏陶,御酒应该醉不了他吧?

风承熙的眼神介于清明和狂乱之间,见她呆呆不动,还催促她:“快啊,我都给你戴了。”

叶汝真颤巍巍地给他戴上。

她委实没有戴耳环的经验,手也明显不如风承熙稳,试了好几次都戴不进去,最后竟戳出一点血来。

叶汝真手一顿。

风承熙却像是没有感觉,捉住她的手腕不让她离开:“好好戴。”

“……”叶汝真觉得他应该是喝醉了。

等到耳环戴好,叶汝真在秋风里出了一身汗。

风承熙一直盯着她。

那眼神叶汝真无法形容,感觉像是一头濒死的雄狮盯住了猎物,即便无比渴望将猎物拆吃入腹,却又被死亡的阴影笼罩,不能动弹。

他起手,碰了碰叶汝真的耳环。

耳环晃晃悠悠,红宝石异常耀眼,耳坠红如玛瑙,被灯光映得半透明。

叶汝真听到了风承熙一下深长的喘息,蓦然觉得危险,想逃已经晚了,风承熙扣住了她的肩膀,她被抵在檐下的廊柱上。

下一秒,风承熙低下头。

叶汝真睁大了眼睛。

他没有吻她的唇,而是噙住了她的耳朵,连同耳环一起。

耳环上的黄金和宝石是冰凉的,他的嘴唇和舌头是温热的。

他整个人欺压上来,好像要将她挤进柱子里。他身上的酒气和龙涎香气混在一起兜头将叶汝真罩住。

叶汝真只觉得空气变得绵密,一时间无法呼吸,喉咙里只逸出一声破碎的惊呼,听着更像是呻/吟。

“叶卿……叶卿……为什么是你?为什么会是你?”

风承熙的声音含糊,隐隐透着一丝悲怆,但唇上的力道更重了,叶汝真的耳朵上一下刺痛——他竟然咬了她!

“陛下!”

叶汝真猛地推开他。

风更大了些,衣袂纷飞,灯光晃动,风承熙唇上沾了一点血迹。

他用手指将那点血抹下来,看了一眼,然后送进嘴里,舔干净。

“不能只有我一个人流血,对不对?”

他的气息未定,眼神亮得惊人,“我这么难受,你也不能太好过,这样才公平,是吧?”

叶汝真急剧喘息。

这人……疯了……

只是她还来不及开口,忽然见到长廊尽头亮着好几团亮光。

那是宫人们手里的灯笼。

太后站在宫人们前面,不知在那儿站了多久,她保养得宜的面孔上全是震惊,像是无法相信自己看到的这一幕。

第87章 落水

“熙儿, 你……”太后看上去像是要晕过去,“这便是你不愿纳后宫的原因?”

风承熙直起身,手搂着叶汝真的腰,将她揽进了怀里, 神情懒洋洋的, “是啊, 好叫母后得知朕已心有所属,对后宫毫无兴趣。”

母子俩隔着两丈来远的距离, 整个走廊像是有看不见的惊滔骇浪。

叶汝真觉得自己就是在浪尖上颠簸的小舟,随时都可能被打得粉碎。

太后气得打颤:“你怎么能这么糊涂!”

“是啊, 我怎么就这么糊涂呢?”

风承熙似笑非笑, “我也没想到,我能干出这样的糊涂事……大概这就是昏君吧?”

太后直接被气走了。

叶汝真忽然有个猜想,“陛下, 你是不是早就知道太后过来了?”

是不是故意演给太后看?

风承熙看着她。

她还在他的怀里。

两人之前亲密惯了, 这么被搂着她也没有要反抗的意思,他一低头, 便可以亲到她。

眼神里没有一丝戒备,不知道他随时可以将她的人生改写,让她成为他的玩物。

“不知道。”风承熙道, “就是想亲亲你。”

叶汝真一惊, 立即后退一步,“你……喝多了吗?”

“不,我很清醒。”怀里没了人,风里的寒意直接透进四肢,风承熙长长地吐出一口气,“走吧, 回明德殿。”

叶汝真整个人惊疑不定,没有动。

风承熙已经往前走了,风吹起他的衣袖与袍角,宫灯微晃,前路明灭不定。

“你最好跟上,以免朕的好母后对你做出什么事来。”

“……”

叶汝真犹豫一下,还是跟上了。

明德殿一切如旧,她心思重重地跟着风承熙踏入寝殿,风承熙却站住了,转过身看着他:“你住偏殿。”

叶汝真脑子太乱,一时没反应过来,愣愣地看着他。

风承熙脸上闪过一丝强忍之色,每次她这么睁着一双圆滚滚的眼睛看着他,他就很想把她用力按在怀里使劲揉一揉,就像揉一只猫。

巨大的冲动自心上升起,被强行压制在喉头,声音因此显得十分低哑:“或者你还想跟朕一起睡?”

叶汝真猛然回神:“陛下安寝,臣这般告退!”

这座偏殿原是风承熙的小憩之处,现在是特意收拾出来了,床上铺的是叶汝真从前惯用的被褥。

叶汝真在床畔坐下,心里乱糟糟的,模模糊糊地想,他喜欢用她盖过的被子,现在不用了,睡得着吗?

待发现自己在想什么的时候她被自己吓到了。

她洗漱之后躺在床上,想认真搞清楚一件事——风承熙是认真的还是有意误导旁人?

明言自己好男色,以此拖延立后,确实是风承熙干得出来的事。

但既然是要她配合演戏,为什么还瞒着她?

*

叶汝真的脑子疯狂转了一夜,第二天两只眼睛底下发青,脑子里还是一团乱。

风承熙没比她好到哪里去,苍白的脸色配上发青的眼圈,越看越有昏君派头。

叶汝真上前行礼,他看也没看一眼,目不斜视,去上朝。

叶汝真顿时觉得自己一夜白纠结了——人家分明依旧没有多待见她,昨天很可能就是单纯地喝多了,外加故意想气一气太后。

重新回到朝堂的日子依然如旧,满朝大臣不知有没有收到蜀中的消息,但姜凤声没有提,风承熙也没有提,那么大一件事就像是没发生过似的。

一切出奇的平静,连平日里一点小分歧都不见了。

叶汝真隐隐觉得这平静中有波涛暗涌,山雨欲来。

她兢兢业业当起居郎,平时不离风承熙左右,一方面是职责所在,一方面确实是有点担心太后爱子心切,要把她当作祸水除掉。

太后当晚回去便称病了,好几日没有露脸。

入宫探病的女眷不少。

寒风已至,天色阴沉,大鹅在池上游来游去。

风承熙立于桥上,叶汝真随侍在后,康福领着人远远地候着。

深秋的阳光清浅如水,两人都在看大鹅埋头捉鱼,衔住一条便往假山处狂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