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萍的明珠酒楼位置非常好,二楼就能看到彩船表演,三楼最清楚,坐在窗边便能欣赏外面的热闹街景。
几个孩子挤在窗前,叽叽喳喳地议论着外面街景,下面酒保送来的酒菜,很快摆满了一桌。
薛涛敲敲桌子道:“你们几个,赶紧过来吃饭,别再挤了,当心掉下去。”
几个孩子只得坐下吃饭,这时,薛涛又问郭萍道:“大姑,明珠呢,怎么不见她?”
“她练琴去了,说下个月要比赛,每天一早就走了,影子都不见她,要晚上才回来,哎!这孩子对音乐痴迷得很。”
“大姑,她应该不需要这么努力吧!”
薛涛问得很含蓄,只有穷人家的女孩儿为了改变命运,才拼命学琵琶,然后钻头觅缝想出名,无非是想被有钱人看中,明珠的舅舅可是晋王,她需要吗?
“她只是喜欢吧!既然喜欢我就让她去了。”
薛涛点点头,“我觉得还是请人上门来教习比较好,要考虑安全。”
“是啊!我也是这样想,可小妮子不肯,说一个人在家里学没意思,非要和一帮小娘子一起学,上次还和我大吵一场,我吵不过她,也只得随她了。”
薛涛知道丈夫是派了一名女护卫贴身保护明珠,安全上应该问题不大,她就不再多说了。
不多时,远处隐隐传来了鼓乐声,郭萍顿时笑道:“你们听这鼓乐声,花船要来了。”
众人顾不上吃饭了,挤在在窗前向下张望,这时,所有的百姓都挤在河边,激动地等待着花船到来。
“来了!来了!”郭薇薇指着远处喊道。
远处一队五颜六色的画舫正缓缓驶来,上面扎满了各种彩缎,在蓝天白云下看起来格外绚丽多彩,令人赏心悦目。
第一艘大船上是五名跳胡旋舞的胡姬,旁边坐着几名胡人乐工,极有节奏地拍打着胡鼓。
五名胡姬都身材高挑,容颜俏丽,穿着艳美的长裙,里面穿着灯笼裤,她们旋转起来,就像五把花伞盘在腰间,鼓点极有节奏,舞姿热情奔放,一下子把百姓情绪调动起来,引来两边百姓热烈的鼓掌声和喝彩声,这就是她们放在第一个的原因。
“娘!你快看第二艘船,那个胡人在喷火呢,好厉害!”
说这话的不是女儿郭薇薇,居然是儿子郭锦城,着实让薛涛感到惊讶,连独孤幽兰也轻轻碰了薛涛胳膊一下,会意地给她使个眼色。
薛涛发现儿子看得很专注,神情激动,竟然高兴得鼓起掌来,这一刻,那个少年老成的小夫子不见了,恢复了少年人特有的天真烂漫。
薛涛鼻子有点发酸,这才应该是儿子的真实一面啊!
第二艘船是几名婆罗门国的艺人表演百戏,婆罗门国就是今天的印度,百戏就是杂技,一名缠头大胡子站在船头表演吞刀吐火,引来一阵阵惊呼。
后面一名赤上身壮男在表演竿伎,竿伎就是一个男子顶着竹竿,竹竿上面有两段横枝,站着四个年少女子,这是婆罗门国最拿手的杂技,今天该国的摩托车表演就源于此,还有一人在表演跳丸,跳丸就是几个球在空中抛,一般三到四个,今天这个表演者抛六个球,据说最高记录是抛九个球。
接下来一艘船是十几名日本国年轻女子的舞蹈,在跳踏歌舞,一边唱一边跳,颇为清新,这是唐朝民间最流行的舞蹈,几乎每个大唐人都会,岸上的很多人都跟着一起唱了起来。
接下来便渐渐进入高潮,八名长裙艳丽的舞姬在跳宫廷燕舞,长袖飘飘,身材婀娜多姿,然后是琵琶女的集体弹琴,然后是十六名歌女的合唱。
忽然,人群开始轰动起来,最大的一艘花船顶上,走出一名容颜艳丽无比的年轻女子,她身材高挑,穿着六幅拖地长裙,头梳云髻,斜插碧玉,俏颜如芙蓉初开,一双美目左右顾盼,巧笑间,眼波流动,连薛涛也惊叹不已。
“大姑,她是谁?”
“她就是江南第一歌姬刘采春,被张雷用重金请来长安,好像昨天才刚来长安,昨晚她第一天露面,引发全城轰动,今天很多人就是专门来看她的。”
“原来是她!”
薛涛听说过,江南第一女艺人,不光容颜绝美,唱歌如天籁之声,而且诗画双绝,听说她不愿沦入青楼,甘守清贫为普通百姓唱歌,十四岁开始,她父亲带着她坐船在四处巡唱,短短三年便名动江南。
她现在应该二十三四岁,也不知道她成婚没有?薛涛心中忽然生起一个念头。
花船上,艳美无双的刘采春轻吐朱唇,低吟浅唱起来。
“陈瑶席,盼清月,风凄凄,又夜雨。
不知神之来兮不来,使奴心兮苦复苦。”
........
声若天籁,非人间所有,所有人都听得如醉如痴,郭薇薇忽然长长叹息一声,“我也想学唱歌了!”
这时,薛涛向站在一旁的女护卫招招手,女护卫上前,薛涛低声给她说了几句,女护卫点点头,转身出去了。
........
就在花船盛大游行之时,郭宋也在太学巡视,这是九月太学正式开学以来,他第二次巡视太学了。
太学从各地挖来四十多名技术官员,终于实现了郭宋的夙愿,将太学办成一座专业性的高等学校,从农学到天文学,从冶金到算学,开办了近二十个专业,在校学生达三千二百人。
太学占地约两千亩,拆迁时保留了很多大树,使太学校园内古木参天,环境幽静,太学西面紧靠城中大湖建章湖,垂柳依依,俨如深碧千条。
太学内有学堂十二座,大殿三座,书库一座,学舍二十四排,还有聚餐大堂,条件非常不错。
郭宋走过一间学堂,学堂内坐着两百多学生,这是司农寺员外郎刘方在给学生教授农学,讲授集肥的要点。
郭宋听了片刻,低声问旁边的太学学监王简道:“陆羽的茶学开课了吗?”
王简躬身道:“回禀殿下,陆羽暂时还过不来,他在豫章一带,但另一个茶学大师皎然请到了,今天不巧,他带学生们去钟南山寻水去了。”
郭宋点点头,皎然是一位高僧,他在茶学上的造诣不亚于陆羽,只是没有陆羽那么大的名气,尤其热衷于培养学生,所以晋卫府的文官在扬州找到他时,他毫不犹豫地一口答应,乘船来了长安,应聘为茶学博士。
郭宋又来到令一座大学堂前,里面坐了约三百个学生,从成都挖来的治署署令李维瑾正在给学生们选矿的要点。
“铁矿石其实分布很广,基本上每个州都有,但能不能冶炼,能不能用才是大问题,如果矿品很差,杂质多,含铁量少,那就没有开采的意义了,还有采矿是否方便也要考虑,假如铁矿是在太行山群山内,那也没有开采的意义。
另外采矿要严格遵守探、选、采三个步骤来,给大家说件真事,去春天年朝廷在简州发现一处铁矿,整个朝廷沸腾,立刻拨钱募人,耗费大量人力物力,到最后才发现是鸡窝矿,让朝廷大失所望。
所谓鸡窝矿,就像鸡窝一样,这里一堆矿石,那里一堆矿石,没有连成矿带,这就是没有探明矿的结果.......”
郭宋对王简笑道:“此人讲得不错,他叫什么名字?”
“启禀殿下,他叫李维瑾,是南唐治署署令,精通冶炼、铸钱,水平相当高,他的课最受欢迎,学生们都说能学到真东西。”
这时,钟声敲响,学生们下课了,学生们纷纷从课堂里出来,王简将李维瑾带了过来。
李维瑾听说是晋王殿下要见自己,连忙上前行礼,“卑职参见殿下!”
郭宋点点头笑问道:“家里都安顿好了吗?”
“回禀殿下,都安顿好了,拨给卑职一座官舍,又有丰厚的安家费,儿子进了国子监读书,俸禄也高,和从前的生活简直不可同日而语,殿下的厚爱,卑职内心感激万分。”
郭宋又道:“我给国子署的官员不止一次说过,太学不光是要教学生,而且还要做研究,像你比较精通冶炼,那你就可以研究,怎么炼出更好的钢铁,我有一柄黑剑,非常沉重,非金非铁,锋利异常,我现在暂时不用了,你可以研究一下,它究竟是怎么冶炼出来的?”
李维瑾连忙道:“卑职当然愿意研究冶炼技术,同时也给学生实践的机会,卑职昨天还带学生去铁匠铺了解淬火的过程,只是需要很多东西,还要人手。”
“这些都没问题,你要什么都有,你把清单写出来,工部司会替你安排妥当。”
“卑职一定尽力研究。”
这时,郭宋又问道:“你铸造过金银币吗?”
李维瑾点点头,“大历十四年,卑职铸造过一批金质和银制的开元通宝,大约各三千枚,用来给先帝陪葬,铸造模子和钱范没有带去成都,我估计还在少府寺的仓库里,卑职明天正好没有课,去找一找。”
郭宋欣然道:“过几天铸钱署开始讨论铸造金银钱,既然你有经验,你也一起参加讨论。”
“卑职遵令!”
郭宋又参观了别的几门课程,这才离开太学前往国子署,他要去国子署听取秋试的情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