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都是捡来的,就太子一个是皇阿玛亲封的。
大哥说的对,将来若是太子继位,皇阿玛趁早临死前把他们都带走,也免得将来被磋磨。
他带着老十气冲冲的跑过来,三哥倒好,只知道关心四姐姐出嫁,当然,关心四姐姐出嫁也没错,若不是三哥有人情味儿,他也不会跟三哥这般要好,只是皇阿玛轻轻将这一页翻过去,三哥心里头就不憋屈吗。
若换作是他,他肯定就和太子不死不休了,太子是怎么对他的,他就一定会报复回去,皇阿玛拦着也没用。
小九和小十的想法都写在脸上,两个人的表情如出一辙,胤祉想忽略都难。
他并非‘包子’,太子搞他,他也没打算不还手。
“你们说,我把老四挖来怎么样?”胤祉真诚发问。
老四在太子党的地位是绝对比不上索额图的,但老四却是太子党内的独一份,无可取代。
皇阿哥,还是排行靠前,养母、生母皆拿得出手的皇阿哥。
能力不差,还掌管户部。
太子在兄弟们当中的人缘不怎么样,跟着太子的皇阿哥也唯有老四一人。
他若是能把老四拉出太子党,岂不是一举两得,既报复了太子,又免得老四受太子影响。
在三哥府内,屋里也没有旁人,九阿哥没什么话是不敢说的。
“三哥,可有争储的心思?你已经将太子得罪死了,我和大哥也是,若是把四哥也挖了,那就代表四哥也将太子得罪死了,我们抱团可不能只光为了取暖,如今皇阿玛在还好,将来等到太子上位,那时候不就任由太子揉捏了。”
九阿哥没看出他三哥有争储的心思来,就像十一说的那样,如果三哥有争储的心思,早就将他们兄弟四个收入麾下了,太子聚拢了那么多官员,三哥这儿却没几个人,只要三哥愿意开口,他们兄弟四个都没有二话。
可三哥迟迟不说,只能证明三哥没有这份野心。
如果是一年前,三哥可以没有野心,但现在不一样了,太子昨日那个架势,摆明了是把三哥往死里整,当年对大哥下手都没这么狠。
三哥此次有三十一把万民伞解围,可是下次呢,若是没有足够的势力与太子相抗,怕是等不到太子继位,就已经先被收拾利索了。
十阿哥瞧着怔住的三哥,也开口道:“如今把四哥挖来那也只是一时的,将来太子继位,四哥还不是要给太子做事,那倒不如挖个彻底,也省得将来四哥后悔。”
胤祉咬了咬嘴唇,身体略往后倾,就算他告诉两个弟弟,太子将来会被废掉,老四才是最后的赢家,怕是也只会当做在说胡话。
而且连胤祉自己都不确定,他这只蝴蝶是不是已经在影响历史了,万一上位的不是老四,而是皇阿玛心心念念的太子。
他准备的后路是能用上了,可那得带多少人呢。
额娘、福晋、孩子,二姐姐一大家子,妻族,母族,大哥一家,如今还要加上小九,加上了小九,就意味着要加上老五、老十和十一,这几个兄弟也如他一样是有妻族、母族的。
要把如此多的人带去海外,几乎没有可能悄无声息的走,肯定得明刀明枪的对上,想要没有牺牲是不可能的。
搬去了海外,也不意味着完全安全,先不说海外的势力和环境,如今的大清可不是末代的大清,是有能力打大仗的。
可若是让他去争皇位,首先,皇阿玛对继承人要求不是一般的严格,瞧瞧太子如今过的日子,毓庆宫里塞满了人不说,太子要办的差事也是真多,光监国这都多少次了。
皇阿玛总结前朝灭亡的原因,便将前朝几个皇帝的怠政列入其中,虽然末代崇祯皇帝已经足够勤政,可大明王朝的腐朽并非是从崇祯开始的,几代皇帝怠政也是不争的事实。
皇阿玛自己勤政,对继承人的要求也是如此,太子自小就生活在高压的环境下被迫内卷,作息制度几乎和皇阿玛差不多,没被逼出抑郁症来,都算是心态很好了。
换作是他,肯定早就受不了去请辞太子之位了。
其次,皇阿玛是个长寿皇帝,在位六十多年,当然皇阿玛八岁登基,活到七十多岁,放到后世很是寻常,就算是现在,也不是没有活到□□十岁的人,他自然是盼着皇阿玛高寿的。
只不过皇阿玛心眼小,再加上皇帝又不同于别的职业,没几个愿意退休的,基本都是干到死,皇阿玛这性子更不可能提前退休。
给皇阿玛当二把手,他觉得比在海外搞基建都难。
最后,他既没有把握让皇阿玛选他,也没有做皇帝的勇气。
皇帝,社畜中的社畜,工作时间何止是007,上辈子已经猝死过一次了,他可不想这辈子再来一回。
胤祉眉头紧锁:“若是皇阿玛真的能长命百岁便好了。”
“我们都盼着皇阿玛长命百岁,但三哥你得好好想想了,太子若再出手,你还能避得过吗?你一颗公心,在山西出生入死,到头来却被人一盆盆往身上泼污水,你能甘心,我们都不甘心,有什么好怕的,太子不容咱们,咱们跟他干就是了。”九阿哥涨红着脸大声道。
都是皇阿哥,三哥哪点儿比太子差了。
胤祉瞧着小九,咸鱼何苦为难咸鱼呢,不过小九原来跟太子没什么过节,若不是为了他,昨日也不会得罪太子。
无论要不要争位,自保的能力总是要有的,昨日太子冲他开刀,将来未必不会冲着大哥和小九开刀。
“皇阿玛如今身强力壮,对太子也并无多少不满,考虑争位之事尚早。”胤祉沉吟道,“但你们说的也有道理,都是皇阿哥,用不着惧怕太子,总得亮一亮拳头让他知道,咱们不是能欺负的。”
皇阿玛想要轻描淡写地将这一页翻过去,没那么容易,让他做太子的磨刀石,就得让太子连同皇阿玛一起长长记性,也免得这父子俩真把天下当棋盘,把其他人当棋子了。
十阿哥还想说什么,但却被他九哥一把拽住了。
九阿哥轻轻吐了口气,三哥松口了就好,明明十一口才更好,非要让他来,大概是从小三哥就更喜欢他的缘故吧。
“反正我和老十,我们俩都听三哥的。”
还有十一,他和十一都追随三哥,那五哥也跑不了。
第104章 三更
胤祉要搞太子,还真有些不好下手,毕竟他没有这方面的经验,只能向有经验的人取经。
大哥就算了,直郡王府虽然是老八督建,但毕竟是大哥自己要住的房子,如今是一心扑在上面,而且大哥是兄弟们当中少有的有钱人,据说大哥自己定下的图纸交到工部时,工部的人都不敢接。
建府邸的钱由国库来出,但都是有定额的,直郡王要在府里建玻璃花房,要弄什么旋转木马,还要往几个院子的窗户上安玻璃……
开销太大,远远超额,工部只负责盖房子,钱都是户部出,这几年谁能从户部多掏一两银子出来。
但谁让大哥有钱呢,这些超过定额的部分,大哥自己能掏钱补上。
有钱有人,房子想怎么建都成,大哥如今正在兴头上,应当无暇管别的事儿。
而且比起大哥,胤祉更相信纳兰明珠的党争能力,作为索额图大半辈子的政敌,纳兰明珠应当有着相当丰富的经验。
这次会面,照样是见不得光的,不过换做胤祉乔装打扮去明珠府上了。
扮作头戴方巾脸上留长须的道士,是最最简单省事儿的,当初明珠见面给了他一幅画,他递上去的拜帖则是亲手所写。
他与明珠曾在户部共过事,认出他的字对纳兰明珠来说并不困难。
果然,拜帖送进去没多久,胤祉便被小厮请到了明珠的书房,刚进门,便见明珠热情的迎上来,胤祉下意识伸右手,未曾等他收回,便已经被握住了,被拉着往里走。
差一点他左手就搭上去了,握手的时候,两只手都用上,方才显得热情,不过如今可不流行握手礼,没见明珠跟西洋人怎么来往过,刚刚应当也没有联想到握手礼。
胤祉不知,纳兰明珠刚刚见到请帖时,激动到都已经坐不住了。
从前诚亲王寻他,都是通过直郡王,什么时候单独来找过他,还是隐藏身份来找他。
看来前些日子朝堂上的那一场围攻,让诚亲王决定由暗转明,来找他必为了对付太子和索额图。
这可太好了!
为了让直郡王退出夺嫡之争,他装了那么久的病,在朝堂上老实安分了那么长时间,还要避开索额图的锋芒,整天看着索额图那张得意洋洋的脸,可真是够了。
诚亲王这个时机选的好,如今是太子和万岁爷逼得诚亲王不得不出面硬刚,泥人尚有三分血性,更何况堂堂铁帽子亲王。
他知道诚亲王不喜跪拜之礼,尤其是他们这些老臣的跪拜,在宦海沉浮半生,诚亲王是真的不喜,还是故意装出来收揽人心的,他能分辨得出。
所以诚亲王单独来见他,他就不装模作样行跪拜之礼了,毕竟就算他行礼,行不到一半也会被诚亲王扶起来,这里又没有外人,又何必假模假式的呢,倒显得生分。
不能行礼,为表自己的激动和欢迎,纳兰明珠干脆迎了上去,拉着诚亲王的手往里走,就像古时的君臣一般,没如今这么多的规矩和尊卑,他在诚亲王身上能看到秦汉时期良主的影子,格局大而胸襟广阔,还能与臣子坐而论道。
能站着,谁还会想跪着,他又不是犯贱之人。
胤祉道明自己的来意,挨了打就要还手,总要让太子和索额图知道他不是可以被随意揉捏的。
纳兰明珠摸了摸鼻子,谁会把诚亲王当作随意揉捏的主儿,若不是意识到诚亲王的威胁力,太子和索额图也不会拼着被万岁爷不喜也要下狠手,为的便是扼杀诚亲王的势力于摇篮中。
不过太子和索额图已经下手晚了,诚亲王布局好几年了,连他都是诚亲王的人。
“您若是想打击太子,不能直接对太子出手,因为如果您对着太子出手,那万岁爷一定会护着,就像这次护着您一样。”
而且还会惹得万岁爷不喜。
“不如对着索额图下手,索额图不止是太子的左膀右臂,还是太子的叔祖父,是太子最信任也最亲近的长辈,索额图若是被抓住小辫子,太子是一定会保的,哪怕是多出点血。”
索额图那简直是把全族的前程性命都绑在了太子身上,对太子倾其所有,也不怪太子会对索额图那般信任和看重。
这两年里,他整日看着索额图在朝堂上得意,在他面前高傲炫耀,面上虽然忍着,可私底下一直让人盯着索额图呢,尤其是温保一案之后。
堂堂一国储君,缺钱。
太子被收了钱袋子,除了每年的那点俸禄,又没有正当收入,要做事、要收揽人心、要维持毓庆宫的人际关系、还要维持身为储君的体面,只会越来越缺钱。
温保之事后,太子肯定要收敛,有能力搞钱又被太子绝对信任的人,那就只有索额图了。
“许是吸收温保一案的经验,索额图不敢再插手山西这样的穷地方,而是把手伸向了江南,掏的也不是底层百姓的钱袋子,而是盐商。”
众所周知,江南的盐商们都是有钱人,胤祉比寻常人对盐商有钱的程度还要更了解些,毕竟他头几家玻璃铺子就开在江南。
“盐商的钱也不是大风刮来的,为何要孝敬索额图?”
“为了盐引。”
胤祉对盐引制度的了解是比较粗浅的,朝廷发印盐引,而想要贩盐的商人,需要花银子向朝廷购买盐引,商人手中盐引的数量决定了这些人能够支取和贩卖的盐的数量。
做生意,大商户远比小商户更有赚头,尤其是规模达到一定程度,甚至垄断某一个地区的时候。
这方面胤祉是有经验的,玻璃也好,镜子也罢,他之前做的都是独门生意,旁人没有这方子,西洋人的货量和成本又跟他差太多。
“户部每年印发的盐引都是有定额的,索额图在你和老四的眼皮子底下操纵盐引?”
他有这么大胆子吗,盐引不止是朝廷用来控制盐不被大商人垄断的方法,也是国库存银的主要来源之一。
以前商业司没成立的时候,户部每年印发的盐引都是超量的,就是为了提高收入、充盈国库,但这可不是个什么好法子,一旦盐引泛滥,就会在民间不断贬值,最后卖不出去,甚至连盐在大清的流通都有可能会出现问题。
索额图就算胆子大,也不会蠢到这种程度吧。
“那他是不能的,只是盐引被分配到地方之后,分到哪些盐商手中,就不归户部管了,只要上交的银子足额,户部就无权过问。”
第105章 一更
纳兰明珠准备相当之充分,他暗中盯了索额图这么长时间,该拿的证据已经拿到了。
自从他和直郡王不再与太子相争,诚亲王又把自己在官场上的名声霍霍的不成样子后,朝堂上已无人和太子相争。
太子党这两年扩张的如此迅速,便是基于这个原因,很多人都觉得太子地位稳若磐石,投靠太子稳赚不亏,也恰恰是因为如此,助长了索额图的轻狂,小辫子这么容易让他揪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