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眼前这个鞋底应该还不到四十码。
“你背包里有尺子吗?”
“有。”宗炎从背包里拿出卷尺给她。
红果拉开尺子量了量那只鞋底,差一点点才到25cm,除掉腐烂的部分,也就是说这鞋刚好四十码。
她跟他说:“我爷爷穿四十三码的鞋,而这个人的鞋底是四十码的。”
宗炎听闻,忙走前来。
红果站起身打量眼前这具尸骸的尺寸,她想让宗炎帮忙拉开尺子量一下。
宗炎说:“不用量,大概也就一米六左右,个子矮小。”
红果奶奶个子算是挺高的,有一米六五左右,她看过爷爷奶奶的合影,虽然是坐着的,但可以看得出来,爷爷比奶奶至少高半个头。
“不是你爷爷?”宗炎有些疑惑地问她。
“应该不是。”
再次认真观察这具白骨的情况,白骨底下压着一根长长的东西。
红果用手上的起子拨了拨骨头,下面压着的像是腐烂的木头,木头大概80多厘米,其中一头有个把手。
光线不够,红果拧开手电筒照到那木头把手上,上面镶嵌着两个碧玉珠子,像是两只眼睛。
宗炎判断,这是根拐杖。
那更加肯定不是红果的爷爷了,她爷爷失踪的时候才四十多岁,远没到要用拐杖的时候。
宗炎想起了什么,他道:“你还记得我给你看的那张传真照片吗?从美国传真回来那张。”
红果当然记得,那是封举人和他小妾在院子里拍的照片,照片中封举人好像拄着拐杖。
宗炎对那张照片比她熟悉,他道:“封举人拄的拐杖,扶手的位置雕了一只狮子头,狮子头上镶嵌了两个玉珠子做的眼睛,虽然黑白照片看不清玉珠的颜色,但款式跟这个一模一样。”
所以这是封举人?封举人并不是失踪了,而是死在了自家的密室里!
“那我爷爷呢?”难道这井里还有另外一间密室没被他们找到?
从东南西北的方位看,红果奶奶害怕卖自家房子,说明她爷爷只能是被葬在了井的北边——她家房子底下。
从上下的结构看,这两间密室在地面往下5米至8米之间,这上面有楼房的地基,不太可能再容纳一层密室,所以往上不可能有密室。
那这密室在井水往上两米的位置,从这儿往下挖两米就有可能挖到地下水,所以往下也不可能有密室。
综合来看,如果还有密室,只有一种可能,那它就在这里间密室的隔壁。
环顾四面墙壁,都是青砖墙,西墙和北墙以前长过青苔,青苔干枯后还黏在墙上,刚才宗炎已经敲过一遍墙面,从声音上判别不出有机关。
密室的墙不能随便挖,不然随时都有坍塌的风险。找不到机关,他们有点束手无策了。
眼看时间快点4点,再晚霞姑都要起床了。
他们先出井回房,洗完澡躺在床上,红果一点困意都没有,终于找到密室,算是一大进展,但没找到她爷爷,反而找到了封举人的尸骨,这就不好办了。
第二天晚上十点多,宗炎和红果在房间里准备工具,打算再次下井,突然听到窗外传来脚步声,咚咚咚,有人敲门。
这个时间点封家大院的人都已经睡了,会是谁?
宗炎把安全绳拿到换衣间里,红果去打开门了,只见门外站着的是桂奶奶。
桂奶奶两手背在身后,驼着背,轻声笑道:“我看你们灯还亮着……”
红果忙把桂奶奶往屋里让,她老人家那么晚来找他们,想必还是为了桂也的事。
宗炎拖了把椅子让桂奶奶坐,红果问道:“桂奶奶那么晚来有什么事?”
“还能有什么事。”桂奶奶苦笑道,“我呀睡不着,也不敢去找你奶奶,脸皮再厚我也不好意思。”
“许律师会继续跟刁家人沟通,我们会想办法的。”
桂奶奶看了眼红果又看了看宗炎,她道:“我手里有个金戒指和一块金条……”
说着拿出一个灰色的小布袋,从里面摸出一块金灿灿的金条和一个金镶玉戒指。
红果和宗炎互相看了一眼,心里打鼓桂奶奶金条是哪儿来的?
“我去问过了,现在金价是90块钱一克,我这块金条值两万块钱多点。我一个老太婆也不敢拿出去换,怕被人骗了。”说着桂奶奶把金条递给红果,金条大概两指宽,不算特别大块,沉甸甸的,红果拿过来看了看,上面刻了字。
一边刻着“捌两”,另一边则刻了个名字“宗永平”,字迹清晰可见。
八两应该是旧制半斤。宗永平?是宗炎家长辈的名字吗?
她把金条递给宗炎,宗炎仔细看了一看,不动声色地问:“桂奶奶您这金条是哪里来的?”
桂奶奶道:“当年山匪走后,桂也他爷爷打扫屋子的时候捡到的。”
“还有吗?”
“就只有这一块。”
“知道是在哪个位置捡的吗?”
桂奶奶看了眼宗炎,反问:“你问这个干什么?”
宗炎道:“如果拿去银行换,银行也会详细问金条是哪里来的,没有来路的金条银行是不收的。”
金条来路不明,可能这才是桂奶奶不敢拿去银行换的原因。
“他没说在哪里捡的。我也没细问。”
宗炎把金条递回给桂奶奶,桂奶奶又给红果,她道:“红果,你能帮桂奶奶把这块金条换成现钱吗?”
如果不能直接拿去银行换,就只能去金店回收旧金,可能价格要低很多。
桂奶奶的意思是能出掉就行,可以便宜点出。
“还有这颗金戒指看能不能卖掉,上面镶嵌的是翡翠。这是我们传家之宝。”
宗炎对这个金戒指饶有兴趣,他接过来看了又看,似乎觉得很眼熟。
红果问她:“你换了现金要干什么?”
“如果刁家一定要我们两家的房子,能不能就给他们?我听老吉说,你们家房子包括柴草间,之前杜老板出价一万一,把这金子换了钱,你们房子该是多少,我就给你们再适当补多一些,可以吗?”
红果没拒绝但也没答应,她道:“这个金子我可以帮您换成现金,金镶玉戒指就别卖了,有这个金条就够的。至于房子的事,还是得问我奶奶意思。她答应了才行。”
桂奶奶看了眼宗炎,张嘴顿了顿,想说什么好像又在犹豫,似乎有些话不知道该不该当着宗炎的面说。
红果看出桂奶奶的心思,轻声道:“桂奶奶您想说什么?尽管说。”
桂奶奶声音低了低,道:“我知道你奶奶在担心什么。当年的事……我也知道一些。”
红果噤住了,桂奶奶知道当年她奶奶杀了她爷爷?
也对,她不可能完全不知情。不然她怎么可能主动出来做伪证呢?
桂奶奶见红果和宗炎都怔住了不说话,她笑了笑道:“是你爷爷先做错了,怪不得你奶奶,她也是失手。”
“您怎么知道的?”
“我猜的。当年你们家井还是露天的,上面没盖柴草间。你爸来找桂生,他们两个鬼鬼祟祟的大半夜在井边不知道干什么。”
桂生是桂奶奶的儿子,红果爸爸李晓光和桂生关系很铁,是穿一个□□长大的兄弟。
“后来我逼问桂生,他才告诉我,你爷爷李儒年没了,你爸拉着他一起把你爷爷塞到井里头。所以自那以后我都不敢喝你们家的井水。”
难怪之前警察来调查的时候,红果奶奶就说桂家从不喝她家的井水,都是到后面山里挑山泉水喝的。
而她爸爸之所以找桂生帮忙可能是因为家里除了爸爸之外,只有奶奶和姑姑两个女人,她们或许都不敢碰尸体,她爸爸也不敢找其他人,只能找好兄弟来一起处理。
红果顺着桂奶奶的话题道:“但是警察挖过了,井里没有我爷爷的尸骨。”
“说是井里头有个洞,塞洞里了。具体是怎样我也搞不清楚。你们实在担心,就把井填了吧。这样大家都安心。”
大家都安心?除了她们李家,还是谁家在为这事担心?桂奶奶家?
红果盯着桂奶奶,桂奶奶虽然驼背,但五官很秀气,可惜因为日子过的太苦,整个脸都往下耷拉着,她儿子儿媳失踪这么多年,估计早没了。
帮忙处理尸体虽然也算是帮凶,但帮凶者都不在了,她家还担心什么呢?担心封举人的尸骨会暴露?那封举人的死会不会跟桂奶奶有关系?
桂奶奶低声叹气道:“那口井早该填了,这么多年就这么放着,也不知道你爸是怎么想的。”
桂奶奶的意思表达的很清楚了,她其实就是想买下红果家房子然后连同她家的一起补给刁家,如果红果奶奶有疑虑,那就先把井给填了,把这个漏洞给补上。
可是,刁家为什么要买他们的房子?不就是为了想挖宝贝吗?她们填井是没用的,填了也会被挖出来。
如果最后不得不把房子给刁家,那就只能赌刁家即使刨了地下发现尸骨,也不会去报警。
可她不要去赌这个,如果她愿意把房子给刁家,那这房子必须是没有威胁也没有其他利益牵扯,只是一个空壳。
她能办到的就是把空壳给到刁家。
送走桂奶奶,红果把金条递给宗炎,问是不是他家的金条?
“是我家的。每块金条都是半斤,右边有商行的标记。‘永平’是我家商行的字号。”他把金条递回给她,“明天你去问一下金价,我折现金给桂奶奶。”
这也挺好,省得给回收旧金的店铺砍价,红果把金条锁到抽屉里。
她想了想,又道:“这是不是说明,破军号的金子还是被山匪给抢走了?只是抢的过程中掉了一块,最后被桂爷爷给捡了?”
宗炎并不这么认为:“应该不可能,根据山匪的审判记录,他们没有抢到破军号的东西。”
那为什么会掉下一块给桂爷爷捡了呢?一般运输是不可能掉金条的,他们连箱子都打不开。一定有意外的事情发生,才会导致金条遗漏而没人发现。
“今天桂奶奶的表现也很奇怪。”
宗炎点头赞同:“她心虚。”
等院里人都睡着之后,他们又到井底密室前前后后翻找了一遍,仍旧没有任何线索。宗炎拍了很多照片,打算洗出来认真研究。
可是时间不等人,红果这边还要给刁家回复,她决定跟奶奶商量商量。
那日她补觉起来的晚,元宝去幼儿园了,家里只有奶奶一个人坐在厨房门口挑摘她在菜市场买回来的韭菜。
奶奶看她进来,问道:“你今天不用上班吗?怎么起那么晚。”
“我晚点去没事。”红果进厨房舀了一碗白粥,就着咸菜和辣酱,她用脚拽了个小马扎过来,坐在奶奶边上。
红果喝了口白粥,轻声道:“我们昨天晚上下井了。”
奶奶手上捡韭菜叶子的手停住,她瞟着孙女,斥了一句:“你就是这么不听话。宗炎怂恿你去的?”
“是我拉着他去的。”红果没有出卖队友,“我们在井壁北边发现了一间密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