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据闻当年二月,辽国‘春捺钵’节,所有的部落首领参与耶律延禧主持之‘头鱼宴’,当时完颜阿骨打站出来要求耶律延禧归还阿疏一地,耶律延禧不予理会。后宴会至高潮,耶律延禧命令各头领歌舞助兴,完颜阿骨打也是一动不动,答曰不会。耶律延禧大怒,当场几乎拔刀杀了那完颜阿骨打,如今完颜阿骨打正当盛年,野心勃勃,金辽两国大战,必是不死不休之局,我大武当居中渔利,权衡两方局势。照我看,一旦战事爆发,我朝军队,首先当示以弱势,随后先取瀛洲……”
同样是端午节的正午,江边的酒楼之上,顾燕桢正与几位同伴聊着天。下方依然是各种喜庆的景象,酒楼上人来人往,几人拿碗筷盘子在桌上摆些阵势,议论许久。
“想不到雁桢于军略也有如此造诣,佩服,佩服。” 几名同伴中,有一名乃是军队中的小官,此时拱手笑道,随后几人中又有人拍了拍手:“何止军略,雁桢不仅机智过人,而且智勇双全,据闻他此次上京途中曾遇上匪盗,被雁桢巧计逃脱,随后搬来救兵将那帮匪寇一网成擒,在下听说,委实神往啊。”
“真有此事?”有人瞪大了眼睛。
“呵呵,只是机缘巧合,适逢其会。”顾燕桢笑了笑,“不过,在下一直觉得,文武二者,一张一弛,当今这天下局势,当两者皆修,这次去了乐平,若几年后能有成绩,在下甚至想投笔从戎,效班超之志……”
他去乐平上任是在七月,估计六月便要离开江宁了,一群人说说笑笑,又是一阵恭维。待到这小小聚会散去,各人都已离开,他坐在窗前望着外面的景象想些事情,不久,名叫小四的跟班走了上来。
“查到了?”
“回公子的话,昨日到今日,已查到那宁立恒的许多讯息。不过,小的过来,主要是作坊那边有讯息了。”
“嗯?”
“松花蛋之事已准备妥当了。”
“此事……”顾燕桢皱了皱眉,“原已没有太大意义……不过也罢,且去看看。路上跟我说说那宁毅之事。”
“是,据说这宁毅一向低调,善于韬光养晦,小的昨日调查他原本身世,在其原住所周围之人皆言……”
叽叽喳喳叽叽喳喳,两个人穿过集市,拐过巷道,进入一个卫生肮脏的小作坊。片刻之后,顾燕桢捂了鼻子,皱着眉头出来:“也罢,既已准备好,明日便开始投入市场,她卖二十文,这里卖十文,我不会再来这里,不过是些小事,让胡老大自行看好。”
“是,不过……公子下月便要动身去往乐平,胡老大担心,即便是这样,一月时间,怕是斗不垮对方的生意。”
“谁说一定要斗垮她的生意?斗垮对方生意有何用?此事无需在意,做好你的事。”
皱了皱眉,顾燕桢朝前方走去。他家中本为地主,有钱,弄这松花蛋花费不了几个银子,当时也是因为想要知道聂云竹背后之人,却毫无头绪,随后遣人做些事。若聂云竹背后真是个有名望的老头子,这事情或许还有点意义,但到得此时,则变得有些多余了。不过也罢,些许时间,也足够让她明白那些不切实际的自立幻想有多么不堪一击。
回想小四方才所说的事情,那宁毅平素喜欢弄些乱七八糟的事物,在正经大意上,反倒有些离经叛道,据说弄些什么粉笔黑板之类的细枝末节。哼,难怪他与李频那等人混在一起,怕也是自以为性格不羁的狂妄之辈,松花蛋想来是他所做,回想起来,聂云竹那辆车上的画……匠气十足,不登大雅之堂。
后来为铺开那松花蛋,行的也不是什么新奇手段,仅仅是找托这等低劣手法。兵法之道有正有奇,这等手法在他看来实在微不足道,他想了几种方法,比之找托,皆高明了数筹不止……不过这事现在想来也没什么用了,原也以为那云竹乃是心性脱俗的女子,却想不到,尽为这些小手法所惑,真是可笑……
走过喧嚣的街道,他心中想着这些事,想着那两个人,云竹,宁立恒……原以为对方心性高洁,以为对方找了什么好人,以为真有什么超乎自己想象的情由曲折在其中,如今想来。
令人失望……
一个坐井观天却自以为冰清玉洁的青楼名妓,一个耍些拙劣手法旁门小道却自以为风流才子的商贾赘婿,想一想,真是比那些粗鄙下人间的勾搭更为可笑与不堪……
可叹他之前竟还被这些事情给绕了进来。
如此想着,到得晚上,他便也再一次的见到了那两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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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如苏檀儿早晨预测的那样,昨晚发生了那等刺杀事件,今天出城入城都是搜查严格,不可能放大队人马出入了。花魁赛最后一夜的表演,被改在了城东河边的一处大校场上举行。这里的风景自然没有城外那般漂亮,但临时布置,稍微拥挤一点,容纳三千人观看还是没什么问题,旁边的河道上也可以容纳画舫停泊,毕竟这场花魁赛也关系着江宁府的一笔巨大收入,不可能随意撤掉。
朝廷命官被刺杀,对于普通百姓来说,是没有多少感觉的,茶余饭后谈谈或许还是拍手称快的居多。因此就算出了这事,也搅不了众人看表演的兴致,反倒更让人兴致高昂了一点。
下午与苏檀儿等人驾着马车在城内兜上一圈,见了一些有趣的小吃便吃上一次,听见的也都是关于女刺客的说法。婵儿与娟儿在车上拿两个盒子上演“身高八尺腰围也是八尺”的柱子与方块大战。
苏檀儿此时已然恢复精神,偶尔低头笑着与宁毅说些事情。以往大家都有顾忌之时,在家中演出模范夫妻的戏码,她是绝口不提生意的,但此时却多是与生意有关,例如说说这次关了城门有多耽误店里的生意啊,预计又得少多少多少收入啊,小小的叹息一番,实际上,自然也是玩笑居多,她虽然叹息,却并未将这些小事放在心中。
宁毅则在旁边偶尔说些不靠谱的主意,例如将四书五经的文字印在布匹上,再以这等布匹做成衣服,一走出去,身上全是字,款式新颖,霸气凛然。苏檀儿则笑着说下次给相公作一件,不过绣上四书五经的文字而已,麻烦一点:“相公可得真穿上出门才行啊。”宁毅自然百无禁忌,点头答应。
在河边吃东西的时候,拿出笔墨来给几人画了几张头像,其实也就是线条简单的漫画Q版头像。宣纸上四名女子神色夸张,但各有特点,苏檀儿主仆四人笑过之后将宁毅批判一番,这年头自然还是看不惯这种图画的,宁毅与苏檀儿辩论一番,在婵儿娟儿杏儿等人的抗议之中,决定跟苏檀儿打赌在路边摆摊觅知音,苏檀儿本来说:“好啊,你摆啊。”待宁毅还真搬了凳子在路边坐下准备写写画画的时候,又与小婵几人笑着将他拉回去。
宁毅哈哈大笑:“这下算我赢了?”苏檀儿笑得满脸通红:“相公老胡来,妾身丢不起这个人。”婵儿在旁边小声道:“婵儿也丢不起……”娟儿用力点头,随后这拆台的两人都被宁毅随手敲一下。几人都知道宁毅性格随和,偶尔开开这玩笑自不在意。
从昨晚刺杀案发生起,府衙中的人便已经意识过来花魁赛不可能在城外举行了。因此对于会场的改动从今天凌晨便已经开始进行,到得傍晚时分,宁毅与苏檀儿等人乘着马车过去,夕阳西下,整个会场周围的街道、楼层都已经张灯结彩,绸缎飞舞,校场对面的道中,画舫一艘艘的排开,虽然还未掌灯,但上面人来人往,已经热闹非常。
属于金风楼的画舫房间里,元锦儿正在为今晚的表演做准备。这个晚上四名行首争夺花魁,每人表演三场。傍晚到出场的这段时间,通常是给其静心休息,没有多少人来吵的,当然,表演者也有自行安排的权力,如果真有相好之人,说不定也会被接入房间,厮守片刻。元锦儿的画舫房间里此时便有另一人在,不是她的丫鬟,而是女扮男装的聂云竹,两人正守在窗前,望着校场那头众人往这边进来的景象聊天。
“今天晚上很重要吧?”元锦儿问聂云竹。
聂云竹点点头,似乎比元锦儿紧张:“嗯,今天晚上没问题的话,从明天开始就有很多事情做了。”
“我就不紧张。”元锦儿偷偷拿一块绿豆糕咬一口,随后被聂云竹瞪一眼,剩下的半块也被对方抢了去。聂云竹将绿豆糕扔到嘴里,用力嚼了,咽下去,随后气鼓鼓地喝一口水:“说了别老吃这些东西!”
“可是我不紧张啊,花魁我才不想拿呢,那冯小静要、绮兰要、骆渺渺要,她们拿去就是了。云竹姐你也真奇怪,要是让你来参加这花魁赛,恐怕一点感觉都没有,现在却为了那点事情紧张……”
“第一次做到这个程度嘛,当然会紧张。假如今日没什么意外,松花蛋的名气或许就真的打开啦。至于以往表演,如锦儿你这样未放在心上,自然不紧张。”
“放心,锦儿会帮你的啦,云竹哥哥。”元锦儿笑着,随后又想起什么,瞬间变脸,狠狠地眯起了眼睛,“对了,云竹姐,前几天的时候,听说松花蛋出假货了,有人也在卖呢,想跟你抢生意,这事情怎么办啊……”
“啊?”聂云竹微微疑惑,随后皱起眉头,“已经有了吗?”
“不是吧,锦儿都这么担心,到处打听了,云竹姐你当大东家的还不知道,那我这几天每天晚上打小人诅咒那个抢云竹姐你生意的家伙是在干嘛啊……气死我了!”
“没有啊,这事情他原就料到了。”聂云竹说着,微微笑了笑,“他说若有这事情他会安排,让我不要在意,因此这几天便未曾调查过,全为今晚的事情操心了……”
“这么厉害?”元锦儿瞥着眼睛不爽地看她,“哼,我倒想看看他到底能怎么样……”
这话说完,她扭头往外面看过去,在人群中略扫了几眼,陡然精神起来,眨了眨眼睛:“呀,说曹操曹操就到了,云竹姐,你看你看,你相好的……啊……呜,云竹哥哥我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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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头看看,赘婿的第二位盟主已经出现,谢谢书友091012223056421的支持^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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