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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零错换人生 七零错换人生 第96节

安然耐心听着,时不时接上两句,做一个合格的捧哏就行,反正她赞成也不好,反驳又显得太多管闲事。不过也拜她所赐,安然大概知道这一家子是怎么回事了。刘解放这两年还在车间没回办公室呢,也不知怎么回事,可能是工人生活唤醒了他身体内对基层生产一线的热爱,居然还不打算回去了。胡光墉亲自去请了几次他都不愿回去,还说如果是因为他的原因影响了厂子工作的话他愿意辞去厂长职务,让总厂重新派人他个人没有任何情绪。

果然,胡光墉一说,总厂书记又找他本人谈了两次话,就成全他了。虽然待遇还跟以前一样,但多了个生产副厂长的职务,他这次是既得偿所愿还保住了领导职务。他一开心,家里氛围都要好得多,几个孩子也敢大声打闹了。

他的两个儿子,一个在市肉联厂,一个在木材加工厂,都是车间主任,儿媳妇们都是跟着各自丈夫在财务室当会计,结的姻亲都是市内各单位的中高层干部,而姻亲的姻亲也不例外,总体来说这是一个庞大的职工家庭。安然第一次发现,自己以前还是小看刘解放了,他或许并非自己表面看起来那么简单。

“瞧我,跟你说这些干啥,来,这是你的劳保用品,赶紧上去吧,你办公室就在二楼左手第二间。”

市级单位终究是要比二分厂的草台班子正规些,办公室门口挂着“女工主任”的牌子,里头只有一张光桌子,看来她是能拥有一间独立办公室的。安然挺满意,虽然桌子是旧桌子,水壶也是用了很多年的陈旧得不得了的,但至少有了个人空间啊。这道窗子还正好对着隔壁小学的教学楼,她这里喊一声,包文篮都能听见。

安然正准备去打水来擦桌子,已经有两个年轻女同志过来主动帮忙了,就像当年去二分厂报道时一样。不过不一样的是,这俩女同志都是已婚的,一个叫杨芳芳,一个叫李菊花,年纪比她还大好几岁,比陈圆圆沉稳很多,而她当年只是一个普通的工会干事,现在却是市总工会单独管理一个部门的“领导”了。

刚把室内卫生打扫好,隔壁就有人喊“开会了开会了”,杨芳芳和李菊花又带着她下一楼,一楼大门进来是个小院子,院子左侧是一间宽敞的矮房子,就是所谓的“会议室”。当然,幸运的是这年代开单位例会的时候还不兴摆放水牌,安然跟着她们挑了个不太靠前也不靠后的位置。

别说,总工会的人员还不少,光她女工这一块就有五个“女兵”。

李菊花年纪长些,已经三十多了,在单位资历也比较老,小声的跟安然介绍,进来的哪几个是哪个部门的,坐哪儿的哪几个又是做什么的,安然很努力的记,可还是记不住,因为这里有二十多号人呢,而且女同志占绝大多数,还都留了几乎一模一样的刘胡兰的发型,短时间内要想记住很难。

只能先认一下脸,用不了几天总会认全的。市总工会在架构上跟二分厂工会差不多,上头一把手工会主席也就是党组书记,以前是高美兰,现在接任的是刚从市木材加工厂调来的女厂长,叫贺林华,还没见人安然就觉着应该是个很能干的同志。木材加工厂那样的单位性质跟钢铁厂差不多,大多数岗位都是靠力气吃饭的,一名女同志能当上厂长,可以想见能力得有多出众。

没一会儿,杨芳芳捅捅她:“安主任看见没,这就是咱们新主席。”

安然一看,是一位很有气质的中年女性,看外表要比高美兰年轻十岁左右,但按照规律,俩人应该相差不大,只是贺林华保养不错。

贺林华穿着一身天蓝色的解放装,一头短发,细长的丹凤眼很有神,鹅蛋脸,下巴不是很尖,但整体看起来很有气质,有女教师或者女医生的感觉,要是不说谁也想不到她居然是搞木材加工的。“静一静,人都来齐了吧?齐了咱们就开始了,这次主要是人员调动比较大,召集大家开个短会,简短的认识一下新来的姐妹。”

没有长篇大论,没有假大空,安然觉着看一眼就爱了爱了,她最喜欢的就是这种做事风格。

此次调入的人员有三名,都是基层工会上来的女同志,其余两人早有准备,拿了稿子上去念,每人至少念了五分钟,安然就坦然多了,反正她也没准备,就简单的介绍了自己的基本信息,多的背语录啥的她自觉不是在座众人的对手,简洁一点毕竟保险。

回到办公室,她也没急着召集部门开会,只是先把办公室收拾好,在脑海里把女工这一块的人员捋清楚。不过,她好奇的是听李菊花的意思以前是有女工主任的,上个月才辞职的,安然很好奇前任是个什么样的人,为什么辞职。要知道这年头有份工作,尤其是当干部,那是面子里子都有的工作,怎么还会有人主动辞职呢?

搞清楚这个事实,说不定还有助于她工作局面的打开。只是现在才第一天报到,不好太过惹眼,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是多迫不及待想要烧三把火呢。七七八八,一天就过去了,隔壁二小的铃声刚打,安然这边也下班了,走到学校门口守着,小华几个已经出来了,“安阿姨你家包文篮今儿值日。”

“谢谢啊,不用喊他了,我在这儿等会儿。”反正家里也不忙,母亲来帮忙带着小猫蛋呢。

没一会儿,包文篮和一个小女孩一起出来了。女孩跟他差不多高,白白净净,圆眼睛圆脸蛋但又不胖,就是那种恰到好处的漂亮和可爱。这不,平时不爱搭理大院女娃娃的包文篮,跟人家走一起都与有荣焉呢!那小胸脯都快挺上天了。

还离着一段看见安然冲他招手,女孩羡慕地说:“包文篮你妈妈真漂亮呀!”

“嗯呐,那是,也不看看那是谁的妈妈。”包文篮这下换鼻孔都快上天了,真像一只过分骄傲的小孔雀。

这段距离他以为安然听不见,可事实是安然听见了,不仅听见了,还感受到他骄傲里的一丝丝心虚,估计同班同学都不知道他的情况,而且也是年轻女性来接他……臭小子,还知道爱面子啦。

安然肯定极力配合啊,上去摸了摸他脑袋:“做值日生?肚子饿了吧?咱们快回家吃饭,你妹妹等你等得肚子都饿啦。”

小女孩羡慕地看着他们,她妈妈估计还没下班呢,回家不仅没饭吃,她还得自己做呢。

“跟我介绍一下你的新朋友呗?”安然看向小女孩。

“哦,她啊,她叫廖星月,这学期刚转学来的。”

“阿姨您好。”廖星月非常懂礼貌,“我跟包文篮是同桌,老师安排我们一起做值日。”

安然笑着,轻快的跟她聊起天来,无非就是转学来跟得上吗,习惯这边生活吗,同学好不好相处这些……不难看出,小女孩谈吐很大方,口齿也很清晰,有这样的同桌,包文篮应该能够见贤思齐。

“要不要去阿姨家吃饭呀?”

“不了,谢谢阿姨,我们家就在后面,阿姨再见,包文篮再见。”

小姑娘穿着绿军装,挎着绿书包,一蹦一跳的,两根小辫子就像一对欢乐的小燕子翅膀,安然看着心情都好了很多:“你这个小同桌人很好嘛,你得跟人多学学,知道吗?”

包文篮被她牵着手,有一脚没一脚的踢着小石头,嘴角翘着,说话却还死鸭子嘴硬呢:“知道知道,你也太唠叨了吧?我姥都没你唠叨。”

“现在就嫌弃你小姨唠叨,以后要娶个媳妇儿回来,是不是得嫌我脏,嫌我土,嫌我挣不着钱,那你小姨是不是连你的水也喝不上一口啦?”

“放心吧,我可以嫌弃你,但别人谁要是敢嫌弃你,我揍她。”

“怎么着,就想着要揍媳妇了?我可警告你啊包文篮,真正的男子汉可是不会打女人的,除非你是孬种。”

“我哥哥才不是闹钟!”胡同口有个小女娃娃真是望眼欲穿,终于听见妈妈的声音,哒哒哒跑出去抱着妈妈就不撒手。

“怎么跑外头来了,你姥姥呢?”

“做饭呢,妈妈你能带我一起上班吗?我不要工资。”她就想跟妈妈在一起,以前就一墙之隔,她和枣儿姐姐经常跑过去偷偷看一眼,不像现在,隔远了。

“为什么?”

“我可以帮忙呀,我帮妈妈做算术题叭?”她做算数最厉害啦,哥哥每天都让她帮忙检查呢。哥哥做的时候手脚并用还列竖式算半天,但她只需要一看题目,脑海里就能算出来,几乎不带犹豫的,所以她就成了哥哥免费的检查作业机。

安然想到这茬,摸了摸她脑袋,“你才三岁两个月呢,不急,想算就算,要不想算也没事,就在家里好好玩,好不好?”

可是她想妈妈呀。

小丫头这是开始有分离焦虑了,就像后世上幼儿园的小朋友,很多都是哭着去哭着回的,她能这样已经算很好很淡定了,用她爸的话说就是——心智稳定。

这是科学家最基本的素养,安然也想不到自己这么暴躁一点就着的泼妇性格居然生了个这么淡定的孩子,只能说她爹的基因太强大!

“那我跟哥哥上学叭。”

安然一顿:“你想上学?”去年还说不想上呢,怎么这么快就转性了。

“想呀,明朝哥哥说,说书里有很多故事,我可以看,可以读……”巴拉巴拉,说得还挺头头是道。

看来那个京市来的房明朝,是让她大开眼界了。安然有点心酸,年初匆匆去了一次海城,一直没机会带她好好玩儿,最近一两年,得抽空带他们出去玩一趟。

不用太远,只要是离开阳城市,对他们来说也是“旅游”。

“好不好妈妈?”

安然回过神来,既然她想认字,那是不是可以教她简单的认几个字呢?只要能认几个基本的,再会拼音的话,以后就能买专门带有拼音标注的故事书给她看了。省得她整天去书房翻她爸的专业书籍看,安然怕她看不懂,过早的消耗了对书本知识的兴趣和渴望。

这不,墙上的地图她已经看了很多遍几乎能倒背如流了。安然随便临摹几个国家或地区的大体轮廓,单独让她猜,已经难不住她了。

孩子太聪明,安然做家长真是亚历山大,一面害怕自己引导不好,浪费了她的天赋。另一面又怕过早的引导和干涉,影响了她的自由发挥空间,过早的限定了她的人生方向,总觉着对她不公平。

安然决定这事还是问问孩子爸,她一个人拿不定主意。正想着就听见有人叫:“然然。”

小猫蛋回头看了看,小声说:“妈妈,是坏姥姥。”身子却自然而然站到妈妈前面,小鸡一样护着她。

估摸着是大院里有人跟她说过,许红梅是她另一个姥姥,但是对妈妈不好,所以她就自己定义为“坏姥姥”。

安然其实不想回头,她这辈子没对许红梅赶尽杀绝已经是她心善了,但两个孩子看着,安然不想做得太难看,“什么事许阿姨?”

大半年不见,许红梅整个人仿佛老了十岁,原本还乌黑的头发多了很多白发,脸色也蜡黄得厉害,整个人瘦得只剩一个干干的骨架,颧骨又高又红,眼窝深陷,眼皮浮肿……安然要不知道还以为是吸毒了呢。

“然然,你放心,我不是找你借钱,是安雅,我昨天去看她,她说问问你能不能去看看她?”许红梅得声音很弱,也很小心翼翼,经历过半年的世态炎凉,她倒是学会夹着尾巴做人了。

然而,安然能做的就是不赶尽杀绝,至于原谅?别做梦了。

况且,她有什么资格代替母亲原谅一个抢了她丈夫害得她大半辈子抬不起头得小三?许红梅要过得好,那是老天不长眼,要过得不好,那也是罪有应得。

都是天意,她何苦跟天意作对?

“对不起,我不觉着我跟她有这么好的感情,值得去看她。”

许红梅咽了口口水,“你……她……你能不能过来,我跟你说几句话?”

安然看向身边兄妹俩,“你们先回家看姥姥饭做好没,我说几句话就回去。”

小猫蛋第一个不干,她小手叉腰,自以为恶狠狠其实是奶凶的仰头看着许红梅。

铁蛋担心的看了看小姨,又眼含警告地看向许红梅,他的三角眼本来就有点显凶,这么故意凶恶地看人的时候还真有两分威慑力,许红梅不由羡慕的说:“你福气真好,孩子向着你。”

说起这个,她不由得想起自己的亲闺女安雅,不是现在这个安雅。

是的,她已经发现了,现在这个待在劳改农场的人并不是她的安雅,而是一个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的人,她抢了她女儿的亲情、爱情、身体、学业,还毁了女儿的一生。

她是怎么发现的呢?昨儿去劳改农场,她看见她短短半年时间居然种地种得得心应手,仿佛从小就是这么做过来的一样,一开始她还以为一定是受了天大的苦才让她磨练成这个样子,出于母亲的心疼,她悄悄给劳改农场负责看管的教官塞了十块钱,希望他们能够照顾一下闺女。

可谁知对方却说已经很照顾她了,这半年来从来没给她分配过农业种植方面的工作,都是手工活,做袜子啊,纳鞋底之类的。

许红梅不信,又问安雅,她说确实是第一天出来干农活,手工活和农活是分配着来的,她上半年一直在室内。她说着,还跟她要钱,希望能给她点钱,她在里头日子不好过。

当时许红梅的内心可以说是翻江倒海。她从小到大从未做过一天农活的女儿,居然像个老农民一样得心应手?她从小还算有良心的知道体谅她的闺女,第一时间不是看见她的憔悴与苍老,而是伸手要钱。

她明明已经告诉过安雅,他们两口子现在成了普通工人,工资降了很多,又要在外头租房子住,生活过得很拮据……她对他们过得怎么样,身体好不好一点儿也不关心。

她关心的,只是自己,唯有自己。

许红梅本来也不是傻子,反差如此之大,完全不一样的性格,再加上她那些所谓的“梦见”的铁口神断,她背着他们偷偷挣下的家业,买的那么多房子……她心里有个猜测,急需得到安然的认同。

“然然你说安雅是不是很奇怪?完全就是变了个人,不是以前的安雅了。”

安然心头叹口气,面上不动声色:“我不知道,我不了解她,从来就没了解过。”

许红梅探究的眼神在她身上停留了很久:“你是不是也……我觉着自从三年前开始,你们俩都变了,你跟她身上是不是发生了同样的,或者类似的事?你可以告诉阿姨吗,看在这么多年照顾你的份上。”

安然差点被她最后一句话逗笑了:“许阿姨您照顾过我吗?”

许红梅脸色讪讪,“我……我知道你还记仇,但你能不能……如果你们身上发生了同样的事,你能不能告诉我,我的安雅去了哪里?”

安然无可奉告,也不知道。

“我知道以前是我不对,我给你道歉,给你妈妈道歉,我现在只是一个母亲,你也是做母亲的,你一定能理解我现在得心情。”说着,都快哭了。

可安然真的帮不了她,这个穿越者的到来一定是某个契机,譬如以前的安雅生重病,魂魄较弱,或者其实已经病死了,才被人夺舍……无论哪种情况,许红梅一定都不想听到。

安然很诚恳地说:“我不知道你说的我跟她发生了同样的事,到底是什么意思,我也听不懂你的话,但我有个忠告,你以后还是过好自己的日子吧,注意保重身体,有空还是去医院检查一下身体。”乳腺癌如果发现得早的话,估计预后要稍微好点吧。

不至于才发现没多久,治都没来得及治就撒手人寰。

这就是她的仁至义尽了。安然刚进门,忽然就被一个小肉球抱住,“妈妈你没事叭?坏姥姥没欺负你叭?”

“没有,乖,妈妈是成年人,能够保护自己,你不用担心。”

小猫蛋大大的“呼”了一口,“妈妈我会保护你哒。”

最近陈六福工作忙,午饭都在医院吃,包淑英不用回去,就在这边给他们做饭了。一个西葫芦炒鸡蛋,一个大酱爆茄子,都是安然以前经常做的,没看出来她居然也学会了。

“好吃!”小猫蛋是个捧场王,“我姥做的饭超好吃,越来越好吃,对不对?”

“对对对。”安然真是服了她。

“对不对哥哥?”

“对。”铁蛋忙着大快朵颐,只勉强抽出零点零几秒的功夫回答她。

下午,安然回来带俩孩子,赶在下班前去新华书店,准备给他们买点书看看。书房虽然书多,但没有一本适合他们看的,安然寻思着,给铁蛋买两本连环画,给小猫蛋买个啥这就是问题了。

这一刻,安然觉着,还是有点想见宋致远的。有他在,就多了个商量的人。

新华书店,是他们第一次来的地方,好多好多书呀,兄妹俩跟小老鼠不小心掉进粮仓似的,一左一右牵着安然,眼睛都不够用了。看到书,他们就会想起家里的书房,每当爸爸(姨父)在书房的时候,他们都会乖巧的不去打扰,连说话也不敢大声。

所以就出现这样一幅画面,他俩蹑手蹑脚,嘴里超小声嘀咕着什么,几乎全程用嘴型和眼神交流……房平西和房明朝看见的就是这样两只“小老鼠”。

“妹,我咋觉着有人在看咱们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