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家里，油漆工正在做粉刷，杨老汉在旁边帮忙，找遍屋前屋后就是没看见杨大民和许娟。
“爷爷，我爸妈呢？”
杨老汉笑呵呵的：“杨默回来了，他们啊，一大早就去城里了，说是铺子里还缺了碗筷锅具，他们去看看买回来。”
杨默想起前儿还和家里通过电话，说他周末会回来，缺什么他一块去买。
没想到两人就自己跑出去了。
“我能帮什么忙？”既然回来了，能帮家里做些事就多做点，杨默本来也就是从小做惯了家事的。
杨老汉忙说：“不用，不用，你难得回来一次，坐着歇歇，我和你奶忙着就行了。”
两人说着话。
杨奶奶抱着一捆多余的木材出来，这些零碎的小木头可以留着当柴火烧。
看见了杨默，杨奶奶走过来。
“杨默回来了，那什么，奶听说你们家要在镇上开铺子，地方都选好了，过不了几日就要开张，有这事吗？”
杨奶奶脸上带了丝小心翼翼的讨好，她自以为藏的很好，但杨默已经发现了。
或许他以前并不觉得奶奶偏心。
但自从知道他不是杨家的孙子后，有些以前不明了的事就会变得格外清晰。
就比如为什么别家的老人都跟着大儿子住，但他们家不是。
为什么明明是两个儿子各三间屋子，他们家却一直让出一间。
很多细节虽然表现的不至于太明显，但终究还是有差别的。
杨默没出声，一双眸定定看着杨奶奶。
杨奶奶搓了搓手，“我是想，你爸妈要在镇上开铺子，那么大一间铺子，他们两个人会不会忙不过来，如果要请人手的话，与其请外人，不如考虑请你婶婶帮忙，铺子里打打下手那些活没什么难度，你婶婶在家里也算勤快的，能做得来。
况且，他们家现在的情况，杨臣刚做了二次手术要休养，卖水果的营生也只能往后放一放，小娇还有两个月就要生产，一大家子这么多张嘴，都靠你二叔一个人养，日子实在不好过。”
杨默深深吐出口气。
“奶，当年我爸也才十几岁吧，为了弟弟妹妹有一口吃的，一个冬天泡在冰冷的河水里抓鱼，你那时候心疼我爸了吗？”
好好的一个人，先天没有任何问题，就为了给家里人争口吃的，就这么搞坏了身体。
十几岁的孩子不懂，难道当父母的也不懂？
那会的冬天多冷，也没有棉袄穿，几个小时几个小时的泡在河里。
但凡当父母的，会舍得让儿子遭这份罪？
即便一开始可以辩解说孩子自己做的事，当父母的不知情，那后来呢……
整整一个大冬天，三十来天，当父母的就真的不知道？
杨默不信。
杨奶奶完全惊呆了，不敢置信的看着杨默，唇瓣翕合着，哆哆嗦嗦的，“你、你、你都知道了？”
不应该啊，大民怎么会把这件事说出去。
杨奶奶整个人都不对劲了，抖的几乎站不住。
“你说二叔一家苦，这么些年，至少你和爷爷没少帮衬他们，我爸呢，他为了一家人付出这么多，你们就这么对他的？”
“我、我、”杨奶奶说不出话来。
杨默表情显得有些冷酷，“这么多年来，我妈处处忍让，也教育我别计较，要孝顺你们，但我怎么觉得，对我们有恩的是我爸，我只要孝顺我爸就行了，至于你们……我不想让我爸夹在中间难做，你们也别得寸进尺。”
第173章 我是小狗，刚刚说的话不算
听到这话的杨奶奶像遭到了重大打击，脸色发白，怔怔站在原地。
杨老汉一直往这边看，看情况不大对，放下手里的活走过来，手上还戴着手套。
看了看杨默，又看了眼老伴，“这是咋了？你又和杨默叨叨什么了？”
杨默立在旁边不说话。
在他逼人的目光下，杨奶奶对着老伴说，“杨默他都晓得了。”
“晓得什么？”没头没尾的话，杨老汉哪里知道是什么。
杨默都把话挑到了明面上，杨奶奶也就不遮遮掩掩了，“知道大民的事，也知道他不是杨家的孩子，他怪咱们对大民偏心。”
杨老汉一下也愣住了，面对着杨默，瞬间变得尴尬起来。
当年的事，一开始他们的确不知道杨大民泡在河里抓鱼。
只是后来知道了，他们也的确没上心，那时候乡下孩子都是放养着，几岁的时候就到处乱跑，杨大民那会已经十几岁是大孩子。
甚至于，隐隐的，他们还觉得没白养这个孩子，知道给家里找吃的，看来以后也是个顾家的。
后来出了事，他们也懊恼后悔过。
但人总要面对现实。
大儿子已经这样了，难免就会更看重健康的小儿子。
“杨默，过去的事是我们、”
“现在说这些也没什么用，我爸我会孝顺，家里盖房子，你们忙前忙后也辛苦了，工钱我会按照市价算给你们。
至于其他事，大家心里都有分寸，既然你们偏爱小儿子，就跟着他们一家好好过，别总惦记让我们伸把手，小时候我们家那么穷那么苦，也没见谁向我们伸把手。”
他就是替杨大民鸣不平。
若是天生残疾也就算了，这样的结局明明就是父母疏忽造成的。
说完这些话，他去后院拿了锄头和篮子。
打算去地里看看，要不要除草，顺便再摘些新鲜的蔬菜回去。
正好杨臣从隔壁出来，他动了手术把缺失的那部分脑壳补上了，还在静养阶段。
看见杨默，他主动喊了声，“堂哥。”
杨默瞥了眼他的脑壳，态度终究缓和了些，“身体怎么样了？”
杨臣答：“还可以，医生交待要注意休养。”
“那就听医生的，先把身体养好。”
没聊几句，看见宋娇从屋里出来，探头探脑朝他看，杨默二话没说直接下地了。
他这一忙就在地里忙到中午，林诺早上出门时说过不回家吃午饭，他也就没回镇上，主要已经很久没帮家里干点活，趁这次就好好在家，到了中午，他才回家去。
隔壁一家正在屋里吃饭。
杨奶奶心不在焉的戳着碗里的米饭，杨老汉也没胃口，两人吃的都很少。
看见杨臣从门前走过，杨老汉就说：“杨默大概是还没吃饭，我去喊他来家里吃点。”
王彩风嘴里塞的满当当，“他们马上就要在镇上开铺子，还能缺了这一口吃的？”
本来这些话老两口都是听惯了的，王彩风这张嘴就是这样，从嫁进杨家到现在二十几年了就没改过。
但这会，杨老汉想起杨默质问他的那些话，脸上火辣辣的疼。
“这么多年了，我们处处让着你，紧着你，你这张破嘴哪天说过别人一句好！吃吃吃，就知道吃，猪都没你能吃，都别吃了！”
杨老汉把一桌子菜全掀了，碗碟摔在地上，叮当脆响。
杨臣和宋娇都愣住了。
王彩风手里端着饭碗，“爸，你吃错药了？我说错啥了？隔壁马上开小吃铺子，日子比咱们不知道好过多少倍，亏你惦记杨默缺一口吃的，他们家日子过那么好，也没说接你们去享享福！”
“你、你，你可给我闭嘴吧！”杨老汉和杨奶奶气呼呼回去房里。
王彩风还在心疼她那一桌子菜，宋娇也心疼，她都没吃上几口呢，等王彩风去厨房，她就悄悄对杨臣说：“我没吃饱，咱们要不然再煮几个鸡蛋吃吧。”
杨臣看着越发胖的宋娇，说：“我不想吃，你自己煮吧。”
宋娇就说：“我觉得身上不利索，你帮我煮吧，我把鸡蛋给你。”
说完，宋娇就回了房里，没多会拿出来三个鸡蛋。
杨臣觉得奇怪：“你怎么把生鸡蛋放在房里？”
宋娇说：“还不是妈太抠门，每天就烧两个鸡蛋，多一个也没有，这几个是我捡来的，隔壁大伯家不也养了鸡吗？
有一次我发现他们家的母鸡会来咱们家的草垛下蛋，我就没捡那个鸡蛋，又用稻草把下蛋的窝挡住，不是说母鸡认得自己下的蛋，下次还会找来老地方下蛋。这不，我就靠这个办法藏了十几个鸡蛋。”
看着宋娇沾沾自喜的表情，杨臣的心情简直一言难尽。
“你别告诉隔壁啊，我和你儿子就靠着这几个鸡蛋补充营养呢。”
杨臣捏着鸡蛋，是真想不明白了，为什么日子会过成这样。
……
下午，杨大民和许娟就回家了，杨老汉还在这边帮忙的，杨大民喊了声爸，发现杨老汉神色古古怪怪的，像是不敢看他。
这是怎么回事？
杨大民觉得奇怪，还问许娟：“怎么回事，我看爸好像不对劲。”
“爸，妈，”杨默从后院出来，直接把两人的注意力也带走了。
看见儿子，杨大民忘了亲爹情绪不对劲的事，“杨默回来了，小诺呢？怎么没把小诺一起带回来？”
许娟就说：“你忘了，今天礼拜六，小诺还要上班的，当小诺和你一样闲呢。”
杨大民又笑了。
许娟还有正事和杨默说，“你字写的好，帮妈写几份菜单，还有，我找人看过日子，下个礼拜天就是黄道吉日，正好你和小诺也放假，咱们的小吃店就选在那天开业，你觉得怎么样？”
当然是没问题的。
黄道吉日么，万事皆宜！
眨眼的功夫就过去一个礼拜。
林诺和杨默也严阵以待，为了衬托这个喜庆的日子，林诺特意穿了件红通通的毛衣，衬的肌肤赛雪，往店门口一站，生生就是一个活招牌，杨默看的眼里起火，把人推进屋，美其名曰，“外面冷，你在屋里暖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