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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秋小领主 第一百九十九章 迅雷之下1

第一百九十九章 迅雷之下1

范鞅咬牙切齿:“昨天晚上,我派人去这二人府上,他们都说安歇了;今天早上我派人到府门口堵这二人,但这二人的武士却隔开了我派去的人,他们压根就不跟我家的武士交谈,直接去了宫城议事……我打算再派人到宫城门口堵他们。”

范匄有气无力的摆了摆手:“不要再找他们了,直接找找赵武子,你收拾一下,赵武子今天下朝后,必然来拜访我,你收拾收拾,准备与武子谈判。”

范鞅马上问:“怎么收拾?需要准备多少甲士?……我听说赵武子力大无穷,士兵少了恐怕对付不了他。”

“蠢材!”,范匄怒骂,但因为中气不足,这声喝斥很软弱:“你眼看着赵武子从军这么多年,他一旦发动攻势可曾给别人喘息的机会?唉,今天必定变化连连,只是你我困坐府中,不清楚外面的情况而已……”

正说着,仿佛证明范匄的话,范氏家臣跑进来汇报:“赵氏家臣齐策领着赵城、太原城的赵氏常备师入城了,他们接管了各处城门,凡出入者需要少司寇府上出录的凭证才可以进出新田城,据说赵成坐镇少司寇府,监管发放出入凭证。”

这名家臣刚刚汇报完,其余的家臣流水般汇报……

“武卫军第三师开始上街执勤,各府邸只允许一队人出府采购,凡同时出现两队人出府的,则其中一队将被监禁……”

“咱们府门口巡逻人数增加了,武卫军沿着府邸警戒,三步一岗,五步一哨,韩须还从固宫搬来了几架床弩,正对着前后门……”

“街市已经戒严了,少司寇府的巡警禁止人随意走动……”

“封地传来消息,韩氏、魏氏已经在边境集结军队,另外,边境上突然出现大股戎氏、狄氏骑兵,家冢(贵族官家)上去责问,戎狄人说他们在护送商队前往虎牢……”

“戚氏(孙林父)带领一百辆兵车经过绛都,许国两百辆兵车正在接近绛都……”

“赵氏水军北上,接管了黄河北岸所有的港口码头……”

范匄喃喃自语:“迅雷之下,不及掩耳。”

日落时分,范氏府邸周围燃起了火把,范匄不出意料的接到通报:“听说元帅伤重,副帅前来探望,请元帅予以接见。”

听到这要求,范匄冷笑一声:“他还记得我是元帅……顺便问一声,他回国的军队穿越棘门了吗,穿过棘门之后,他赵武子首先见的应该是我,而后向国君交出弓箭,解散军队,如今他来见我,是向我显示他的威风吗?”

来通报的家臣神态光大,范匄喘了口气,摆了摆手:“罢了,我向你发什么脾气……嗯,似乎我现在也没力气向赵武子发脾气了,你请他进来吧,我就在病榻上接见他。”

范鞅在府门口迎接了赵武,他看了看赵武的左右,嘴唇边浮现一丝讥笑:这个赵武,果然是一点都不肯冒险,明明他现在占据了绝对优势,明明他的武力也算是晋国数得着的,但即使这样,赵武身边依旧是护卫丛丛,左潘党右英触,林虎那家伙提着一个脑袋大小的青铜锤尾随在后面,卫敏干脆提了一张上好弦的弩弓。而武鲋、赵成则领着赵氏的护卫,三步一岗五步一哨,将范府所有的武士隔绝在外面,这些赵氏武士排成一条通道,通道中,赵武身穿重甲,背着手,东张西望的,悠闲地慢慢走来。

“我家父帅请你屋里说话”,范鞅上前拱手,行大礼参见。

赵氏武士还在列队行进,他们排出的人肉通道不停的向前延伸,但此时此刻还没有延伸到范匄的卧室。

“不急,我不急”,赵武手里提着宝剑,不慌不忙。

控制住前进的速度,等到岗哨排列到了范匄卧室门口,赵武才悠悠闲闲的走到范匄卧室的门口,他在门口稍稍停顿了一下,身后,韩起、魏舒气喘吁吁跑了进来,一叠声的表示歉意:“来晚了来晚了。”

赵武波澜不惊的回答:“只要来了,那就不晚,永远不晚。”

韩起抱拳拱手:“请!”

赵武也不客气,他抬腿迈过门槛,走进了屋内,陪伴他的四名赵氏家将用肩膀扛开范鞅的拦阻,毫不客气的进入屋内,占据了屋角与窗户,瞪着大眼睛望着躺在床上的范匄。

在侍女的搀扶下,范匄从床榻上艰难的坐起,他扫了一眼赵武身边的韩起与魏舒,斩钉截铁的问:“我儿范鞅可以担当什么职位?”

赵武一愣,他准备了满肚子的话,打算先从春秋规则谈起,接着谈论荣誉、职责、义务、法律……但范匄这句话,让他有使劲力气,一拳打在空气上的感觉。

挺郁闷的。

不愧是晋国第二才子,他没有纠缠于赵武的行动是否合法,是否狂妄,是否符合规矩,便直接开口询问:如果自己隐退,他的儿子范鞅能够从什么职位开始做起?

聪明啊,范匄太识时务了,他当机立断的宣布隐退,使得范氏家族轻松脱身,而儿子代替他进入晋国领导层,却又能完整的保护范氏的既得利益——在剿杀栾氏之后,范氏享有的一切既得利益。

赵武目光闪了闪,回答:“新的正卿,惯例从下军开始做起。”

范匄点头:“我儿子可以担当下军将吗?”

赵武想了想,回答:“可以!”

范匄的要求不高,赵武有点郁闷的发觉,面前这个老人使用了一张金蝉脱壳,让他准备好的雷霆打击全部落空了,这一刻,他真希望范匄再强硬一点。

范匄没有强硬,他软弱的叹了口气,重新躺倒在床上,有气无力的摆了摆手,范氏家臣递上来元帅的虎符以及执政的印玺,范匄闭着眼睛躺在床上,喘息的,断断续续的说:“替我把这些转交君上。”

赵武下巴点了点,卫敏上前接过这一大堆印玺,范匄在床榻上摆了摆手,微弱的说:“老夫难得有清醒的时候,诸位且回去吧,老夫要睡了。”

赵武拱了拱手:“那我告辞了。”

出了范匄府邸,韩起也很郁闷:“这就完了?你布置了那么长时间,就这么结束了?”

赵武气的想吐血:“还能怎么样,范匄就要死了,如果不是他精力不济,垂垂待死,恐怕以范匄的贪婪,绝不肯让出权力。

他知道自己的时间不多了,为了保全范氏,干脆主动让位,他这一让位,我们该怎么惩罚他,坐视齐国入侵?他已经引咎辞职了,我们怎能再用这个理由处罚他?攻击栾氏?栾氏叛乱的罪状是君上公布的,至于往前追溯,追溯他驱逐了栾盈,或者毒死栾黡,范匄做事滴水不漏,我们能找见证据吗?

只能这样了,这是最好的结局,范匄退让了,内战过后,晋国需要和平过渡,他把这个机会给了我,我怎能再度挑起内战?所以我只得捏着鼻子认了,否则,在他退让的情况下,我依旧不依不饶,那么发动内战的责任就是我赵氏。”

稍停,赵武仰天长叹:“这倒让我想起了先君悼公,悼公为政15年,始终不以士匄为正卿,并非他的才能不足,实在是他的德性太缺乏了,我们看人实在不如悼公。光看到范匄才华横溢,却忘了范匄的贪婪。”

魏舒叹了口气:“这样也好,我们晋国刚经历一场内战,范匄肯让出权力,使我晋国的执政权力平稳过渡,对国家也有好处,这几日新田城的气氛实在过于沉闷,这下子,各家族都能喘口气了。”

赵武无奈的点点头,他摆了摆手,下令:“撤出范府周围的警卫,撤出国都的戒严令,向各家族宣布范匄退位的消息,告诉各家族,范匄已经把印信归还国君。”

韩起想了想,也点头赞同:“这样也好,我韩氏伤亡过重,实在经不起另一场内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