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昏君与娇娇 昏君与娇娇 第21节

却不想,省了别的麻烦,又招来新的。

不过,之前的疑虑尚未消除,哽在周窈心里实在难受,正好有个从宫里来的,是否也可以当成一个机会。

兴许,真能有所发现。

周窈有了主意,叫周卓去打铁铺问问,看周谡在不在那里。

周卓去了又回,猛灌了一大碗凉水,抹掉嘴边的水渍,才道:“李大哥说自那日姐夫带着我离开铺子,就没再去过了。”

周窈听了后,不由揪心起来。

离开家有三四日了,没去过打铁铺,若是到秀水镇以外,他都会提前告知自己。

这回不声不响,又是半夜悄悄走,一声招呼不打,叫人如何不多想。

还有那些碎纸,以及纸上那几个字,都成了困扰周窈,搅得她心神不宁的谜团。

周父从里屋出来,听到姐弟俩的谈话,亦是面色凝重。

尤其周卓一声叫起来:“姐夫,姐夫该不会跑了吧。”

周父一拐杖挥过去:“还没吃够教训,再浑说一个字给我滚出去。”

自打周卓不去学堂了,周父对这唯一的儿子愈发不耐烦,一言不合就挥拐杖,实在是爱之深责之切。

“跑了啊。”周窈低低念着,似在自言自语。

女儿怀着孩子,情绪不宜大起大落,周父打走了儿子,宽慰女儿:“阿谡若想走,早就走了,你不是说他特别看重那匹马,马还在,他走不了的。”

退一万步讲,若人真的离开了,不回来了,至少留个种给周家。还有这宅子,以及货物和财物,也算仁至义尽,并无亏欠。

周父站在男人的角度实实在在想问题,周窈却是女子,又是个情绪易变也属理所当然的孕妇,自然不可能全然理智地去想周谡。

自己肚里怀了他的娃娃,不管去了哪里,去多久,还回不回,是个男人,就该明明白白和她说清楚,而不是就这么一走了之,一声招呼都不打。

是夜,趁着家里人都睡了,周窈悄悄叫醒弟弟,说带他去个好地方。

周卓迷迷糊糊揉眼睛,禁不住诱惑:“有啥好的?”

“有大老虎,纯白色的毛,像昆仑山的雪一样,可漂亮了。”

周谡走出地下室,忽然脚一顿,抬手捂上了胸口,不知为何,有点心慌。

怀瑾踉踉跄跄跟在周谡后头,男人一停下,他看不见,一下撞到男人后背,当即往后一弹。幸得常安眼快手更快,将人扶了一把。

险险站稳后,怀瑾扭头要道谢,可又及时打住,他是疯了不成,居然跟这些恶贯满盈的匪贼说谢。

常安压着嗓子,粗声提醒:“三公子可得走稳了,再来一次,摔了跟头,可莫哭。”

怀瑾手肘子往后一拱,挣开常安,即便身陷囹圄,他也要昂着头,也绝不能堕了他名门贵公子的风骨。

七拐八弯地,不知又走了多久,怀瑾只觉越来越热,想必是到了外头,或是哪里。

“三公子与你那奶娘的儿子感情如何?”这时候,久不出声的周谡忽然道。

这人还好意思提怀海,断了人一只手掌,连句道歉都没有。怀瑾心怀愧疚,带着情绪道:“小时是玩伴,长大是伴读,若我有难,他必豁出性命也要助我脱险。”

闻言,周谡扯唇笑了下:“当真是兄弟情深,令人感动。”

虽是夸人的话,可从周谡嘴里说出来,听着却更像是讥讽。

怀瑾颇为不满,原本有些感动男人因为救自己而被困在匪窝里,可这人骨子里表现出的轻慢,又让他时而火大。

正要开口说两句,常安再次拽过他,将他的嘴用棉布捂住,绕到耳后绑紧。怀瑾顿感被羞辱,使劲摇晃着脑袋。

“三公子还请老实些,不要再动了,不然的话,我就只能用臭袜子封住三公子的嘴了。”

话音刚落,怀瑾不动了,若双眼没被覆住,他必然要狠狠瞪死这种落井下石的无耻小人。

“三公子别闹,人心隔肚皮,身处暗处,反而易看清。”

周谡这回话语平和,不带丝毫嘲弄,也让怀瑾的情绪缓和下来。

就在这时,怀瑾听到一个声音,像是隔了些距离传过来,但依然很熟悉。

“你们这种不入流的匪贼,根本没资格与我怀家谈判,要知道,贪心不足蛇吞象,给你们百金,已经是抬举你们了。”

“哦,原来你们怀大人嫡亲的儿子,只值百金?若我不答应,拒不交人,你又如何去向怀谦交差。”

“大人现已启程赴京,如今幽州大小事务,皆有大公子代理,大公子的意思,便是大人的意思。”

怀海斩钉截铁的声音落入怀瑾耳中,却有些不是滋味。

前些日,他十八岁生辰,大哥送他的那颗拳头大小的南海珍珠,就不止百金了。

“你们大公子如此吝惜,不肯出千金换回弟弟,若我们不答应,三公子命丧此地,大公子就不怕怀大人怪罪于他。”谈判的匪贼头目自是不甘,仍要再掰扯掰扯。

怀海却是寸步不让:“我家大人廉洁奉公,两袖清风,哪里来的千金可给。”

“这么说,谈不拢了是罢。”常顺一拳打到桌面上,咚的一声重响。

怀海心头一颤,却仍坚持道:“断无可能,识相的就将三公子交出来,不然的话,等到大公子亲自出马,必要用铁骑踏平你这土匪窝。”

“莫要笑死人了,占着一方的土皇帝,连千两黄金都拿不出,你家大公子又哪来的钱招兵买马,白日做梦罢。”常顺嗤之以鼻,俨然不将男人的威胁放在眼里。

怀海亦被激怒,竖起眉头,瞪着黑布遮面,见不得人的匪贼,竭力提高声音,做出唬人的气势。

“话说到这份上,识相的,赶紧收了赎金,把三公子放出来,不然的话,有你好果子吃。”

“小子,爷吃果子的时候,你还在娘胎里吃奶呢,少给老子装大,你一个奴才生的,算什么玩意。”

“好,好,那就走着瞧,迟早叫你好看。”说罢,怀海连百金都不愿给了,叫同行的两个侍卫抬上箱子,甩脸就走。

常顺在后头扯起嗓子,用着怪腔怪调喊:“真不考虑了,要不爷今晚就把你家三公子宰了,炖一锅下酒菜,你也来尝尝。”

然而,放话这般凶狠了,怀海也没回头,反而脚步匆匆,走得更快。

而这边暗处,一动不动的怀瑾也被常安拽着往回走。

“看到了吧,你这怀家唯一嫡子的命,在家人眼里,也就值个百两金。”

“未必。”周谡淡淡两字,让自尊心受创的三公子又仿佛有了希望。

“怕这百金也只是做做样子。”

“是的,是的,你这人倒是懂点,上面摆一层金,底下全是石头,忽悠人的,哈哈。”

常安本就刻意压着嗓子,这一笑,更是扭曲刺耳,怀瑾只觉心里像被人用刀子在割,难受得紧。

重回地下,怀瑾异常的安静,坐在墙边,一声儿不吭。

他不吵了,周谡反而主动跟他搭话:“是不是有种被全天下背叛了的感觉?”

不问还好,一问,怀瑾连呼气声都变得压抑了。

“危急关头,你的父亲不如你以为的那么关心你,你的兄长更是不想拿出更多的钱来赎你,甚至于,留你在这自生自灭。”

“才不是,大哥他只是暂时拿不出那么多的金,我怀家又不是国库,说要多少就能拿出多少,那与鱼肉百姓的贪官有何分别。”

怀瑾一激动,声音就不自觉拔高,周谡听了,冷笑:“国库也不是说拿就拿的。”

“你等着,我大哥绝不会置我于不顾的。”

“好,我等。”周谡微笑看着怀瑾,像看不懂事的孩子。

人只有狠狠栽了跟头,一下跌至谷底,才能看清很多事。

又过了两日,怀海再次寻来,仍是约在之前的山岗见,这回他带了个更大的箱子,要四人才能抬得动。

“你要的千两金,凑齐了,三公子呢,还不快把人交出来。” panpan

常顺亲自到箱子前,拿刀往里头拨了拨,确定没有混入石块,这才露出一个大大的笑脸:“好说。”

怀瑾被老九带了出来,抽掉了他遮眼睛的黑布,一把将他推过去。

怀海接住主子,边给他解开绑手的绳索,边关切询问:“三公子可还好?他们有没有对您动刑?”

“我还好,周兄还在他们手上,你快去救。”

怀海听是这人,哪里肯,恨不能周谡立马被匪贼大卸八块。

常顺坐地起价:“这样罢,你们再出一百两银钱,我就把人放了。”

怀瑾一听,忙催怀海拿钱,怀海自是不肯,压抑着仇恨的情绪,一脸无奈道:“小的身上实在没钱了,全部都给三公子换金去了,不如先回去,回去后再做打算。”

见怀瑾仍是迟疑,怀海凑近主子小声道:“县衙的官差没用,我这边人手也不够,不能硬来,不然都走不了,望三公子体谅。”

怀瑾也没辙,只能作罢,等回了幽州,他立马叫父亲派兵来剿匪。

等人走后,常顺一行人抬着金,七弯八拐地回到寨子里,个个喜气洋洋。

今日这一票干得够大,足足够寨子里的人吃好几年了。

唯有老九犹在介怀:“当官的不仁,我们又何需讲义气,直接杀人越货岂不更痛快。”

“杀人越货,那与强盗有何分别。”常安最厌恶的就是草菅人命的蛮匪做派,他更看重一个义字。怀三此人,有着贵公子的傲气,但心地不坏,没必要赶尽杀绝。

常顺是巨款到手,心气也顺了,愈发仰仗周谡:“二当家,接下来,我们该怎么办?”

“找人跟过去,但愿是我料错了。”周谡起身,事情处理得差不多了,他也该下山了。

留在这里久了,沾染一身匪气,熏到媳妇可就不好了。

快到山脚,远离了匪贼后,怀海脚步放慢,边走边试探着问主子:“三公子,那些贼子可有跟您乱说什么?”

怀瑾闻言笑了笑,正好,他也很想知道:“大哥为何又改主意了?愿意千金换我了?”

怀海赔笑脸道:“自然是三公子比千金更贵重,特地飞鸽传书,叫小的挖了怀家先祖葬在这里的墓穴,给三公子凑齐了赎身钱。”

闻言,怀瑾又惊又气,倒抽一口凉气:“你们,你们居然敢挖我怀家的祖坟,还偷了里面的殉葬品,被爹知道了,也要将我打得半死。”

“小的也是迫不得已,三公子的命更重要,等回去后,小的自会去向大人请罪。”

怀海边说,边绕到了怀瑾身后,趁着怀瑾没防备,从袖子里抽出一把匕首,对着男人后背刺过去。

怀瑾只觉胸口钻心的剧痛,身子往前,直扑扑倒向前头草坡,往下连打了好几个滚才停住,一大口鲜血喷涌而出,满嘴的血腥味。

怀海走过来,蹲在了怀瑾身旁。

“三公子,对不住了,您的命是由千两金换来的,必须由我亲手了结,大公子才能放心。”

大哥?为什么?

怀瑾疼得说不出话,伴着身体的剧痛,更多还有被亲人背叛的不可置信,愤怒和悲哀。

“三公子,我这次刺准点,好让你痛快上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