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啊!那么,烦劳阿卓帮姐夫带个话给你大姐。”周谡立在门口,没有要进去的意思。
“什么话?姐夫尽管说。”周卓最喜欢这种被人需要的感觉。
“就说,她的夫君受了点伤,需要金创药,可否请她借来一用。”
一听男人受伤,周窈不假思索地站了起来,转身往门口走。
然而,走到周卓身后,她就停了,目光与门外的男人对上,话却是对着小弟说的。
“你问问他,可还记得家门在哪?可还知道家里有人记挂他,担心他?若真要走,可否把事情都安排了,交代了,再走?”
一次说太多,周卓记不住,挠挠后脑勺,瞅瞅男人:“这个,你都听到了吧,就不用我再,呀,姐夫,你的胳膊在流血,”
周卓一声叫起,周窈目光一转,落到男人左胳膊上。
男人穿着黑衣,光线暗了,看不出来,但那一滴滴沿着胳膊往下淌的鲜血,打湿了脚下台阶,刺目的血印,清晰可见。
周窈面色变了又变,转了身,往里走。
“还不进来,把深山里的兽都引来,你就满意了。”
第26章 . 生分  不老实,自己上
周谡进来后, 发现床前用帘子隔了起来,但仍可见床尾露出一双明显不属于女人的大脚,当即面色微变,唇角勾起的一抹笑顷刻间拉平。
周窈也不解释, 站在桌前摆弄金创药, 纱布, 还有剪子。
还是周卓本着炫耀的心态,倏地一下拉开帘子, 对周谡得意洋洋道:“姐夫,你瞧,我也成了见义勇为的绿林好汉了。”
周卓不爱之乎者也, 却喜好那些讲述江湖逸闻的杂书,耳濡目染之下,也是他救人的一个契机。
周谡一眼扫过床上的男人,在看清男人的面容后,眉头反而皱得更深了。
他不理咋咋呼呼的周卓, 走到桌边, 看着媳妇道:“你是在哪里捡的?”
“路边, ”就跟当初捡他一样,周窈简短地回, 配好了药, 指着剪子,“自己把袖子剪了。”
周谡不再作声,单手解开衣袍,将整个上半身都露出来,对比床上那具养尊处优的白斩鸡,这才是真正阳刚壮实的男儿体魄。
周卓瞧着男人结实的身躯, 羡慕不已,暗暗发誓自己也要习武,练得比姐夫更有男人味。
显摆什么!
周窈已经不稀得说了,目光一瞥,看到男人胸前一条条又长又红的印子,不禁微拧了眉。
周卓颇有经验,一看就知道是怎么回事,无比惊讶道:“姐夫,你失宠了,爹连你都打。”
一听是爹打出来的,周窈更不做声了,想必爹是在给自己出气。
这人,也该打。
男人身上的伤多了,周窈也更忙,处理了手臂上的伤,再转到胸口,认真用淡盐水先清理一遍,再抹药。
白璧无瑕的小娘子立在男人身前,男人两条长腿一拢,就能将小娘子拢到自己怀里。一张床睡久了,周窈一眼看出男人的蠢蠢欲动,低声警告他:“你若不老实,药给你,自己上。”
周卓一旁主动揽活:“我来,我帮姐夫抹药。”
然而,话音刚落,男人一记你来试试的眼神扫来,周卓立马消了音。奇了怪,越来越怕姐夫是怎么回事。
一时间,屋子里除了床上可怜蛋奇奇怪怪的呓语,再无别的声音。
又过了会,周窈给周谡处理完了伤口,找来一件宽松褂子给他穿上,周谡伸手想碰碰她,她却灵巧地往后退,避开了。
周谡眼眸一暗,强行找话:“娘子饿不饿,想不想吃野味?”
“不饿,不吃。”周窈存心要让男人知道她也是有脾气的,冷冷淡淡,不领情。
周卓便是再迟钝,这时候隐隐也察觉到夫妻俩之间的别扭,一会看看姐夫,一会看看姐姐,自告奋勇:“要不我去。”
“不许去。”周窈一口否决。
再美,再温和的女人凶起来,也是有点可怕的。
周卓抿抿嘴,不说话了,看了看周谡,耸耸肩,示意你好自为之,自求多福了。
碍眼的闲人多,周谡便是想抱着小娘子哄,也要顾及娘子面皮薄,别哄不成,反而更气。
四方桌,一人坐一边,周窈索性睡不着,拿出荷包做针线活。周谡坐在另一边,单手握着杯子,吃吃茶,看看美人,心里也是有苦说不出。
周卓照旧坐在床边地上,时不时起身摸摸怀瑾额头,看他烧不烧。
“姐夫,这人若是醒不来,好不了,该怎么办?”周卓救人是好心,可救了后,如何善后,也是麻烦事。
少年有的是一腔子热血,也冲动得很,偏偏救的人身份如此特殊,弄得不好,还得牵累到整个周家。
“你可以再将他送回原地。”总会有人去捡,只是周谡不便明说。
“不可,他若有个好歹,遭殃的是大白。”周窈又是一口否了。
周谡哪里不明白,却不以为然:“这山里的兽何其多,又不只是大白。”
话落,似是在回应他,一声长长的狼嚎传来,像来自天边,又仿佛近在眼前。
周窈心弦紧绷起来,仍是摇头:“大白风头更盛,最打眼,不能冒险。”
闻言,周谡只顾喝茶,倒也没再提。
这妇人对一头畜生,都比对他好。
守了一夜,怀瑾仍未醒,万幸的是体征平稳,没有起烧。周窈姐弟已经在山里呆了几日,如今周谡也回来了,再呆下去,周父若报官更麻烦。
“我和你姐姐先下山,阿卓你留在这里照看,我隔日送些吃食来。”最终还是周谡拍板,做了决定。
姐弟俩无异议,周卓更是求之不得。亲爹如今看他是越发不顺眼,鸡蛋里都能挑出骨头来,他巴不得留在这里,自由自在,无人在自己耳边叨叨。
瞧着小弟溢于言表的高兴,周窈却是有些发愁,回家的路上,她同周谡道:“要不就让他先跟着夫君,有夫君照看,我也放心。”
若是正常情况,周谡必然应的,可他做的一些事,暂时还不能同周家人交底。周卓又是个毛毛躁躁的性子,自己还要□□顾着他,实在不妥。
周谡不动声色,轻嗯了声:“可以,我明日就跟李兄提这事,过几日,等怀三无事了,就让阿卓到铺子里当学徒,或者帮我卖卖货。”
缓兵之计,拖一日是一日。
闻言,周窈看了男人一眼,笑了下,却未再多言。
她这一笑,竟让周谡有点摸不到头绪,心里毛毛的。
到了家,周父看到女儿女婿一起回来,心头的大石总算落了地,然而听闻周卓救了人,且在山里照料,不禁又有些担忧。
“这年头外面乱的很,你们也要量力而为,不要是个人就救。”
是个人的周谡不觉摸了摸鼻头,幸好自己伤得早,被救得也早。
周窈不想瞒周父,直接道明了怀瑾的身份。
周父一听,怔了好半晌,再看向周谡,目光里多了一丝揣测,怎么随便捡个人,就捡了个大官家的儿子。
周谡只觉压力越来越大了,这父女俩不是寻常的庸民,不好糊弄。
周谡只能将在清河县发生的一些事告知周父,包括怀瑾想要拉拢自己,多次找上门,但自己并无投诚的心思,委婉拒绝了。
周父自己没有那个身体条件练武,但也知祖辈传下来的武学秘籍有多厉害,周谡又已经习得了七八成,被贵人看中,也属正常。
“怀家并非保皇党,又一直在地方上,朝廷那边态度不明,还是再看看。”
岂止是不明,说白了,就是不讨喜。周谡只召见过怀谦一回,对他的了解大多是从朝中大臣嘴里听说,为官没什么大错,但也不是特别热衷向朝廷靠拢,满足于固守一方的现状,说好听点是老实本分,不好听,那就见仁见智了。
官场上的事,周窈不感兴趣,见翁婿俩聊得欢,自己识趣退出屋,把妹妹叫到厨房,继续教她厨艺。
周窕宁可喂牛,清理臭烘烘的牛粪,也不愿做饭。
“若嫁人的目的,就是为别的男人烧火做饭,把自己熬成黄脸婆,那我宁可不嫁,成老姑子,我也乐意。”
周窈一听这话,气乐了:“兴许你有福气,将来嫁给大户人家,有丫鬟婆子伺候呢!再说,你看看我,脸黄了吗?”
周窕撇嘴:“你才成亲多久,还没到黄的时候呢。”
“我是不管你以后会不会做饭给你男人吃,但你现在必须学着做,等我肚子再大些,做事不方便,下厨的活还得你来。若是你想吃你姐夫做的饭,那么,我也没意见。”
“那算了,还是我来吧。”周窕一想到周谡唯一一次下厨,险些把厨房烧了,做的菜也是又干又咸,宛如噩梦。
姐妹俩边洗菜边说着家常,周窕瞅瞅姐姐,几度犹豫,咬咬牙,道:“大姐,你去跟姐夫说说,叫那个李大哥不要再缠着我,碰到我了,也别扯我讲话。”
闻言,周窈侧目,若有所思地看着妹妹。她和妹妹都随娘,生得俊,妹妹虚岁十四,模样也渐渐长开,已经是个亭亭玉立的女郎了。
再过一年,也到了说亲的年纪。
周窈不由感慨这日子过得实在是快。
收敛了心神,周窈问妹妹:“那人可有毛手毛脚,轻薄你?”
“倒是不曾,就是烦他,一个大男人,怎恁地那多的话,比吴婶都不差了。”
周窕一通抱怨,周窈忍俊不禁:“李大哥是爽快人,性子直,你若不喜,与他直说便是,自己闷在心里,为难的是自己。”
“我又不是没说。”周窕小声嘟囔。
周窈沉默一下,才道:“我跟你姐夫说说罢。”
原本打定了主意冷一冷男人,妹妹这事一出来,少不了要与男人周旋。
吃过了晚饭,周窈到院子里转了圈,耐不住热就回了屋。热水已经烧好,男人兑凉水的时候,又在桶里洒了不少花瓣,周窈还没进屋就问到一股清雅的香味,顿时心旷神怡,整个人感觉清爽了不少。
进了屋,不等周窈问,周谡认真试着水温,头也不抬地说:“用这种花瓣泡澡,对孕妇有好处,你且试试。”
“这是什么花?”周窈盯着男人,开口便问。
周谡漫不经意道:“不记得了,外出采办货物时,听一个郎中说的。”
周窈恩了声,貌似不在意,只是感慨道:“夫君每回出门一趟,都能有所收获。”
泡了一个舒服的澡,周窈先回了卧房,留男人用她剩下的水。
周谡洗得快,收拾完了回房,就见小妇穿着轻薄的纱衣,里头大红兜衣隐隐约约显出来,要露不露。
许是怀孕的缘故,周谡再看小妇,更多了几分让人心动的别样韵味。
男人的目光过于露骨,周窈不是没察觉,她把明日要穿的衣裳找出来,边角处捋顺,边忙边不经意道:“打铁铺的那个李大哥快三十了,为何还未娶妻?”
周谡一听小妇提别的男人,不觉拧眉:“这人嘴油,说话不着调,哪个正经人家的女子愿意嫁。”
虽是大实话,但从周谡嘴里说出来,周窈听着有点不得劲,他在她这里可没少嘴油,损得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