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昏君与娇娇 昏君与娇娇 第90节

“这是周兄弟,昨日已经打过罩面了。”

“这位是周家大娘子,旁边这位,是娘子的夫婿。”

夫婿?怀谦闻言,再看向男人,更是不解。

若真是天子,何等的尊贵,又怎么可能去到那种乡野之地,给庄户人家做女婿。

屋内几人,最自在的倒是失了记忆反而一身轻的周谡。

他先落座,将一旁站着的周窈也拉下,手一抬,更是宴客的主人,言简意赅一个字,坐。

男人这脸,实在太像了,怀谦身体比脑子反应更快,几乎就是本能地撩衣摆坐了下去,正要道一句谢圣上隆恩,话到嘴边险险意识过来,又硬生生地咽了回去。

一顿饭,怀家父子吃得食髓知味,周家三人倒是没什么包袱,该吃的吃,该喝的喝。

饭后,怀谦邀请三人到怀府做客,周谡的底细,他不弄清楚,实难心安。

周窈想到怀家还有个邹氏,去了也是尴尬,便婉言拒了。

“醉仙楼后院就是客房,瑾儿难得有几个朋友,你们不如多住几日,房钱饭钱记我账上,不必管了。”

一听到这,周窈眉眼微动,想到孙大人那边的药还没练出来,又要逮南凌夜,确实要多留几日。

周卓更不是客气人,笑哈哈道:“那就谢谢怀伯伯了。”

临别之时,周窈与怀谦提到南凌夜,留有余地道:“若真是此人来了幽州,望怀大人多做提防,不要让他轻易走了。”

有怀谦出手,人也更好捉。

怀谦听闻后面容愈发严肃,朝周窈颔首道:“多谢提醒。”

回到怀府,怀谦立马将儿子带到书房,锁紧了门窗,劈头便问:“周家这女婿到底是何来路,你又知道多少,还不一五一十地如实交来。”

“爹您自己都亲眼看到,还要我如何说,说再多,他也已经是先帝,即便我们传信给朝廷,火速将人送回京,那里也已无他的位置,兴许还会惹出事端波及怀家。”

跟着周家人处久了,怀瑾见多了离奇事,内心已经练得分外强大,还有余力安慰自家震惊过度的父亲大人。

“爹您不是总说我们怀家之所以为朝廷所疑,始终得不到重用,就是缺了从龙之功,这回,祖上显灵,龙真的来了,就看我们从不从了。”

“你什么意思?”怀谦看着自家儿子,都有些不认识了。

放他去外面历练,挣了点军功回来,胆子也肥了,从龙之功也是他能张口就说出来的。

“爹您别装了,儿子都懂的意思,您怎么可能不明白。”

就看愿不愿意了。

比起玩弄权术变来变去的朝廷,怀瑾更愿意相信他看得到的周家。

第98章 . 计较  这门亲不高攀

怀家父子的谈话并未持续多久, 夜已渐深,怀谦打发走了儿子,独自在院子里踱步。

月隐星沉,暗黄的灯笼只照亮眼前, 抬眼望去, 四下俱寂, 黯淡一片,一如怀谦此刻的心情。

正要回屋, 想到后院那边还有个与周家关系匪浅的女人,怀谦身子顿住,转脚往门口走去。

一如既往, 入睡之前,邹氏抄了半个时辰的经书,让自己的心情彻底平复下来,抄完后,撂下笔, 正要准备就寝, 只听得外头的丫鬟一声大人。

邹氏垂眸, 掩下内心的讶然,将解了一半的褙子又重新穿好, 仔仔细细检查一遍, 这才拉开门闩。

男人就站在门口,似是知她诸多避讳,背对着她,待到门开了,才转过身,一语不发地望着她。

“大人深夜来此, 不知所为何事?”

明明是夫妻,世上最亲密的人,却又客套得还不如多年未见的友人。

这样想过,怀谦又觉自己不该来这一趟,可到底心里存了事,且事关周家,又不得不来。

进了屋,二人对桌而坐,邹氏起身,给男人倒了杯茶水。

夜里不宜饮浓茶,邹氏只洒了两三片到杯中,碧油油地几片绿叶子落到水中载沉载浮,倒也有些令人深思的禅意。

怀谦端起茶盏抿了一口,想着该如何开这个口,想了半晌也没个满意的说辞,干脆将茶盏一放,直问道:“你如今和周家人可还有来往?”

邹氏抚帕子的手一顿,抬眼看向面上不显情绪的男人,更直言道:“大人若是心里仍过不去,觉得我不配做怀家夫人,一纸休书,便可。”

她虽有不舍,但也不会赖着不走。

“我只是问问而已,你这何必这般。”

茶是好茶,可怀谦吃到嘴里,细品几下,更多的却是苦涩。

活了四十载,真正让他动过心的也唯有面前的女人,可也偏偏求而不得。

那时发妻病故,留下幼子,他又公务繁忙,即便续弦,也只为了找个人照看儿子。

身边亲友各怀心思,介绍的女人又有几个真心视阿瑾如己出,反倒他从地痞手里救下的邹氏,对他无所图,还一点都不怕地将他说了一通,光顾着公务,连儿子想要的是什么都不知。

怀谦亦是性情中人,思来想去,唯有邹氏怀揣几分真心,便以利诱之,将她娶进门。

后来渐渐地,怀谦对这女人有了别的心思,就不止满足于做对吃茶聊天的表面夫妻,他想要更多。

邹氏却不愿再进一步,她嫁怀谦只为寻一个稳妥的容身之所,让她有个清静之地,在漫长的余生怀念亡夫,情爱之于她,更多的是苦,是劫难,她已经不愿再碰。

怀谦自认不算君子,但也不是乘人之危的小人,且勉强得来的到底差点意思,他便等着邹氏放下心结,重新看看身边人。

没想到的是,这一等,竟是如此漫长,再等下去,他真就老了,等不动了。

“你惦记着你的亡夫,可你夫并未亡,就在清河县,带着三个子女,你既然放不下,为什么不回去,与他们团聚。”

怀谦不想逼邹氏,是以等着她交心,包括前一阵她从库房里支取几百两的银票,却又没有花在家用上,那些钱去了哪里,给了谁,他也未多问,给予邹氏足够大的信任,可她显然没有给予他同等的回报。

“你也唯有在外面借我怀家的名头行事,才想到我是你的夫。”

邹氏眉眼微动,有话要说,又不知该从何说起,在她心目中,真正的夫只有一个,那便是高三郎。

疯掉的那几年,被周父捡回去,生儿育女,但非她所愿,之于周家,她只挂念几个孩子。

到了怀家,也是如此,她心疼年幼丧母的怀瑾,但于怀谦,除了感恩,并无过多的情感。

“大人的恩情,我一辈子铭记。”邹氏能回的,只有这。

怀谦听后沉默,捧起了茶盏又抿了一口,再放下,再问:“你心里的人到底是谁?”

为了周窈着想,不想周窈和两个弟弟妹妹有隔阂,几乎是心照不宣,周父和邹氏都未向更多人提起,远在京中的高家也不可能来这大张旗鼓地寻亲,他们只会尽量地大事化小,低调处理,毕竟涉及到家宅内斗,不是一件多光彩的事。

所以到如今,最让怀谦挫败的是,他仍是不知邹氏记了十多年的亡夫,到底是哪路神仙。

“已经不在了的人,再问又有何意。”邹氏只想将人藏在心里,默默缅怀。

“既然已经不在了,再无可能,为何不看看身边人。”怀谦有力地回击。

邹氏蓦地站起:“大人若介意,我也不会强留,瑾儿如今大了,有能力护住自己,我的责任已尽,大人的恩情---”

“说的什么话,瑾儿早已将你当母亲看待,他还未成家,你如何能走。”

“那就请大人尽快为瑾儿说一门如意亲事。”

“你就这么想走?倘若瑾儿看上的是你女儿,你也肯?”

真把女儿嫁过来,邹氏更走不了,忽然间,怀谦想到这一层,又觉得娶周家女倒也不错。

反正邹氏心里的人不是周父,他至少把人留在了身边,而周父连个人影都瞧不见。

更何况,周家大女婿可是那位,真论起来,这门亲,不算周家高攀,反而怀家跟着沾光。

这么一想,怀谦只觉通体舒畅,心气彻底顺了。

不顺的反倒成了邹氏,事关女儿,难以维持面上平静:“儿女亲事,讲求你情我愿,我绝不会让女儿走我的老路,她所嫁之人,必是自己心仪之人。”

“瑾儿论样貌论性情,哪点配不上你女儿,他还是你看着长大的。”

越想越觉得可行,怀谦这时候也顾不上邹氏的态度,起身离开,回自己屋里筹谋,第二日,更是将怀瑾叫到自己屋里,说出他的打算。

怀瑾先是一喜,可想到周二妹如今对他的态度,又没什么底。

“你这样的,已经是幽州打着灯笼都难以找着的乘龙快婿,他们还不满意,难不成还想嫁龙子龙孙不成?”

话落,怀谦想到周家大女儿嫁的那位,还真就是,不免一时心塞。

周家这运道,是几十辈子烧的高香,才能捡回一条真龙来。

“爹先别急,待儿子先试探周家人的意思,若是无意,也不能勉强,不然婚事成了,也未必欢快。”

怀瑾是眼见着父亲和继母这些年,外人看来是夫唱妇随,琴瑟和鸣,实则相敬如宾,如鱼得水,冷暖自知。

他不愿变成父亲这样,十几年了依然为情所困,如果周家妹妹对他已无意,他绝不会勉强。

怀瑾还没想好如何试探,邹氏先找上了门,问周家人是否来了幽州。

自己这个继母,平时深入简出,不愠不火的,唯有关系到周家,才会这般着急。

怀瑾不想瞒邹氏,何况他也有事相求,将周窈夫妇到幽州小住的消息告知。

邹氏听闻,皱起的眉头瞬间舒展,直问他们住哪里在,随即想到怀谦昨夜说的那些话,再看怀瑾,也不觉有些不待见。

“你实话与我说,你对窕窕是个什么意思?若无十分的真心,不提也罢。”

周家三人在醉仙楼的客房里住了两日,周谡就另寻一间宅子搬了出去,桂喜接到周窈的信后急急赶来幽州,但见主子神色漠然,一眼掠过自己,极为疏离,不由心头发苦。

周卓看不到老人家扯袖子抹泪,一旁安慰道:“你莫难过,姐夫刚醒来时,看我的眼神只会比看你更冷。”

周谡不理两人蹲门口卖惨,只问:“小馒头呢?”

桂喜忙起身道:“我急着赶路,怕小主子路上颠簸,没敢带,周老爷那边等着在,再有消息递过去,他就叫常顺带着小主子过来,好让主子一家团聚。”

周父对幽州一向是敬而远之,加上腿脚不便,自己跟着去,只会耽误行程,拖人后腿。

周窈虽不是周父亲生,但最懂周父的也是她,听后没再说什么,只等周谡情况好些了,寻到解毒的法子,再捎信给周父。

怀瑾在醉仙楼找不见周家三人,亦是急了,满城的搜,直到过了一日,周卓来找怀瑾问南凌夜的事,怀瑾才得知他们的新住所。

将衙门里的状师画好的半身人像交给周窈,怀瑾道:“你看是不是这样,若是不像,哪里需要再改,我记下来。”

周窈指了两处:“这边下颚宽些,左眼处有一点小痣。”

周谡闻言看向小妇,她看别的男人倒是观察仔细,细致入微。

怀瑾又再问一遍做最后确认后就收起了画像,厚着脸在新宅子蹭了顿饭,美齐曰给他们暖房。

直到天渐黑了,周谡开始赶客,怀瑾才温温吞吞地瞧着周窈道:“她想来看看你们,不需多久,就见一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