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瑾玥拿起画像,在屋子里徘徊着。“他的这双眼睛,看着无神,可盯着久了就会有些骇人……”
停顿片刻之后,苏瑾玥又问道:“大宛的那位巫师何时能到京都。”
“属下正是来禀报此事的。”含冬说道。“就在昨天夜里,巫师在驿馆遇袭。好在侍卫及时赶到,没有伤到要害。”
“竟有此事?”苏瑾玥微微蹙起眉头。
大宛巫师进京的事,可是只有极少数的人知道!
“刺客的身份可已查明?”苏瑾玥走得累了,扶着肚子重新坐回椅子里。
“那些刺客都是死士,在失手之后,便服毒自尽了。”含冬恨恨的地咬牙。若她能早先一步去驿站接应,或许就不会出现这种事。
“看来,对方是有备而来。”苏瑾玥道。令她想不通的是,那些人为何要刺杀一个大宛国来的巫师呢?甚至不惜动用了死士。
苏瑾玥总觉得,这里头有什么蹊跷。
一般的盗匪,若为劫财而来,绝对不会平白无故的伤人性命。莫非,是那巫师得罪了什么人,引起了他人的报复?
苏瑾玥暗暗猜测着,始终没有一个明确的答案。
“请大夫看了吗?如今住在何处?”苏瑾玥换了个话题,问道。
含冬一一答了。
“好生照料着。另外,巫师的行踪不要再透露给除了本宫以外的其他任何人。”苏瑾玥不想再出什么纰漏。
含冬应了一声,转身就吩咐了下去。
*
“是属下疏忽大意了!没想到,驿站里藏了那么多高手!请头领处罚!”没完成任务,灰溜溜回到城南客栈的黑衣人跪在壮汉面前请罪道。
壮汉转过身来,抬手就削掉了对方的一只耳朵。鲜血瞬间喷涌而出,染红了对方的夜行衣。
那名手下却不敢声张,生生的忍了下来。
壮汉气消了一半之后,这才命他下去包扎伤口。
“北冥人也太阴险了!”
“真是狡诈,可恶!”
屋子里剩下的几人,个个义愤填膺。
壮汉的视线冷冷的扫过在场的人,说道:“如今说这些有什么用?若不能将那名巫师除去,主子便会有麻烦。”
“叫我说,直接带着主子离开得了!”二皇子的暗桩一边把玩着手里的匕首,一边漫不经心的说道。“只要顺利的回到西戎,还怕找不到巫医医治?”
壮汉这一次没有反驳,而是沉默不语。
这人说的不无道理。
只是,主子性子倔强,想要劝他改变主意,太难了!他也不知道主子到底在坚持什么!他们的行迹一旦败露,后果不堪设想!
“老大,你打个注意吧!”
“是啊!再这么拖下去,咱们都得完蛋!”
“实在是不行,把先生打晕带出成再说!若先生追究起来,我等受些皮肉之苦也心甘情愿!”
在北冥待了这么些时日,他们实在是太想家了!
壮汉沉吟片刻,缓缓地抬起头来。“我晚上再去张府走一趟,先听听先生怎么说。尔等原地待命,切莫轻举妄动。”
几人互相打了个眼色,没再开口。
因为他们知道,头领已经是做出让步了。
第506章 不约而同
“不是跟你说过,除非有紧要的事情,不要再来张府吗?”骆英看着跪在面前的手下,脸色微微一沉。
“属下是有要事禀报,不得已而为之。”壮汉抬起头来,急切的说道。“驿馆里的刺杀行动失败了!未免生变,还是请主子尽快离开京都!”
“失败了?!”骆英显然不能接受这个事实。如此出其不意的刺杀,居然也能失败?看来,没有他在身边盯着,他们都疏于防弹,太过松散了!
“是。”壮汉咬着牙羞愧的垂下头去。“不过主子大可放心,那两人已经服毒自尽,不会供出任何有用的的消息。”
骆英听说那两个手下死了,微微的闭了闭眼。“你们太令我失望了!”
“是,请主子责罚。”壮汉高高的举起手里的匕首。
骆英毫不犹豫的拔出匕首,削断了对方的一缕头发。
倒不是他狠不下心来,而是喷洒出来的血渍不容易清理干净。而且,血液喷溅出来,屋子里会留下浓浓的铁锈味,容易被人察觉。
况且,在西戎人的眼中,头发比起生命要更为重要。
草原上的英雄,都会以头发的长短来标记个人的功勋。头发越长,表示功勋越高,战绩越辉煌。只有那些失败者,才会剃光头。
骆英削掉他一缕头发,这种惩罚比砍断他一根手指还要来的严重。
“主子!”壮汉惊愕的抬起头来。
骆英将匕首丢了回去。“容我再想想。”
“主子!”壮汉壮着胆子劝说道。“一旦那巫师还活着,不可避免的要与他碰上。万一……万一让他瞧出些什么来……”
“我心意已决,你不必多言,退下!”骆英其实也不知道自己在坚持什么。但那个疑问他没弄清楚之前,他不甘心就这么离开。
“主子!”壮汉还欲说些什么,就听见屋顶传来一阵瓦片的轻响。
骆英一把捂住他的嘴。“有人!”
壮汉立马屏住呼吸,没敢再吭声。
等了一盏茶的功夫,也不见有什么异动,主仆二人才放下心来。
“你们若是等不了,可先行离去。十日后,若我还未曾与你们在城外十里亭汇合,你们再进来接应。”骆英给自己定下了一个日期。
壮汉听他这么一说,立马安心了不少。
就在壮汉离开后不久,两名暗卫从暗处走了出来。一人悄悄地跟上了那名壮汉,一名则匆匆的朝着宫里疾驰而去。
*
“果然有猫腻啊。”萧子墨在听完萧让的禀报之后,戏谑的勾起嘴角。“看来,张御医收的这个徒弟来头不小!”
“会不会就是那位失踪已久的骆先生?”萧让开口道。
萧子墨手指在御案上轻点。“身形跟容貌虽差别很大,但有一处却是极为相似。”
他指了指画像上的眼睛。“一个人易容术再高明,也无法改变这双眼睛。”
“他藏得可真够深的!”萧让不得不怀疑,他的失忆症是不是也是装出来的。若真的是这样,那么张御医和隔壁武安侯府的人岂不是都很危险?
想到这里,萧让不由得变了脸色。“可要将此人拿下?”
“他既这么爱扮演跳梁小丑,那不妨让他多蹦跶几日。朕倒要看看,他到底想做什么!”
*
萧子墨这头刚得了信儿,苏瑾玥那头也做了个梦。梦里,她再次回到半年前,襄城被劫持的那几日。尽管是有惊无险,但回想起来还是有些后怕的。
若非她因缘巧合的救过青龙寨的赤龙老大,结局还真不好说。
然后,不知是不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她竟又梦见了那双眼睛。而眼睛的主人,正是易容过后的西戎密探骆英。
苏瑾玥从梦中惊醒,便再也睡不着了。
她坐起身来,唤了宫女端了茶水进来。喝了一盏茶,这才缓了过来。
“娘娘可是做噩梦了?”谷雨一边替她掖好被子,一边柔声安抚。
苏瑾玥拿着帕子擦了擦嘴,问道:“什么时辰了?”
“戌时三刻。”谷雨答道。
“陛下还未过来?”苏瑾玥又问。
“陛下方才来瞧过娘娘了,见娘娘睡着了,便又返回了紫宸宫。”谷雨如实的回禀。
苏瑾玥点了点头。
谷雨拿了个软枕放在她的腰腹处,好让主子能靠的舒服一些。
“去拿个话本子来。”苏瑾玥开口吩咐。
谷雨应了一声,转身走了出去。没多大会儿,便有小宫女捧着几个不同的册子走上前,让皇后娘娘挑选。
苏瑾玥随手拿起其中一本慢条斯理的翻阅起来。
宫女们轻手轻脚的退下,生怕打搅了她。
谷雨怕榻前的灯盏不够亮,又去点了好些蜡烛。
“娘娘若是想听故事,就让奴婢念给您听,仔细伤了眼睛。”谷雨在一旁伺候,有些不忍心的进言道。
苏瑾玥放下手中的册子,抬起头来。“还记得那张通缉令吗?”
谷雨愣了愣,好一会儿才想起来。“娘娘问的,可是那姓骆的?”
苏瑾玥轻轻地嗯了一声。“你有没有觉得,他的眼睛很像一个人?”
谷雨不解的皱起眉头。“娘娘说的是?”
“小蓟。”苏瑾玥道。
前不久,她微服出宫,谷雨和惊蛰在一旁伺候,自然也是见过那个清瘦少年的。
谷雨微微一惊,道:“娘娘的意思是,他就是那个姓骆的?”
“不无这种可能。”苏瑾玥说道。“我一直觉得那双眼睛很熟,仿佛在哪里见过。却又不记得对方的脸,如今想来,他便是易容过后的骆英!”
那缠绕在脑海里的谜团,终于有了合理的解释。
主仆二人正说着话,就听见外头传来一阵熟悉的脚步声。
萧子墨踏着夜色而来,见苏瑾玥竟醒来了,还以为她哪里不舒服。三步并做两步来到榻前,握住了她柔弱无骨的手。“怎么醒了?”
“有些燥热,睡不着。”苏瑾玥并未透露那个梦境,不想让他担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