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倦不说话了,他先是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自己心里也乱得很,只好安静地看着薛放离。
少年神色无辜,薛放离盯着他看了很久,只觉得可恶至极,他掐住江倦脸上的软肉,本王亲你、本王咬你,本王日日恨不得吃了你,你却来问本王为什么要对你这么好?
还有什么为什么?
薛放离语气不善,自然是本王心悦于你。
本王不说,只是怕吓到你,本想与你慢慢来,结果慢到现在,亲过更抱过,你却问本王为什么对你这么好。
薛放离眼底一片深黑,那你呢?你又为何给本王亲?
他问得太直接,心跳倏地漏掉一拍,江倦眼神到处乱飘,是你要亲的呀。我只是只是忘记推开你了。
薛放离面无表情地看着他,过了很久,他轻嘲道:忘记推开了。
薛放离不再开腔,只是把江倦从怀中放了下来,江倦还没来得及询问,忽而被人一把扯来,他的背抵在假山上,薛放离低下头,毫不犹豫地吻了过来。
这个吻,不同于上一回的浅尝辄止,更没有上一回的温柔与试探。
江倦近乎于盲目的信任,过去一度让他感到熨帖,也一度将他取悦,可在这一刻,却只让薛放离感到恐慌,也在他心中催生无尽的烦躁。
他并不真的是个好人,他也不确定少年是否接受真实的他。
他吻得很用力,几近于凶狠,唇舌撬开江倦的唇,薛放离用力地揉着江倦的腰,在他口中攻城略地。
王、王爷
江倦觉得疼,也觉得没法呼吸,他不喜欢这个亲法,可江倦又敏锐地觉得王爷心情不好,最终什么也没做,只是乖顺地给他亲。
可是实在太疼了,他的嘴唇被狠狠地咬了好几下,甚至连他的舌尖,也被用力含住,江倦愿意忍着疼给他亲,却没办法忍住眼泪。
眼泪打湿睫毛,无声地滚落,他被亲得可怜兮兮的,眼角发红,鼻尖也在发红,可是自始至终,江倦都没有表现出丝毫的抗拒。
这片潮湿终于让薛放离触及,他动作一顿,还是放过了江倦,可薛放离没有与以前一样,见了江倦哭就把他揽在怀中轻哄,他只是神色漠然地问江倦:怎么不推开本王?
被亲得没力气推本王,你还可以咬本王。
薛放离问他:是被亲得连咬人的力气也没有了?
还是说你又忘记了。
不是的。
江倦摇了摇头,鼓起勇气说:王爷,我没想推开你。
他以为薛放离会这样,只是因为自己又在嘴硬,江倦努力安抚他:王爷,你别生气了。
上一次,我也不是忘了推开,我想给你亲的。
是吗?
薛放离垂下眼皮,好似在听他解释,却又好似没放在心上。
见他这样,江倦舔了一下被亲红的嘴唇,为了证明自己真的想给他亲,江倦主动环上薛放离的脖颈,青涩地献来一个吻。
第76章 想做咸鱼第76天
这个吻,太生疏了。
他像只小动物,只会贴上来蹭一蹭,再用舌尖舔一下,睫毛掀动时,软得不可思议。
薛放离任由他亲或者说,任由他贴上来蹭个不停,却又在江倦觉得足够了的时候,瘦长的手指按住他的后脑勺,不允许江倦退开。
王爷
江倦唤了他一声,声音有点模糊,可他一张口,薛放离的唇舌就又趁机而入,才结束不久的那个吻实在是凶狠,把江倦吓得够呛。
他拼命摇头,软着手也推个不停,薛放离低下头,眼神凶戾不已,怎么?又不给亲了?
不是的。
江倦与以往一样,对危险浑然不觉,却又轻巧地化解了这一切,他好像在请求,也好像在撒娇似的,黏黏糊糊地说:王爷,你轻一点,不要再弄疼我了。
薛放离没开腔,垂眼看他许久,又要吻过来,江倦没得到答案,不敢给他亲,他伸出手,抵在薛放离的唇上,紧张地说:你先答应我。
他才被亲哭,水迹在脸庞上晕开,宫灯摇曳,火光昏黄,美得惊心动魄,色若春晓。
喉结滚动,薛放离嗯了一声,可他拽住江倦手腕的动作却一点也不温柔。
双手被用力地压在假山上,薛放离狠狠地吻过来,江倦以为自己又上当了,偏偏唇舌再度探入之时,薛放离遵守了承诺。
不同于之前的攻城略地,他好似只是在品尝。舌尖四处游弋,甚至一度勾缠,滚烫的气息交融在一起,潮湿不已。
江倦被亲得几乎站不稳,他的手脚都在发软,身后的山石又太过坚硬,硌得江倦疼极了,可他难得地没有抱怨。
王爷不凶了,他喜欢这个亲法。
不知道过了多久,一吻毕,江倦轻喘着仰起头,他的眼神覆着水汽,淡色的唇也被亲得极红,又留有一片湿痕,整个人都湿漉漉的,好似皱巴巴的海棠花瓣,稍一用力,就能拧出花汁。
又被亲哭了。
薛放离嗓音低哑,他伸手拭去江倦脸上的水渍,江倦却不肯承认,什么又被亲哭了,我没有。
薛放离问他:这是什么?
他朝江倦伸出手,指尖处,水渍晕开,透着莹亮。
不是眼泪,这又是你的什么水?
江倦:反正不是又。
薛放离:酒楼一次,刚才两次,哪一次你没有哭?
江倦挣扎道:酒楼的时候,又不是被你亲哭的。
薛放离问他:那你哭什么?
江倦犹豫了一下,还是决定为自己辩白一下,我只是在想,王爷你以后不在了,我该怎么办。
薛放离一怔,担心本王?
江倦还是不好意思,他说不出担心,就换了一种说法,不太自然地说:我暂时还不想守寡。
薛放离望着他,许久,薛放离唇角轻掀,缓缓地说:好巧,本王也暂时还不想做鳏夫。
江倦低下头,玩起薛放离的手指,他一不说话,薛放离也不再开口了,气氛却又微妙不已。
应该说点什么吧?
说什么呢?
王爷,那你好好保重身体。
不对。
好像临别献词似的。
他得说点别的。
王爷,我
本王心悦于你,你可有意见?
江倦一愣,呼吸也跟着一顿,他无意识地摆弄起薛放离的手指,过了好半天,才慢吞吞地摇头,好像没有意见。
薛放离笑了一下,状似漫不经心地问江倦:你就没有别的话要与本王说吗?
江倦不确定地说:有的吧。
他又低下了头,睫毛动了又动,好半天才很轻很轻地问:那王爷,现在我是你的王妃了吗?
以前只是在营业,现在他真的有点想好好做王爷的王妃了。
薛放离却道:还不算。
江倦茫然,啊?
薛放离没有与他解释,只是揽过了江倦,重新把他抱入怀中,江倦顺从地抵在他肩上,才把脸埋入,又听见薛放离道:本王心悦于你,你只有一句好像没有意见?
江倦故作镇定道:那不然呢。
薛放离轻笑一声,你为什么愿意给本王亲?
当然因为是给王爷亲。
他喜欢给王爷亲。
他也喜欢王爷。
可江倦又有点说不出口。思来想去,他想了一个折中的办法,江倦抬起头,眼神亮晶晶的,你是我的夫君,我不给你亲,难道给安平侯亲吗?
薛放离脚步一顿,似笑非笑道:你可真会哪壶不开提哪壶。
江倦被看他得心虚,连忙躲进他怀里,薛放离看了他片刻,散漫地说:本王再给你一点时间,好好想想你究竟该说什么。
只要不逼他,怎么都好,江倦哦了一声,怂得像只小鹌鹑。
王爷明明知道的。
为什么还非要听他说出来?
就不可以意会一下吗?
江倦悄悄在心里抱怨。
王爷好烦。
养心殿。
时候已经不早了,养心殿内,却还一片灯火通明。
弘兴帝咳嗽不止,汪总管立在他身后,担忧地轻拍了好几下,直到弘兴帝朝他摆了摆手,汪总管这才退到一边。
你们三人,朕最为倚重。
弘兴帝支了支眼皮,目光依次从蒋森涛、顾云之与苏斐月身上掠过,有气无力地说:一个是朕的大将军,一个是朕的丞相,还有你苏斐月,朕时至今日,都惋惜不已。
朕知晓你不愿入朝为官,是有心结未结,弘兴帝叹息道,当年之事,致使你险些丧命岭南,九死一生、命悬一线,自此再不过问朝中之事,你师父白雪朝更是心灰意冷,辞官而去,是朕的错。
他喟叹不已,朕一时疏忽,痛失两名爱卿!
苏斐月笑了笑,好似浑不在意,陛下,已经过去这么久了,臣早已忘了这些事情,更没有什么心结,只是驸马太好做,不愿再起早贪黑了而已。
他停顿片刻,又道:这些年来,臣过得当真不错,有大把的闲暇时间,得了空更是与扶莺四处游山玩水,蒋将军与顾相不知道有多羡慕。
弘兴帝摇了摇头,只是苦笑道:放离的性情与朕不同,朕优柔寡断,他却不是。既然你说已经忘了,那日后便辅佐放离吧。
他终于说到了正题,扫了一眼其余两人,弘兴帝缓缓地说:朕意已决,立放离为太子。
陛下!万万不可!
顾云之一听,眼皮子一跳,皱着眉出了声。
弘兴帝一直有意立离王为太子,先前也并非没有提及过此事,当时苏斐月不在,但蒋森涛却是在场,他与顾云之的想法一致。
离王性情暴虐,不适合做君主。
当时他们二人合力打消了弘兴帝的这个想法,但都心知这只是暂时的,毕竟他们无法左右弘兴帝的意见,只希望能拖一日是一日。
可这一次,令顾云之感到惊异的是,只有他一人在试图劝说弘兴帝,至于苏斐月与蒋森涛,纷纷站在原地,没有丝毫要劝说弘兴帝收回成命的意图。
顾云之:???
苏斐月暂且不论,顾云之问蒋森涛:蒋将军,你最近有什么新的想法吗?
蒋森涛知道他的意思,直爽地说:之前觉得王爷心中仇恨太多,不堪为君,但今日与王爷、王妃见了一面之后发觉王爷改变颇多,可担此重任。
顾云之:
蒋森涛的态度变化太大,顾云之颇是摸不清头脑,他又扭头问苏斐月:驸马,你也觉得王爷不错?
苏斐月笑眯眯地说:王爷确实可堪大任。他之天赋,远在你我之上,只是懒得表露,往日王爷无牵无绊,现在有了牵制,倒不失为绝佳人选。
牵制?
顾云之疑惑,却又见蒋森涛认同地点头,他更是一头雾水了,什么牵制?
苏斐月笑了笑,顾相当真是事务繁忙,一无所知。
他倒也没卖关子,他的牵制,正是那位离王妃。
王妃心善,王爷倒也颇为纵容,这么一来二去,王爷处事再不似从前那般毫无章法、只凭心情了。
顾云之确实近日繁忙,闻言惊诧不已。
弘兴帝也颇是讶异,他本以为这三人都会劝阻一番,谁知在不知不觉间,只剩下顾云之一人有所顾虑。
这倒是好事,弘兴帝也乐见其成。
苏斐月说得不错,这江山是他的江山,太子是谁,自然是看弘兴帝更看重谁,但弘兴帝之所以再三询问他们,只是希望这三人他日能够尽心辅佐薛放离。
弘兴帝满意道:不错,老五这个王妃啊,着实让他改了性子。
既然你们也无异议,那便如此吧。
苏斐月与蒋森涛自然没有异议,顾云之却是忧虑不已,但他又不好说什么,只得与苏斐月、蒋森涛一齐拱手道:是,陛下。
弘兴帝精神不佳地挥了挥手,屏退他们,朕也没别的事情了,都散了吧。
行过礼后,几人一同走出养心殿,顾云之还是忧心忡忡,苏斐月见状,笑了笑说:顾相,别愁了,你若是不信我与蒋将军,就自己抽空与王爷、王妃见上一面吧。
顾云之敷衍道:嗯,有空我去府上拜见一番。
见上一面就能改了主意吗?
他不这么认为。
一个时辰后。
回到离王府,夜色已经很深了。
江倦上了马车就睡着了,他睡得熟,抱了一路也没有惊醒。
薛放离把他放上床,兰亭端了盆热水过来替江倦擦脸,薛放离站在床边看了几眼,走了出去。
凉风院外,有一座凉亭。
紫藤花攀了满亭,如瀑似的垂落,薛放离神色冷漠地拂开落花,坐入了亭内。
没过多久,高管事捧着酒水与酒杯走来。
他心里还挺纳闷的,自打王妃住进了凉风院,他们王爷就好像再没有过休息不好的时候,更是时刻陪在王妃身边,今儿个倒是稀奇了。
到底是主子的事情,再怎么稀奇,高管事也不敢多嘴,他老老实实地斟满了酒,薛放离执起酒杯,垂目凝视许久,却没有饮下一口,神色若有所思。
高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