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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锁雀翎 宫锁雀翎 第6节

那副翩翩玉郎、侃侃而谈的模样,令刑部尚书感到十分不适。

要说爆炸一事,与此人没有半点干系,他是一个字也不信。

苦于找不到证据,有滚滚浓烟,还有暴.动的人群作掩护,竟一时间无人得见,究竟是谁带走了温仪长公主。

当时,太子在侍卫的掩护下,早早便钻进了马车。

他在现场,看得清清楚楚。

当然,刑部尚书猜不到,谢玉京早就让人易容成自己的模样,算准时机,在爆炸发生的第一时间,便出来顶替。

刑部尚书拄着拐杖,摔掉了门牙,就连说话都漏风,惹得同僚无情嘲笑。

荆幸知伤得更加严重,一时半会儿,竟起不来床,丞相府里天天鸡飞狗跳。

陛下脸色阴沉。

各罚了太子、丞相还有刑部尚书一年的俸禄,此事便告一段落。

虽有人不满,却不敢再惊扰圣听。

自从静妃死后,陛下的精神状态便不是很好,常常迁怒于人,动辄打杀。

宫门内外,人人自危。

……

谢玉京下朝回来时,容凤笙正站在廊下。

面庞秀美,被灯笼的光笼着,散发出莹润的光。

乌发散在肩侧,愈发显得温婉动人。

第4章 004  赤子之心?

004

容凤笙一眼就看见了他。

少年身形挺拔,俊逸贞劲,巍然若鹤。

一袭广袖飞肩圆领襕衫,红色内搭露出一线,衬得下颌如玉,肌肤雪白。

额心朱砂如同雪地寒梅,一望无际的空白中只缀一点鲜红。

与她目光接触,少年垂眸,回避了她的视线,“母亲。”

又道,“您站在这里做什么。外面风大,快些进去吧。”

容凤笙打量他好一会,方才含笑说道:

“我坐不住,想着也到你回来的时辰了,便出来等着,正巧,远远就看到你了。快来用饭吧。”

她面上施了薄薄的脂粉,愈发显得端庄娴雅。

眉目温柔,像是一整季的雪水,都融在了她的眼睛里。

他心下微动,想要上前,却忽然止住步子。

“怎么了?”

容凤笙回眸,见他在原地一动不动。

迎着她困惑的目光,谢玉京扬起脸,笑得温和:

“您先进去,容我去换件衣裳。”

容凤笙知他素来爱洁,也没有说什么,点了点头。

谢玉京转身便向另一间屋子走去。

无巳沉默地跟在他身后,黑衣黑发,就像是少年的影子一般。

他知道,太子殿下并不是洁癖发作,而是要去清理身上的血迹。

半个时辰前,地牢之中,一位“前朝余孽”刚刚咽下最后一口气。

认真计较起来,太子还要叫那人一声世叔。他小的时候,这官员还曾抱过他。

他刑讯的手段骇人听闻,无巳就在阴影处,看着少年平静地进行完全程。

从审问,到用刑,听着那人如疯狗般恶毒的诅咒,他始终面带微笑,游刃有余。

就像是把这当作一场游戏似的。

无巳不禁想起一年前,还是南阳侯世子的谢玉京,带着千余人前往汀山剿匪,却中了埋伏,失踪整整十天。

到最后,只有他一人活着回来。

没人知道,那十天里都发生了什么。

谢玉京只是下令,让无巳带上一行人去清剿贼窝。

他一路带领着众人,神情自若,推开那寨子的门,露出炼狱般的景象。

众人震怖,而他容色冷静,毫无异色。

要知道,一年前的谢玉京,只有十五岁而已。

太子仁善之名远扬,盛京人的心中,谢玉京三个字,也一直都是年轻有为的典范。

可,表面上看着完美的人,往往最会伪装。

实际上,他本性冷酷狠辣,城府极深。

就像那位容氏公主所说,谢玉京,天生无情。

*

无巳给他拿起一件衣袍,就要给少年披上,他却指了指另外一件。

无巳看去,那是一件朱红色的翻领长袍,上面绣着仙鹤与荷花。

不过片刻,少年便穿戴完毕。他对着镜子整整衣襟,鲜亮的红色,显得五官俊美出尘。

谢玉京修长的手指慢慢地系着衣带。他垂下眼,思索该怎么抹去地牢的那些痕迹。

除掉几个人,对他来说,轻而易举。

常人对于这些事,总有一些恐惧在。

但是在他眼里,就跟吃饭睡觉没有什么分别。

可是,想到地牢那个人,还有那些咒骂,血色便难以遏制地袭上眼底。其实他并不喜欢往那些地方去,因为会像今天这样,染上血的气味。

而且,他讨厌血的颜色。

非常、极度地讨厌。

无巳小心地为他取下发冠,“殿下,不久前有人潜入此处,见了夫人一面。他武功极高,属下不敌,未能将之擒获。”

谢玉京立刻就想到了是谁。

也只有那个人,能够在他的地盘来去自如。

季无赦,那个宛如鬼神一般强大的武者。

他眼眸一冷。

“立刻去追查。”

又加上一句,“一旦查到踪迹,不用回禀,直接杀了。”

无巳一顿,“是。”

*

谢玉京推开门,容凤笙正在布菜,听到动静头也没抬。

“坐吧。我已经吃过了,就不陪你用了。”

她给他盛了一碗鱼汤,抬眸笑道,“许久没有下厨,都有些手生了,你尝尝,合不合胃口。”

谢玉京扫了一眼桌上。

紫砂锅装着天麻炖乳鸽,一盘清蒸鲈鱼、一碟糟鹅掌。还有红烧兔头、冬笋火腿,香气扑鼻。

他默默接过,食不言,寝不语。

容凤笙看他垂眼喝汤,又看到他衣服上的刺绣,不禁有些诧异,这件翻领长袍,是她去年送给他的生辰礼,怎么翻出来穿上了?

她不动声色地打量着。

……不得不说,他很适合红衣。

少年人合该如此,瞧着多有精气神,她记得自己也夸过,遗奴穿红衣,是极好看的。

谢玉京夹起一筷子鱼肉,又看看满桌子的饭菜,心中总觉得有哪里怪异,却又说不上来。

“ 这些事都有下人来,您怎么……?”

“这不心血来潮,”容凤笙眉眼弯弯,“看材料俱全,就想着试试手艺。”

这些都是在侯府的时候,她做过给他吃的。

原本她是公主,富贵清闲,不必做这些事,但那个时候谢玉京还小,谢絮又不常来,她成日里在锦园里,闲着也是闲着,便将魔爪伸向了灶台。

她喜欢甜食,成天里就琢磨着做一些糕啊酥啊的,那段时间,谢玉京就是给她试菜的,被她投喂得白白胖胖,脸颊肉捏起来软软嫩嫩的,手感好得不得了。

后来她迷上了药膳,怎么养生怎么来,成天捣鼓一些千奇百怪的搭配。

不过成效还是有的,遗奴这一头浓密的头发,就是她的功劳。

容凤笙当初可是砸了不少精细的食材,才养得他如今这头发,乌黑亮丽如缎子一般。

真是时光荏苒啊,当初那个冷冰冰的小屁孩,转眼就出落成一枚美少年了。

“你还记不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

容凤笙眼眸融融的。

初见的时候,他裹着狐裘,一张小脸在寒风中冻得通红,不知怎么,被谢絮罚跪在廊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