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浮生就这么不吃不喝在穆长风墓前守了两天,穆生云也这么陪着他,把所有的事情都暂时安排给了其他师弟,没有人来打扰他们,偌大竹林就只有他们两个人和眼前一亡人。
两天的时间虽不足以抚平伤悲,但足够一个心里强大之人镇定下来了,孟浮生撑着膝盖站了起来,长期保持一种姿势,突然站起来有一瞬间的头晕目眩,在他要晕倒之前穆生云抱住了他。
他以一种父亲拥抱儿子的姿势,将看着长大的小师弟护在怀里的一番天地。
长兄如父,现今抚育他长大,传授他知识本领的师父已经亡故了,那么大师兄便成为他遇到危险时唯一能帮他遮风挡雨之人。
“生云师兄。”两天没有说话没有喝水青年的声音格外嘶哑难听,就像粗糙的铁片相互摩擦,发出令人头皮发麻的声音,“师父走了。”
简简单单的四个字,这两天一直保持一种麻木状态的穆生云刷的泪如雨下。
师父离开的那天,他不能太过于沉浸在悲痛之中,因为他是庄主,他是师弟们甚至是整个山庄的精神支柱,他一被悲伤击倒,其他人如何保持冷静?而如今,这里只有他最疼爱的师弟和最敬仰的师父,他再也忍不住满腔的悲恸,哭得昏天暗地。
孟浮生这次没有哭,他只是安安静静地搂住师兄的肩膀,两人这么抱着,直到天渐渐暗下才分开。
“回去吧。”穆生云轻轻地拍了拍他的肩膀,声音中还带着些许哽咽,然后推开了他,走在了前面。
孟浮生往前跟了几步,然后掉头看了一眼墓碑,薄唇无声地蠕动:师父,我会经常来看你的。
明明暗暗之中,孟浮生好像看到一张慈祥的脸在半空中忽隐忽现,朝他轻轻地点点头,脸上至始至终挂着温和慈爱的笑容。
孟浮生陪着穆生云处理了两天事情,就准备回皇宫了。
穆生云心理自然是不舍得的,发生了这码子事,他再成熟也需要一个最亲近的人在身边陪伴着,可是他也知道杜月妍在孟浮生那里意味着责任,这又是一场不得不去的旅行,所以他最终还是没有阻拦,沉默得将他送到了门口。
在分别之际,孟浮生最后一次拥抱了他,在他耳边轻语:“师兄,等到妍儿醒来,我就回来帮你,你不会是一个人的。”
这话实在太过熨帖,说得穆生云鼻子又是一酸,他回抱了孟浮生,开心的像一个单纯不染世事的孩子,“好,师兄等你回来。”
穆生云摇摇手,目送孟浮生离去,他的身影渐渐消失在崇山峻岭之中,但是穆生云坚信,不久之后他会再一次出现。
孟浮生再一次回到皇宫,日复一日照顾杜月妍,除了一些他不方便做的事情,其他事情几乎都不假人手。
杜维桢也时不时过来看一下,两人可以称得上是朝夕相处,在这种见面频率如此之高的时间里,两人的感情愈发深厚,后面杜维桢甚至时不时跟孟浮生商讨让他烦恼的政事,孟浮生也会提上一两句,他能帮忙的也会吃一份力,就这样,两人以前那种不用多说都知道彼此心里想着什么的默契又回来了。
就在这时,王素平收到了一封由从竞州到皇城做生意的皇商偷偷给他穿了一封信,信上模棱两可地表示二皇子这半年动作频繁,希望他能多加注意。
王素平并未贸贸然将信呈给杜维桢,而是先悄悄招来了那位皇商,对他多家询问,听到他回答的内容,越发心惊,赏了他点东西后连夜进了皇宫。
御书房。
杜维桢正在批改奏折,就听到丞相来访的消息,赶忙让人请了进来。
“深夜前来,爱卿可是有急事?”
王素平表情凝重,特意走到杜维桢身边,将今天的事情用最简洁的语言讲了出来,同时呈上了皇商的亲笔信。
杜维桢薄唇紧抿,视线一行行地扫过上面的白纸黑字,看完之后深吸了一口气,询问:“爱卿觉得这家事情有几分把握?”
王素平抿抿唇,在心理估量一番,才谨慎道:“五分往上,来之前微臣特意叫来那皇商询问了一番,他的言行不似作假,且他也没有作假的必要,毕竟他的人现在就在微臣府中,欺君可不是小罪。”
杜维桢点点头,表情更是凝重了,眼底还翻涌着阴沉幽暗的情绪,他说:“爱卿放心,朕会派人前去调查,若是事情属实,朕定不会让朕的二皇弟翻起什么大浪的。”
当夜杜维桢甚至没有消息,他深知杜辰良的秉性,所以当初在将他“护送”到竞州时还留了一批人在那里“保护”他,顺便监视,若是那里当真发生了事情,留在那里的人不该一点消息没有才是,毕竟他好皇弟的动作可是大到连个商人都知道了。
他让人传信到了竞州,用于联系的信鸽都是专门培养的,若不是经过专业训练的人,即使是捕捉到了信鸽,也看不懂信上符号的意思,接着,杜维桢就静静等待回信。
三天之后,信鸽跨越半个昆国,从御书房敞开的窗户飞了进来,落在了他的手边。
看到信上的内容,杜维桢瞳孔一缩,上面写着:竞州一切如常,二皇子沉迷声色犬马。
如此迥然不同的情况,他该相信谁?
杜维桢有些犹豫,便让四喜去把孟浮生叫了过来,他也没有什么要瞒着他的,直接将王素平呈上的信黑从竞州来的信交给了他看。
等到他看完两封信后,杜维桢口气疑惑地询问道:“浮生,你觉得我应该相信谁?”
按理说,比起自古就被当成奸猾狡诈之首的商人,他亲自培养的人更为可信一些,可是杜维桢心里却一直摇摆不定,因为他不明白,要是竞州的情况真如他安插在竞州的人所言,那么那皇商何必欺骗豁出身家性命欺骗他?
且比起以前,现在商人的身份高了不知道多少,他们该是感激才是,怎么都不至于愚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