庆功宴后便到了论功行赏了,苏明在这次战争中,可谓是战功显赫,直接吞掉了苍国的好几座重要的城池,杜维桢直接升了他两级的军衔,又赏赐给了他不少宝贝,当着众人的面重重地表扬了他,苏家也是因此水涨船高,现在可以说是皇城排得上号的名门世家了。
陆愈安跟在苏明身边也出了不少主意,阻止了他不少莽撞的进攻,在军中也积累了不少人气和名声,杜维桢封他为苏明的御用军师。
苏明和陆愈安两人一晚上都是乐呵呵的,高兴得不得了。
陆愈安更是觉得自己为家人长脸了,他的父母这一辈子希望的不就是他像现在这般光宗耀祖吗,他到时候回乡里定要将父母的墓碑好好修葺一般,可不能让别人小瞧了。
想着想着,他不禁红了眼眶,一场大水吞噬了他的两个至亲,要不是孟浮生当时拉了他一把,他现在哪能走到这个位置啊,孟浮生对他而言,无异于再生父母。
两人找到灌了一肚子药酒,有些晕乎乎的孟浮生,怎么说也要再喝几杯。
酒精催发了孟浮生心底的情绪,他的难过浮现在了眼里,端起酒和两人碰杯,“好,喝就喝,酒是个好东西呀,能让人忘记忧愁。”
他的话都说到后面,声音也小了下来,眼神忧郁,然后一把把酒灌了下去,还打了一个嗝。
两个被喜悦冲昏头脑的人听了他的话都是一愣,然后面面相觑,不由得想起了前几天听到的传言,说是公主殿下幡然醒悟,明白过来跟着一个平民百姓是不幸福的,所以和流云山庄的浮生公子彻底断了关系。
他们本来是不相信的,毕竟两人是亲眼见证过浮生和公主的幸福的,可是今天一看,公主没有出席,而浮生又一副借酒消愁的样子,还有什么不明白啊。
两人对视着叹了一口气,然后挂起了笑容。
“酒这东西怎么会消愁了,这世间没有什么忧愁是睡一觉消不了的。”
“万事别往心里去,人生才会逍遥自在。”
孟浮生听出了两人的言外之意,拿着酒杯的手一顿,忽而笑了出来,小声的也不知道说给谁听,“我会让这件事情过去的,别担心了,没有什么好担心的,我愁也愁不过几天,很快就没事了。”
他的话因为有些醉酒的缘故并不通顺,可是大概意思两人都能理解,松了一口气,一晚上都在陪着他,等到宴会结束后两人还抬着这个醉鬼,将他送回了房间。
孟浮生这一觉,是他这段时间以来最为香甜的一觉,没有半夜突然的惊醒和心悸,只有清晨自然醒来的怅然若失。
几天后,杜维桢选出了合适的和亲人选,是朝中一位阁老的庶女,将其奉为和顺公主,让她到时候跟着羿丹王回羿丹国。
孟浮生的身体也在精心的修养下慢慢恢复了,除了还不能使用武功,就没有其他问题了,而武功的恢复也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想来也是到了告别的时候了。
徒兰察赫也是这几天要回国,知道孟浮生有要离开的意向,询问他要不要一起走,孟浮生觉得这样也行,便答应了下来。
在离开的前一天,孟浮生想到,以后和杜月妍可能再也见不到面了,便想着去跟她做告别。
这一次他只在梧桐宫外等了半刻钟就有人叫她进去了,杜月妍看来是准备休息了,睡眼惺忪地倚在美人榻上,带着点惺忪的疏懒,她漫不经心地说:“听说你今天要回去了?”
孟浮生点点头,有些贪婪地想要将她最后一面记下来。
他炽热的眼光让杜月妍好像有些不适应,她略微闪躲了一下,一甩水袖,正好盖住了脖子的位置,板起脸,看起来有些生气,“你在做什么?”
孟浮生突然反应过来自己动作的孟浪,可是最后一面,他怎么能忍得住,深深地看了心里人一眼,就要低头告罪,只是在低头的一瞬间,刚才的场面犹如电光火石在脑海中而过。
妍儿水袖下遮盖的脖子颜色似乎和脸上的有些诧异,似乎是前者颜色要深一点。
可是还未等他深究,杜月妍“唰”的一下站了下来,背对着她,声音冰冷,“孟浮生,我们身份有别,两次我都是念在我们之间的旧情上才让你进来的,寻常人,可是进不了我这梧桐宫的,可你要是行为不端,可不要怪我不念旧情,让人将你赶出去了。”
孟浮生心里一痛,刚才心里那点奇怪立马被压下去了,他松了松嗓子想开口,可是杜月妍却转身进了内殿,徒留空旷冰冷的外殿里的他一人。
宫灯里的亮光摇摇晃晃,一如他平静不下来的内心。
暖春在旁边听了一切,心中叹息,过来说:“孟大人,请回吧,夜深了,公主许是想早点休息才说出这种话的,您不要往心里去。”
孟浮生轻轻的“嗯”了一声,觉得离开的步伐有些沉重,在走出梧桐宫后,他最后一次转过身看了这座他以前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宫殿,黑夜将它笼罩在其中,为它增添了白日不曾有的神秘,更添了些许陌生的味道。
以前觉得无比熟悉是因为里面有让他心动的人,而现在觉得陌生,也许是因为让他心动的人彻底变了吧。
他叹了一口气,决然转身,渐行渐远。
第二天清晨,徒兰察赫便差人来通知他准备启程了,孟浮生应了就开始收拾东西,在离开之际还特意给孟浮生写了一封信,说自己快回去了。
而这一次,孟浮生决定不再踏足皇城,让在这里的一切彻底成为过去,他要开始新的生活了,那里没有那个让她心动又神伤的姑娘。
孟浮生不知道是该高兴还是难过,只是想来时间这个最为有效的武器,会将所有本来刻骨铭心的事情冲刷成一件简简单单的往事,而后往事只是往事,想来也只是寻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