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立门户?师弟,你一定是疯了吧!我们凭什么自立门户?”呼延珺眼中充满着质疑之色,“要是让师父知道我们有这样的念头,估计死得会更惨。”
林岚皱着眉头,说道:“师兄,我问你,你跟了师父多少年了?”
“七年。”
“七年了,你手头有多少银子?”
呼延珺眼中闪过一丝不安,“不到百两。”
“每次贩盐,估计几个师兄都豁出性命在外奔波,最后拿大头的还是师父,我就不信几个师兄心里没有想过取而代之!”
呼延珺盯着林岚的眼睛,抿了抿嘴,谁不想富贵,跟着杨信永好几年,过着黑暗中来黑暗中去的日子,对于他这样的年轻之辈来说,本来就是十分残酷的。“你准备怎么做?”
林岚看到呼延珺心动了,便说道:“咱们也不是忘恩负义之徒,最近几日,师兄你我二人现在扬州城观望一番,打探下另外几个师兄的下落,我们出城的时候,貌似三个师兄都不在城南纸铺。”
“走货之前,顾师兄和陈师兄都会上下打点一番,免得过路的时候有麻烦。不过这次忽然纸铺起火,也不知道地下情况怎么样了。至于三师兄……”
呼延珺眯缝着眼,说道:“小师弟,你觉得会不会是商师兄干的。他家祖上本来就是盐枭出身,后来抱了棵大树,才转为官商。听说大树倒了后,他们家也就被连带抄了家,别看商师兄表面和善,其实一直想取代师父的位置。”
“哦?有这事?”林岚忽然改变了想法,他预想的远没有事情发展的快。
呼延珺点点头,道:“师父向来小心谨慎,步步为营,而他似乎看不起师父这样的举动,觉得不够有魄力,好几次忤逆师父的意思,要不是他手头掌握了许多买家的信息,师父估计都要将他给除了。”
“这样啊……”
林岚眉头一挑,原来这些人也都不是忠于杨信永,这样更加好,至少有机会。他想了想,说道:“这样,呼延师兄,咱们先找个地方落脚。我看城里似乎并没有戒严,看来没有通缉咱们,先把你的伤处理好了,咱们再做打算,你看如何?”
“恩,伤倒不是什么重伤。你看着办就好。”
林岚扶起呼延珺,患难见真情,如今呼延珺似乎已经将林岚认作是一根线上的蚂蚱了,杨信永要是怀疑林岚,也就意味着怀疑自己。他何尝不是个狠人,一不做二不休,杨信永敢下杀手,他们就先下手为强,除之后快。
……
……
扬州城里繁华依旧,间或传来几声鞭炮、烟花声。
瘦西湖之中的画舫张灯结彩,在湖中缓缓而行。
丝竹悠扬,管弦交错,然而传到瘸腿老者的耳中,却是那么得不愉悦。
“大人,这次事有突然,也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就……”
珠帘之中传来平静的声音,像是丝毫没有因为这事而动肝火。
“我不是要听原委。怎么一回事我并不关心,城南纸铺烧了就烧了,城防营这一回替你解围,地下的十万斤盐没有暴露,趁着事情没闹大,元宵节前赶紧出了。”
“还走货?”杨信永有些担惊受怕。这才刚刚出事,若是再被抓,事情可就有些难办了。
啪!
瓷盖重重地扣在茶盏上。
杨信永一惊,赶紧跪下,“大人息怒,走,走!”
“老杨啊,我说你什么好呢?近几年来总是怕这怕那的,上头很不满意啊。有上头罩着,你怕什么?”珠帘内体胖如球的男子捻动着一串佛珠,檀香味儿从一边的香炉飘出。
杨信永急忙磕头,附和道:“是是是。大人说得是。”
“恩,坐小舟离去吧。好好走货,上头不会亏待你的。”
“谢大人。”
杨信永刚走不久,一侧的屏风后,穿着皮裘的商青羊缓缓走出来,朝坐上之人鞠躬一礼,“叔父,不是说好除了这厮,为何半道收手了?”
“青羊啊,这次事情变故。城防营赶到之前,扬州知府不知从哪里得来的消息,城里的衙役围住了城南纸铺,迫不得已,才做出火烧纸铺,出此下策,完全是意料之外。”
“那该如何是好?”
帘中的官人笑道:“你放心,如今陈、顾二人已被你我控制,能帮他走货之人已经没有了。这一回,他只能亲自走货,届时在城外除掉他,轻而易举。只不过这老贼心思缜密,不知道这一回火烧纸铺,有没有将他备份的账本烧干净,可不能让这条老狗临死前再咬咱们一口。”
“叔父英明,只是那杨老狗怕是对我心存怀疑,难以接近。”
“青羊,你已经做得不错了。收了他的左膀右臂,只可惜没有把另外两个小子抓住。”
商青羊眉头一挑,说道:“这个叔父倒是不必担心。一个除了武艺高强一些,并没有其余本事,另外一个,不过就是混子,刚刚入门没几日,难成气候。”
“嗯,这样就好。你下去吧,除了杨信永,以后咱们叔侄二人,共谋大业。”
“叔父英明,小侄告退。”
林岚定然没有想到,不光他在算计杨老狗,就连商青羊,同样在算计,只不过巧合的事,事情赶到了同一天。
城防营的后手,很明显地不想让扬州知府插手此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烧了城南纸铺,此事上报,古子章的奏折想必也递不到圣上那里。
小舟靠岸,杨信永依旧卧躺着,看上去十分疲惫的样子。
“杨头,杨头儿?”管事推了推小憩的杨信永。
“唔。几个徒儿联系了没有?”他那原本低沉的声音变得更加沙哑了。
消息都放出去了,不过没音信。
杨老鬼叹了口气,感受着湖面的冷风吹过脸颊,喃喃道:“老伍,你说是谁告的密?”
“杨头,您觉得是他们?”
“老四和阿岚刚刚出去,纸铺就被包围了,又被烧了。若不是咱们留有后手,这次真的得交代在那里了。”
老管事叹了口气,道:“几位爷都是有能耐的人,老伍不敢随意揣测。”
杨信永被搀扶着上岸,掸了掸身上的尘土,喃喃道:“简单的很。传消息,正月十四上梨园,谁没来,谁就是叛徒。”
他望了望湖面,又呢喃自语道:“两淮大盐枭,该易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