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trong>固安城外,七七八八,十余路营卫蓄势待发。十余都司凑在桌边议论纷纷。
“不行!我不同意!先帝储君之位刚立,遗诏岂会立大皇子为帝?更何况先帝正值壮年,岂会突然暴毙?一定是遭遇了什么不测!”
一边的登州都司冷哼道:“照你这么说,还得去皇陵问问先帝了?”
“荒唐!老夫的意思是扶二皇子上位,废黜大皇子的皇位。”
“就是!先帝储君之位便是二皇子,岂能在短短几日之内变动?我看还是辅佐二皇子上位的好!”
几个个子矮小的岭南道上的都司坐在一侧,幽幽地说道:“我看如今不论大皇子还是二皇子,都不是什么上上之选。依我看,还是让留亲王……”
“不可能!这像什么话?先帝圣旨、遗诏皆在,留亲王怎可如此?”
啪!
张云拍了拍桌子,喝道:“你们要造反吗?”
一声喝令,让堂内都哑然无声。这样的罪名,谁敢背?
“我等奉命回京,难道是来这里站队的?”
“张云,你这帽子扣得真大,如今咱们营卫也带来了,自然得拥立谁,辅佐谁有个说法,不然岂不是乱套了?京师之中,留王、大皇子、二皇子以及余下的诸位皇子,倘若咱们不往一处使劲,天下一乱,如何收场?”
“对对对,康公说得有礼,我看还是得朝廷有了决断,咱们再入京吧。”
“朝廷?如今京师中央官署瘫痪无人,朝廷不就是咱们说了算?依我之见,拥立大皇子!”
大堂之中忽然传来一声冷喝。
“谁说了都不算,谁敢挺兵入京,罪当谋逆!”
“谁?谁这么大胆?”
“我!”
中年男子握刀走来,眉宇间英气逼人,胡渣交叉生长着,扫了眼堂上的几个都司,冷冷道:“怎么?我的话没分量吗?”
“吴……吴王爷……”
“吴王爷您这是……”
还坐着的人纷纷起身参见。若是说大京朝说话最有分量的人,除了当初的赵涵,恐怕就是吴中平了。
见到西宁王如此强势,几个西南来的都司嘴角露出了一丝笑意。西宁军和援军都不入京师,那么显然就是留王最有可能夺得皇位。因为那五千叛军早已把控京郊,将内城围个水泄不通。
留王要能登基,恐怕他们这些贬谪岭南道的都司都要飞黄腾达了。
张云眉头一皱,拱手道:“郡王莫不成是拥护留王?”
吴中平单眉一挑,冷冷道:“你是谁?”
见到痞气十足的吴中平,张云说道:“在下开封都司张云,王爷别来无恙。”
吴中平冷冷道:“哦,羊确实是没带来。至于拥立谁,不是我们这些泥腿子说了算。”
张云眼皮跳了跳,这货还知道自己是个泥腿子,便道:“既然如此,王爷为何阻止我得入京?”
“乱局已定,既是乱局,当乱中求安,兵不入京,这是底线。”
张云心里这叫一个郁闷,人家叛军都打到皇宫门口了,这口口声声乱中求安的西宁王先兵临城下,不入城平乱,居然阻拦援军入京,这不是说一套做一套?
“王爷您说得太好了,只是京师尚有叛军作乱,无论如何,都应该先平乱,再选储君。”
吴中平喝了口茶,说道:“不可。”
“......”
“好了,好再次愣着干嘛?所有营撤回去。各州都司留下,等朝中旨意。”吴中平悠悠道,“你们这些关内兵卒啊,凑什么热闹呢?回去剿剿匪,没什么事啊,别乱调动。”
张云擦了擦汗,谁愿意调兵来搞事情,弄不好就是掉头的大罪,“实在是皇命难为。”
“皇命?先皇驾崩了,何必理会?”
“先帝遗诏尚在,岂可视而不见?”
吴中平伸了个懒腰,道:“张都司的意思,就是非要入京?那就拉出你的人,和我西宁军斗一斗,看看如何?”
堂上顿时鸦雀无声,谁敢跟西宁军斗?
见诸人不说话,西宁郡王伸了伸懒腰,朝外边走去,“人啊,别总犯贱。”
堂中的人个个咬紧牙关,手握拳头不敢出气。人有说话的底气,手下十万西宁军,令行禁止,都是真正姓吴的兵,他们呢?一人手头上五千杂牌军,平日里对付对付山贼还行,真要和这些沙场里浴血奋战过的西宁军正面刚,估计得尿裤子。
吴中平上了马,吹着口哨,身后郑擎南、顾梁军等一应将士未敢有丝毫不敬。
“王爷,咱们去哪儿?”
吴中平眉宇虽英气逼人,却有些驼背,看上去总觉得脖子朝前探看着什么。他打了打哈欠,说道:“入京。”
“带兵吗?”
吴中平单眉一挑,说道:“你疯了?我不刚说兵不入京,你倒好,心心念念要挺兵,造反了?”
郑擎南抿了抿嘴,与吴中平齐头并进,轻声道:“容小人最后再问一遍王爷,称帝否?”
吴中平眯缝着眼,盯着郑擎南白白净净的脑瓜子,忽然放声大笑,说道:“郑扒手啊郑扒手,都说你当初在关中偷鸡摸狗的时候,雁过拔毛,怎么?看着唾手可得的帝位,眼热?”
郑擎南沉默了片刻,说道:“真不考虑考虑?”
“考虑个屁!”
郑擎南长叹一口气,说道:“那好,我不再问王爷了。您回京看什么去?”
“先帝死了,我得好好看看这京师的风景。当年狼狈封王,紧张得老子连春院都不敢进去,这一回,一定要杀他个片甲不留。”
郑擎南眼观鼻鼻观心,脸无表情地说道:“王妃吩咐过,王爷勿沾花惹草,不然免得家宅不宁。”
“滚她个龟儿!她算哪根葱?你要是敢通风报信,老子把你剁了喂狗!”
郑擎南翻了翻白眼,她的龟儿,不就是您的种。
京郊盛夏骄阳似火,闷热的气息让人窒息,然而京师之中,赵涵驾崩还来不及国丧,匆匆入葬皇陵后,不合礼数的新皇登基,已然昭告天下!
所有人都在看这张赵颢颁布的圣旨,到底有多少的威信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