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兵力上看,沙定洲的确占着绝对优势;从态势上看,天策军也处于被分割包围状态;从情势上看,因王越的一道命令,天策军还没占到理。
但是沙定洲错误地高估了自己的军力,他对天策军的作战方式一无所知。
王越下达的这道命令,并不是出于莽撞和跋扈。
这道命令的第一个意图是打草惊蛇,引沙定洲提前发动,王越没有耐心等待一、两个月。毕竟天策军是客军,不可能无故攻击还没有露出獠牙的沙定洲。
另一个意图是正告云南方面,忠贞侯王越将介入云南事务。
无论是李定国率领的大西军即将开展的缅甸攻略,还是郑芝龙在中南半岛的扩张,都需要一条陆上通道,所以云南的位置就凸显了出来。
今年一月,郑芝龙以安南阮氏不遵守停火协定为由,调集大军从水陆两路猛攻阮氏,势竭力穷的阮氏全线溃败。
四月二十一日,郑氏大军攻入阮氏首都顺化城,一百多名阮氏大臣和数百名嫔妃、宫女太监被俘虏。
阮氏末代帝翼宗阮福周孤身逃到义安,五月十六日,阮福周在义安郊外的西山被郑军俘虏,安南阮氏宣告覆灭。
五月底,郑军与安南黎朝军队在安南布政省南部发生冲突并交火,随即两军进入战争状态,黎朝军难以抵挡郑军的攻势,一路节节败退,郑军随即攻入黎朝境内。
到了六月,郑军相继占领了蓝江南岸的奇华、石河、天禄、宜春、罗山、香山和清漳各县,黎朝损兵折将达三万人。
黎朝真宗黎维祐惊慌失措,终于明白了什么叫唇亡齿寒的道理,他匆匆派来使者请求停战,罢兵言和。
郑芝龙故技重施,要求黎朝赔款三千万两,不容还价。这绝对是一笔天文数字,大概把黎朝卖了都赔不起。
这也是郑芝龙故意为之,在他看来黎朝是早晚要拿下的,开出个天价,就是为了让黎朝赔不起,为再次开战留下借口。
刚刚占领了安南阮氏的地盘,郑芝龙也需要时间来消化嘛,黎朝还不是粘板上的鱼肉?
赔不起也要陪,黎朝真心打不过郑军,真宗黎维祐一面哭穷,交了三百万两首付款拖延时间,一面急急忙忙往北京派遣使者向大明朝廷交涉。
说起这个黎朝,那是通过篡位夺权得来的皇位,大明朝廷一直不予承认的,到了万历年,在既成事实的情况下,万历皇帝终于承认了安南黎朝的藩属地位。
大明只承认一个安南,所以顺化政权不在其内。
既然黎朝是大明的藩属,遇到危机了,当然要求助于宗主国,尤其是打他的人竟然是大明福建海防将军郑芝龙,这乐子可就大了。
自家的海防将军在安南攻城掠地,大肆扩张,终于被黎朝的使者捅到了朝堂之上。
郑芝龙有功吗?恰恰相反,在朝廷看来,郑芝龙的罪大发了,仅仅一个擅开边衅,都无法概括郑芝龙的罪行,尤其是黎朝还是大明的藩属。
可是,朝堂上有人把地图拿出来一看,那就不得了了,现在的郑芝龙已经灭了三个国家,早已今非昔比,一个处置不当,可能又是一场祸事。
朝堂上为此争论不休的时候,王越上了一道奏折,言称:安南本为中华故土,应该再次纳入中华版图,郑芝龙有功。
王越的提议得到了不少人的赞同,可是这与大明以儒家治国的传统理念冲突太大,而且郑芝龙私自出兵,大多数人仍无法接受。
朝堂上的争执仍在继续,王越也懒的理会,但是天策军必须要有一条通往中南半岛的陆上通道,所以王越才有那么一道命令让王红武带去云南。
大西军刚刚归顺,为了不授人以柄,引起不必要的恐慌,这次行动就没有安排大西军一道参与。
王红武在沐天波的酒席宴上宣读的命令,并非没有得到任何人响应。
石屏土司龙在田、嶍峨土司王扬祖、宁州土司禄永命等土司在酒宴过后纷纷向沐天波辞行,离开了昆明。
也不是王越的命令起到了多大的威慑作用,而是这些人本就没有其他想法,早就有了离开昆明的打算。
其中一些嗅觉灵敏的人,感觉到了不同寻常的气息,希望早些离开这个是非之地罢了。
九月八日,大西军经过云南保山后,从腾越(今腾冲)跨过向来并不明确的中缅边境,进入缅甸境内。
也是在同一日,掐着指头算时间的沙定洲突然发难。
留在城内的蒙自土司军三千人马突然包围了位于昆明城内白龙潭的王红武驻地,早已严阵以待的天策军迎头还击,枪声密集响起,战斗自此打响。
几乎在同时,昆明东西两座城门在都司阮韵嘉、参将袁士弘、张国用等内应的帮助下被打开,近万土司大军涌入城内,他们在各自头领的率领下夺取了城门和各制高点,对守城的官军展开了追杀。
昆明守军被突如其来的一幕打了个措手不及,兵力单薄的官军节节抵抗,渐渐不支。
沙定洲亲率一千余人强闯黔国公府,国公府侍卫奋勇还击,五华山前成了战场。
“沙定洲,你疯了吗?你这是在造反,你可有想过普名声和吾必奎等人的下场?”
闻听蒙自土司部突然叛乱,强闯国公府,沐天波气急败坏,他不顾危险爬上国公府院墙,躲在垛口后面大声喝问道。
“哈哈哈,国公爷此言差矣,真正反了的是天策军,老沙是来保护你的,快快随我出城,否则祸事来了。”沙定洲大声忽悠道。
听说是天策军反了,沐天波也懵了,不过他也不是傻子:“口说无凭,沙头人,你先罢兵,待本国公查明真相,再做处置。”
回答他的是“嗖嗖嗖!”而来的弓箭,沐天波吓的赶紧趴下躲避,忠心的国公府侍卫们赶紧将他护住纷纷喊道:“国公爷,快走,此非久留之地。”
“是呀,国公爷,国公府兵力有限,我们快抵挡不住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