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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德五十年 六三五 立大宏愿

陆臬神秘兮兮的一笑:“大人您瞧着便是,不但是墙,而且是极坚固的墙,跟那个一般。”

他指了指一边,那里矗立着一堵灰白色的墙,看不出是什么材质,大约六尺高,不到一尺厚,六尺长。

那五个工匠得了命令,立刻行动起来。

地上已经挖出了一尺半深度的地基,也算是他们赚了个便宜。

他们在地基的两侧各自插了一块跟六尺宽,六尺高,一寸厚的木板,固定在地上,洪朝刈心道,这是要做什么,夯土为墙么?别说是一盏茶,怕是一两日都弄不完吧!

却没想到这些工匠接着便是取出来许多的竹片,这些竹片都是又宽又长,色泽深厚,显然乃是积年的大毛竹上面劈出来的。这些毛竹色呈淡黄色,已经是晒干了,四片扎成一束,固定的非常结实。

他们把这些竹片深深的插到地基的位置,一尺的厚度,差了大约六束,六尺的宽度,加起来就一共一百多束。两块木板之间已经是密密的一片竹片森林,然后他们又是拿出一些奇怪的东西来,仔细看去,却是用那等很长很结实的竹篾编成的网状物,他们把一张网状物铺到地基的最下面,然后在上面大约一尺高高度又固定了一层,这样大约六尺高的墙,一共是固定了六层。

如此一来,就像是搭起来一个框架一般。

连子宁站在一边,笑吟吟的看的饶有兴趣,却是想到了后世建筑工地上那些巨型高楼的建造,不也是这么来的么?

这些工匠乃是熟手了,做完这些不过是用了三分之一的时间而已,然后他们招呼了一声,便有许多人用小车推着袋子过来了,把袋子打开,里面的东西倒在地上·那袋子里面装的却是细细的沙子和磨得很细的水泥粉。

工匠们把这两种东西混在一起,然后往上面倒上水,用木棍搅和的均匀了,然后便是用铁锨铲着·直接往那两块木板之间填了过去。

五把铁锨上下翻飞,不一会儿的功夫,那两块木板之间便是给填满了,一堵墙的雏形已经展现出来。

陆臬笑道:“现在水泥还未完全凝结,还不能撤了木板,不过只要是晒上一天就足够了。”

他指了指那堵灰白色的墙对众人道:“那堵墙,就是昨日这个时候建起来的·现在已经是极为的坚固了。”

众人都是倒吸了一口凉气儿,这么短的时间,这么轻松方式,这么几个人,一堵墙就建好了?

要知道,建这么一堵墙的话,若是石头墙,算是开山凿石搭建′至少也得四五日的时间。而若是用那种夹板夯土的法子,费得时日更多。可是用这水泥的话,却是眨眼的事儿!

史凯快步走到那灰白色的墙壁前面·急声问道:“这墙可结实么?”

“自然是结实的!”陆臬笑道,吩咐了两句,过一会儿,一个身高力壮的力士便是大步走了过来,手里还拿着一把大铁锤,那铁锤的锤头足有人头大小,一看就是极有分量的。

连子宁对陈桐扬了扬下巴,陈桐会意,走上前去接过锤子来,手里一沉·回头道:“是真家伙,起码三十斤!”

连子宁道:“你不是素有气力么?来,砸砸这墙,用全力。”

“是,大人!”

陈桐应了一声,往手心里啐了口唾沫·掂起那大锤来,便是狠狠的向着墙壁砸去。

这一锤的去势也是好生猛烈,带着一股金风,他其实心底还是有些不以为然,照他的这力气,便是一尺厚的大石头也能给砸开了,别说这玩意儿了。

只听彭的一声沉闷巨响,众人都是耳朵里面一阵嗡嗡作响,只见陈桐满脸的不敢置信,握着大锤的手已经是被震破了虎口,鲜血直流了出来,而那墙上,却是只有一圈儿小小的裂纹而已,显然毫无大碍。

陈桐上下打量了几眼,叫道:“不对呀,这玩意儿比石头还硬?”

陆臬笑道:“陈大人,石头是脆的,这玩意儿里头可有竹筋,自然是更难打一些,其实单论硬度,比之石头也强不了多少。”

洪朝刈眼都直了,心道大人当真是神人啊,弄出来的这东西,闻所未闻,但是偏偏却又是神异无比。

史凯更是如获至宝,围着那墙一个劲儿的转悠,满脸的痴迷之色。

“怎么样?”连子宁哈哈一笑:“老洪,史凯,本官没虚言吧?这水泥,可是个好东西?”

“好东西,当真是好东西。”洪朝刈叹了口气,道:“大人此举,利在千秋啊!”

连子宁淡淡一笑,道:“利在千秋不敢说,但是至少得立在今世吧!”

他转头向着史凯道:“史凯,你是工署郎中,你说说,这玩意儿有什么用?”

“回大人的话,用处实在是太多了。”史凯眼睛发亮道:“筑城、盖房、修桥铺路,构建码头,无一不需啊!”

“暂且还用不着这些。”连子宁微微一笑道:“现在本官交给你两个差事。”

史凯赶紧道:“大人请讲。”

“其一。”连子宁伸出一根手指头:“在镇远府之南方向,修建镇远府外城。规模么,暂定为东至阿速江,南出镇远府南门三十里,西出镇远府西城墙三十里,北于镇远府南城墙齐平,何如?”

史凯算了算,惊道:“大人,如此一来的话,这外城东西五十余里,南北亦是有三十里,城墙长度加起来超过一百四十里,若是按照镇远府城墙规格的话,工程可是极为的浩大。”

“而且也要花掉巨量的人力和银钱。”一边的洪朝刈补充道。

说句实话,对于连子宁这个想法,他是很有些不以为然的,在他看来,镇远府已经足够大的了,没必要再进行兴建,现在城里还有许多地方是空着的呢!为何不把这些地方利用起来,却还要在城南修筑外城,岂不是劳民伤财之举?

他却是不知道连子宁心中真正的打算。

修建镇远府外城在很久之前连子宁就有这方面的打算了,诚如洪朝刈所想的,现在的镇远府的确已经足够大了,而且人也足够多——军队加上军属再加上那些劳工、匠师等等,足足有三四十万号儿人,这些人口,放眼整个大明,也不过是南北两京、扬州苏州等大埠才能达到。但是问题是,这些人里面,却是偏偏没有一个普通老百姓。

现在的镇远府是一座不折不扣的军城。

而在连子宁的规划中,这里,却不仅仅是扮演这么一个角色,而应该是整个奴儿干都司,松江南北三千里,东西五千里之地的中心,是整个关外的政治、经济、文化、商业中心,甚至依托松江的发达水运更应该成为整个东北的交通中心。

以镇远府为核心的这片广袤大地上,汉族和少数民族杂居,互相融合农耕文明和游牧文明、渔猎文明向相碰撞,最后以汉族超大的人口基数,强悍的融合能力,将他们全部融入到汉族中去。就像是一滴水融入到大海之中一样,春梦了无痕,再没了踪迹。

这种看似文明、温和的方式,实则是比种族大灭绝更狠的一种策略,而由于手段的温和性,使得那些少数民族根本不会生出抵抗的念头,甚至连这个意识都没有而随着他们尝到了甜头,甚至会主动进行融合,主动的学习汉民的生活和生产方式。

连子宁以武毅军为最锋锐的长矛,打下了这一片大好的基业。他所要做的,不单单是守住这基业,更是要不断的往外扩张。他所要的也不是将这些东北的异族给打服,打怕,而是要让他们,了无痕迹的消失,让汉民,成为这片土地的主人,让这片足足有八个布政使司加起来大小的土地,成为汉人的固有土地。

谁也抢不走!

这便是连子宁立下的大宏愿。

而想要做到这些,第一步,便是要让昔日的喜申卫,现在的镇远府,成为整个东北的中心。

在这方面,镇远府是有优势的。

从地缘角度看来,这里几乎是位于整个东北的中心点,距离东南西北四个方向的,都不是特别的远。

在地理条件上,这里依山傍水,易守难攻,而周围则都是广袤的大平原,极其适合耕垦发展农业。松花江和阿速江带来了充足的水源,使得引水灌溉很是方便,农业的发达使得汉人相对密集,而周围大森林中,则是生活着无数的野女真,里面的出产极为丰饶。

而立花家拿出来的鲸海的航海海图,补足了镇远府发展的最后一块短板。

一旦这条航线流传开来,那么远远低于陆运的海运会使得来东北的商船大量增加,溯松花江而上来到镇远府,则镇远府就会一跃而成为类似于天津卫、广州、泉州那样的口岸,东北的资源汇聚于此运出去,外界的资源运进来,再运往东北各地。

这也促使了连子宁加快了建设镇远府的步伐。

想成为中心,城市基础建设乃是关键。

他的确是一个很有远见之人,镇远府南边儿那一片一直到黑森林,那片平原上他始终没有允许耕垦或者是做其他用途,就是为了扩建而留的。镇远府是有不少空地,但是这些空地,却是不够,而且连子宁另有用处。在他的设想中,以后的镇远府内城,也就是现在的镇远府,不允许商民随便入内,里面乃是兵营和官府,乃是禁地。而现在要建的外城,则是商业区和居民区。

至于要怎么把这里变成人烟密布的商业城市,连子宁心中早有定计,却是不足为外人道也。

洪朝刈那话一出口,连子宁就知道他是什么意思,他瞧了洪朝刈一眼,淡淡道:“所以才叫你一起来,老洪,你们俩合计合计,若是要建这么一座大城,跟镇远府一样的规格,需要多少时日?多少人力?多少银钱?”

洪朝刈心里一激灵,也知道自己似乎管的太宽了,赶紧应了声是然后跟史凯低声说了片刻,道:“回大人的话,若是跟现在的镇远府城墙一般的规格,至少需要二十万民夫劳作九个月以上。消耗银钱至少也得超过一百万两。不过下官看这水泥如此神奇,估计还是能缩短两个月的,而且民夫也不必那般劳累,更是不虞以往那般被大石砸死。只是,这水泥和沙子的供应,却是一定要跟上。”

“沙子是肯定没问题的,咱们松花江两岸就有不少地界儿很适合采砂。你们工署拍一个官儿领着些人专门去采沙子便成了,至于水泥粉么……”连子宁看了一眼陆臬,陆臬会意,赶紧道:“下官跟大人立下军令状,要多少水泥粉咱这儿就供应多少,若是出了什么差池,大人您要了下官的脑袋!”

“立什么军令状,你小子。”连子宁笑骂一句在他脑袋上拍了一巴掌。

他沉吟片刻,道:“现下正是农忙时候,不过也快过去了这样吧,十日之后,便开始施工,从民间征发夫子十万,就选镇远府附近这些便是。另外,第十卫还有十万女真奴兵,他们也是能效力的,这么一来,二十万不就凑够了么?”

“银钱不是问题,本官先给你们批三十万两且用着,一定要记得,这些民夫的钱,一定是要给的。”连子宁扫了洪朝刈和史凯一眼:“明白么?”

“下官醒的。”两人齐声应道。

“嗯,这就好。”

连子宁淡淡道:“这是第一桩事,建城。第二桩事便是修路了。”

他的声音变得悠然起来:“眼瞅着又要打仗了,咱们的地盘儿,又要扩大了。

老洪啊,我对你有一个要求,你专门着人盯着,咱们的大军打到哪儿,这水泥路面,就要修到哪儿……分割线……脱伦卫县城。

这座位于辽北将军辖地东南角的城池,因为临近松花江,境内平原广袤,人烟密集,因此乃是辽北将军辖地最富庶的地区之一。一眼望去,松江江北的大平原上,一个的城镇分布着,周围则是大片的农田和一个个的村落。

这里最为富庶,人口也最多,因此也是杨学忠剥削的最厉害的地区,此地民间送了杨学忠一个外号——天高三尺。

听起来挺好听的,实际上不是那么回事儿,天为什么会高了三尺?因为地被刮下去三尺呗,谁刮得?自然是杨学忠杨大人刮的。

匪过如梳′兵过如篦′官过如剃,脱伦卫的民间财富给杨学忠刮过之后,真就像是秃子的头发一般所剩无几了。那些富户豪绅还强一些,许多普通百姓已经是给逼得没有一点儿活路了。

是以当白莲教起事之后,这里乃是反应最为激烈的。

数以万计的普通百姓一夜之间化身凶狠的暴民,闯进了的地主豪绅家中,将他们家里辛辛苦苦几代攒下的财富抢劫一空,杀光男人,那些女人则是被轮×奸×泄愤,有的给生生的强×暴×致死。

而徐鸿儒在此地多年的经营也起到了作用,几乎是一夜之间,脱伦卫就变了颜色,不但大小城镇都被攻破,就连有着整整三千明军守卫的脱伦卫县城,都被轻易的拿下。因为守城的官兵之中,竟有三成已经是白莲教徒。

脱伦卫县城外面的空地上,已经是建起了无数的帐篷,这些帐篷很是简陋,材料也是五花八门,远远看去五颜六色的,就像是一片漂浮在水上的垃圾。

明显能看得出来,帐篷被人为的划分出来十几块区域,中间都用空地阻隔,每一片帐篷区域都足以容纳数千人之多。这会儿帐篷区中传出来一阵阵的喧闹之声,无数的白莲教徒,聚在一起大碗喝酒,大口吃肉,欢声笑语。每个人的脸上,都是呈现出一种不加掩饰的兴奋,眼中透出的,则是一种不知前路的迷茫的疯狂。

迷茫而疯狂,是这片土地上上百万白莲教徒的心理真实写照。

他们随波逐流,跟着众人起事,跟着众人杀人,跟着众人烧杀抢掠,着实也是快意过一段时间,但是他们很快就发现,自己的前路不知道在哪里。是畅快了,可是离家也远了,家里的田地,怕是已经要荒废了吧?跟着大部队越走越远,可是走到哪儿是个头儿啊?

在帐篷区的外围,则是由上千名穿着黑色战甲的士兵严阵以待,他们神情彪悍,一眼看去就知道和那些散兵游勇决然不同。每个人黑色战甲的胸前,都是绣着一朵雪白的莲花,甚是晃眼。

脱伦卫城头上,昔日大明的赤红色旗帜早就已经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乃是一面面白莲教的大旗,那是一面面黑色的大旗,正中却是绣着白色莲花。如此图像,正是契合白莲教白莲开自污浊始,天下大放光明的教义。

大旗下面,站满了穿着黑甲胸口绣着白莲花的甲士,而城内,一切的商业活动早就停止,大街上任何闲杂人等都不准行走,放眼望去,只能看见大街两侧矗立宛如标枪一般的黑甲卫士,说不出的冷厉肃穆。

县衙门门口的牌匾已经换了,成了‘白莲行宫,,意思既是此处乃是无生老母地上行者的别宫,可见徐鸿儒野心之大,不但把自己定义为圣教在民间的代理人,更是以帝王之尊自居了。

县衙后院儿的一处阁楼上,窗户半开着,徐鸿儒穿了一阵儿洁白的长袍,戴着一根黄金抹额,抹额的正中眉心处,却是镶嵌了一个小小的白玉莲花,玉质乃是上好的和田美玉,雕工也是极为的精美,显然乃是罕见的宝物。

他一袭长发用簪子略略的束了,下颉三缕长须,一阵风吹来,袍子在风中猎猎飞扬。虽然长相不及,面色黝黑,但是人靠衣装,如此一来,竟是格外的潇洒飘逸,直若神仙中人一般。

这里乃是全城的最高点,站在此地,城中一览无余,看到那无数的黑甲卫士,徐鸿儒脸上满满的都是自得之色。

他有道理感到骄傲和自豪。

起事不过是短短的一个多月的时间,白莲教就已经在占领了辽北将军辖地超过七成的土地,方圆数百里的广袤肥美,尽在自己指掌之间。而教众更是爆发一般的增长到了超过一百五十万,其中可以武装起来的精壮汉子超过了五十万!

一声令下,群起景从,搅动的这天地间风云色变。

权力的滋味儿让徐鸿儒感到迷醉,让他的一颗心也是飘飘然起来,他甚至有种感觉,自己现在率领麾下这几十万大军南下破关而入,直接把那大明江山取来坐坐,也不是不可能之事!

“古往今来,造反的几多?又有几人能在一月之中就有我这等功绩!陈胜吴广起于大泽乡,不过聚起区区八百人;绿林赤眉攻下长安之后,方自聚起三十万;便是当初明教的老祖宗们挑动黄河天下反,也是才十三万众而已!醒掌天下权,醉卧美人膝,也不过如此吧?”

“醉卧美人膝,美人膝……哈哈哈哈哈”

徐鸿儒脸上浮现出一丝得意的笑,捋着胡子悠然自得的想到。

想到此处,徐鸿儒不由得回身看去。

这里原本应当是一个女子的闺房,陈设的甚为雅致,靠窗的一边有一张小几,上面还摆放着一张瑶琴,一张花梨木的拔步大床,这会儿帘子用金钩束了起来,上面枕被狼藉,一个女子只穿了一件小衣正跪在上面。她身材高挑,身上满是大大小小的淤青红肿,长相颇为的俊俏柔美,只有二八年龄,只是脸上犹自挂着泪痕,宛如带雨梨花,让人一看,不由得生出我见犹怜之色。

看到徐鸿儒看过来,那女子脸上赶紧露出讨好的表情。

这一幕看的徐鸿儒心里又是一阵发热,下体坚硬如杵,若不是考虑到待会儿还有事儿,当真就要上去操干一番。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