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本意是想再次合纵,以图谋反抗秦国,如今看来,这些六国宗室之后,不足以成事。
这么想着,张良很快又想起了昔日他结识的那些庶民还有士人。
这么一比较,张良竟然隐隐约约生出了一些其他的判断。
张良本身也是贵族,将贵族和庶民相提并论做比较,本来就是对贵族的侮辱,而这些五国之后的反应和表现,更是让张良对宗族自身产生了怀疑。
子房预见了一些很为不妙的事情。
复国大业怕是愈加艰难,但是不到最后一刻,他张良也绝对不会放弃任何希望。
如今之要务,是他要先赶回韩国旧地,那里有韩国昔日宗室大族。凭借他们的力量,应该可以推举出新的韩王。
在此地张良和其他人又逗留了数日,但是还是没有讨论出什么结果来,众人还是抱着侥幸的心理,想要再等些时日,等到时机成熟,合力反秦。
张良只得无奈摇摇头,随后便想办法出城去往新郑。
其他人也纷纷四散。
这场聚会本意就是来庆祝秦始皇驾崩的,只是张良似乎刻意煞了聚会的风景。
而且,张良很快就明白,为什么这些人对于二世直接杀了六国王室之后,他们这些人不忧反喜。
原来是这些本不是王室正统的人想要取而代之。
若无王室之后,他们这些宗室便可以打着复国的旗号自立为王。
他们这么算计着,张良也无可奈何。
十日后,张良几经辗转,终于改容换形入了新郑,只是他和所有王室之后都等来了同一个坏消息。
秦二世大肆分封,凡秦国诏令无以在五日内到达的地方,全部封于诸公子。
秦二世倒是豪气,十六个公子,一个都没有拉下,全部给予封地。
这可让齐国田氏、魏国之后、楚宋氏、景氏等人开始跳脚了。
齐国境内,田氏兄弟几人得到消息一个个呲牙咧嘴,纷纷凶神恶煞的模样。
此时天下各地都是盛夏,炎热异常。
本该在水塘边纳凉吹风饮酒的诸位,却在这个时候,不得不汇聚起来懊恼狂怒。
小室内,聚集满了一个个吃的膘肥体壮,目露精光的豪强地主。
田儋眉头紧皱,双手按在拄地的长剑上,咬牙切齿的道:
“二世这是来真的啊!若如此,我等的地位势必会被冲击!”
“岂止啊!从兄。我等在这齐国境内的势力怕是会被连根拔起,不仅如此,就是我们的脑袋,也恐怕不久就不在脖颈之上了。”
田横说的不错。
田荣也道:
“二世想要用他的兄弟们填补我们的地位。而且以十六位公子,我们这齐国,势必会被四分五裂。到时候,更加难以复国。”
“不仅如此,我听说,二世下令让帝国的大将蒙恬率领三十万精锐回到关中,就要驻扎在函谷关附近,另外,二世还大量陈兵于赵国地界。”
田儋听了,当时便发问:
“这二世难不成未卜先知,他如何知道我们会有聚众复国的意图。再者,他如此急切的调动兵马,大封同姓兄弟于边地,全然是早有图谋,而且和始皇帝所行的政策大相庭径。”
田儋说着,持着剑在室内走来走去。
“怪事!我们都还没着急,秦二世到先急起来了。如此急切,似乎是料定了我们会起兵。”
说起来,当初他还下令要抓捕我们两个,只是那个时候,是上将军王贲带兵,没有将当时只是个长公子的二世的话放在眼中,并未好好执行。
稍有差池,他们可能今日就不在人世了。
田儋思忖着这桩莫名其妙的怪事,心中也陡添了许多对于二世的敬畏。
这封密信已经被点燃了,不过一忽儿的功夫,就燃成了灰烬。
田横走到田儋身边说:
“这恰恰说明韩人张良说的是对的,此人高瞻远瞩,虽然远在千里之外,但是却能料事如神。他早就断言,二世必定会对我们先动手。”
“既然如此,那我们更加应该听他的话,及早动手。”
“可是他也说过,这些年来,秦国实行关中本位,以六国之民众哺育秦国。是故这些年来,秦国益强,我六国越发疲弱。即便是六国一同反抗秦国,也难以取胜。”
“照他这样说,我们就该坐在这里等死不成。张良心心念念想要复韩,但是以韩国实力之弱,且被秦国占领已经超过了十余年,韩人之小儿怕是只知道有秦,而不知有韩。他如此说,只是为了激励我们趁早动手罢了。难道你以为,他是刻意说些丧气话,好让你回来转告我吗?”
“张良这样不可多得的谋士,你竟然知晓了他的能耐,却不带他回来,这岂不是将美玉拱手于他人吗。要我看,日后谁得到张良,便是如虎添翼。”
田儋如今正缺像张良这样的谋士。
齐国境内,确实多人才,而且因为秦皇灭天下,使得齐国境内汇聚了不少来自各国的奇人异士,但说到这种有谋略的人才,那可谓是少之又少。
田横本来也在气头上,没想到他这个从兄竟然会这么数落他,这样他自然不高兴了。
田横自然觉得委屈。若是无我田横,你田儋也没有今日。
田儋自然不会顾忌田横的感受,他是宗室之中最有声望的,一旦复国,他就是齐国的新王。
田单煞有介事的对着田氏宗族的弟兄们道:
“此次分封,有别于之前,秦二世是真的授予将齐国、燕国、魏国、楚国的土地和人民授予秦国诸公子们。”
“我听说,早在天下初立,秦皇便命令群臣朝议此事,争的便是这分封和郡县之事。只是秦皇意图一人称天下,不肯听秦国丞相王绾的话,但是几经大臣劝阻,最后还是封了诸公子镇守燕、齐。”
“这镇守燕国的两位公子,都是秦国较为杰出的公子。想来燕国王室之后,不是不愿来,而是此时已经被人盯上了。要知道,燕国之后可早就向我们透露过秦国两位公子是如何想尽办法排挤他们的势力,以向他们的君父表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