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端妃的轿子被抬出皇宫,曹嘉盛之妻子曹刘氏等候在宫门外。
“娘娘,伯爷夫人在前面!”
“落轿!”
这里地势比较宽阔,周围基本没什么人,在这里说话很安全。
轿子落下,端妃已从轿子里走出,徐徐向曹刘氏走去。
灵素想要跟上去伺候,却被端妃拒绝了。
“娘娘!”
曹刘氏正要行礼,却被端妃止住了,只听她道:“这些年,你们也受苦了!”
道一声“辛苦”,这话是端妃头一次说,以至于让曹刘氏愣在了原地。
随即曹刘氏答道:“娘娘……没什么辛苦的,咱们都是一家人!”
端妃点了点头,徐徐道:“有什么话就赶紧说吧,宫里宫外不知多少人盯着我!”
“娘娘,刘德回来了!”
一听这话,端妃心情激动起来。
随即问道:“我儿情况如何?”
曹刘氏答道:“刘德说,殿下过得很好,而且即将收复陇右!”
事实上,刘德离开的时候,赵延洵刚决定开始用兵。
但刘德对赵延洵有绝对信心,所以直接说赵延洵将收复陇右。
端妃脸上顿时挂起笑容,方才心头之阴霾一扫而空。
她有如此争气的儿子,又如何能不高兴。
“看到了吧,我们没有输,现在或许日子难熬些,但日后……终有扬眉吐气那天!”
看着端妃干劲儿十足的样子,曹刘氏很佩服这位小姑子,这位是真能折腾啊。
对此曹刘氏毫无办法,她其实只想过安生日子,一点儿也不想再折腾。
但正如曹嘉盛所说,他们与端妃高度捆绑,不是说退就能退的。
“娘娘,刘德还带了些书信给您!”
言罢,曹刘氏从怀中拿出了小布包,这玩意儿不占地方很隐蔽。
一听有儿子来信,端妃更是两眼放光。
将布包结果,端妃连连道:“好……好!”
“嘉盛让我嘱咐娘娘,娘娘去了长守斋,一定要保重!”
这是兄长对姊妹的关心,让端妃心头一暖。
“我明白,你们也要保重!”
眼见曹刘氏欲言又止,端妃不由问道:“还有什么事?”
“娘娘,臣妾不明白……”
“什么不明白?”
“臣妾不明白的是,娘娘为何要去长守斋!”
此刻话已经说开了,曹刘氏紧接着说道:“皇上能继位,娘娘出了不少力,即便不尊娘娘为太皇太后,也该让娘娘在宫中颐养天年!”
“只要娘娘开口,请皇上优待,皇上定然会同意!”
听到这些话,端妃不为所动。
随即,端妃露出一缕笑容,说道:“你呀,看不清朝中局势,就不要来教我做事了!”
“你回去告诉兄长,让他准备好过苦日子!”
端妃说得很笼统,曹刘氏依然想不明白。
“娘娘,臣妾还是不明白!”曹刘氏答得很干脆。
只听端妃叹息道:“朝中局势,又岂是三言两语能说清的,哪怕皇帝也不是全知!”
十多年的夺嫡之争,让端妃积累了丰厚的政斗经验。
她可以预见,在太安帝崩逝之后,朝堂上必然会起斗争,胜利者要清算失败者。
谁是失败者,这个其实也很难说清楚,毕竟眼下形势还不明朗。
但有一点可以明白,端妃一系的官员故旧,都可以划归失败者一方。
和太子党斗了十多年,端妃虽构建起了自己的势力,但也招来了更多仇敌。
如今老皇帝死了,新君根本不可能压得住这些人,清算端妃一系的人几乎是必然。
所以对端妃来说,待在皇宫等于树个靶子,给人家攻击的目标。
这一点,太安帝也看到了,所以才对端妃如此安排,对宠妃的回护之情可见一斑。
离开皇宫出家,等于把端妃流放了,反对她的人便不好再咄咄逼人,毕竟还有其他事值得他们争斗。
事实上,清算端妃一系的人,还算不得朝堂上的大事。
朝廷国策,阁臣权威,部堂任免之事,这些才是争斗最激烈的。
两人一阵无言,最终还是端妃打破沉默,说道:“从今往后,必然会有人监视于我,你们不要来找我,有事我会派人过来!”
“有件事还得叫娘娘知晓,殿下派回的那些人,已经安排了十个人入宿陵卫,以保娘娘周全!”这事儿曹刘氏差点儿忘了。
每座皇陵都有卫兵,赵永铖的也不例外,规模在三百人左右。
端妃神色一变,问道:“做得可隐蔽?”
“娘娘放心,我们并未出手,是他们自己应征筛选而入!”
这样端妃才安心了,有信任的人专门护卫,她的安全更上一层楼。
“好了,我该赶路了,你回去吧!”
“是!”
…………
端妃猜的没错,朝廷上确实有风暴即将来临。
而这风暴的由头,只是一份知县上的奏本。
奏本里的内容很简单,请求朝廷减免赋税。
按道理说,这样的小事,不会呈送到赵维隆面前。
可偏偏现在出现了,而且主要大臣对此有分歧,这里面就有文章了。
乾安宫内,赵维隆坐在御案后,看着下方的十几名大臣。
前面的三位阁臣,眼观鼻鼻观心站着。
就在这时,只听一名官员开口:“皇上,臣以为……应当同意长坪知县所请,减免其治下百姓赋税,天干地旱百姓苦啊!”
开口说话这人,乃是礼部侍郎罗文启。
可他才把话说完,兵部侍郎王存璋就站了出来,严厉斥责罗文启道:“罗大人,长坪的百姓苦,其他地方的百姓就不苦?难道朝廷都得减免税赋?”
眼见罗文启要反驳,王存璋接着指责道:“真要如此,朝廷还要不要运转?前方将士的粮饷又该如何供应?难道你罗大人去前线抵挡怪物?”
罗文启被怼得无话可说,只见工部尚书杨文林走出班列,躬身道:“皇上,百姓存活不易,还请皇上施以爱民之心,与民生息!”
随即有人反驳道:“皇上,如今非常时期,切不可以小仁害大局!”
接下来,官员们发言的越来越多,以至于最后直接吵了起来,大殿内变得嘈杂无比。
“肃静,肃静!”
大太监陈长河的呵斥声,让殿内逐渐安全下来。
大臣们喧闹朝堂,如此失礼让赵维隆很冒火。
但他还是得忍着,脸上看不出半点儿愠色。
“几位阁老,你们觉得该当如何?”
三人都不说话,更是让赵维隆生气。
于是赵维隆只能点名道;“王阁老,你怎么看?”
“皇上,臣以为……兵部王侍郎说说有理,如今非常时期,还得以国事为重!”
一般来讲,王庭鹤对一些事不会明确表态。
一但这种事发生,就说明斗争已到了白热化阶段,他必须要站出来发言,当一面集结追随者的旗帜。
王庭鹤才答完,没等赵维隆接着点名,只听谢孝方开口道:“王阁老,这些年来朝廷多有重税,百姓已经苦不堪言,若是把人逼反了又当如何?”
见此情形,赵维隆心中暗道:“南北之争,看来是不可避免了!”
北方沦陷,北方系官员主战,而南方系对战争兴趣不大。
南方系的官绅,要么想着劝朝廷迁都,要么就盘算着划江而治,求减免税赋已是最低级的把戏。
此刻,赵维隆很犯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