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然看了看条子,“挺好,虽然只是最低等的工资,但是正式工熬一两年就出头了。阿楠你去了勤快点,别跟着一些妇女学那个势利眼,尤其对咱老农民,不能斜眼看人。”
孟楠满口应下,这点道理她懂。
陈静脸色有点不自在,因为她就是那个斜眼看人的那种。
当然孟然绝没有讽刺陈静的意思,因为在他眼里人美心善。不过孟姜和孟楠偷偷对视一眼,心里都笑疯了,自家大哥可真是天然黑。
香喷喷的肉和饺子,一家子吃得满嘴流油,将这一季麦收的劳累驱散开来。乡下人就是这么简单,有饭有肉小日子就十分满足。
而陈静那边回到家后,看孟然出去忙了,赶紧和自己爸妈告状。
“我公婆可小气了,明明小姑子逮了两只兔子,他们却只给我半条带回来,这是埋汰谁呢?”
陈副书记本来正在看报,一听这个摔下报纸,“你嫌埋汰就别拿,我们缺你吃还是缺你喝了?你婆家好不容易才吃次肉,家里那么多人还给咱省下半只,你不知道感激还背后说小话,这就是一个无产阶级工人的觉悟?”
陈静吓得一哆嗦,推推她妈,“妈,你看我爸。”
陈静妈妈赶紧调解,“我说老陈同志,孩子年纪还小,你就不能好好说话?”
陈副书记指着她们娘俩,“孩子都快四岁了,她哪里小了?都是你惯的。我还不知道她,到婆婆家肯定是擎等着吃喝,一点眼力见都没有。这要不是老孟家厚道,能扣你个好吃懒做的帽子。”
“你们看看周围,像咱闺女这么幸福自在的有几个?哪个不是要么看婆家脸色,要么被婆家打秋风?总之都会极品事。”
“再看看人家老孟家,家底子不薄,公婆性子公正,两个小姑子从来不搅和事,你们还不满意?”
“何况,有几个像孟然条件这么好的愿意陪着媳妇住娘家?还同意孩子随老丈人姓?老孟家又不是盖不起房子,稀罕住咱们家呢?”
“当初老孟看你是独生女,心里有点不太愿意,但看你们两个好,这才答应你们结婚,还特别大度的表示自家孩子多,让孟然多顾咱家这边。你们娘俩当初也很感激,这才过去几年,怎么就忘本了?”
陈静心虚地眼珠子乱转,小声反驳道:“那咱们家也给他们帮忙呀。”
陈副书记都气笑了,“你是给你公爹提职了,还是帮孟然找工作了?人家在认识你之前就已经啥都稳妥了。就孟楠那工作,也就是顺手的事,不费咱家一份钱,你真有脸提。”
他看闺女还是一脸不以为然,冷下脸道:“不是我吓唬你,孟然善良又孝顺,他要知道你私底下这德行,他性子再好也容不下你,早晚得离婚。”
陈静和她妈想到这里都吓了一跳。陈静妈也赶紧劝闺女,“你爸说的一点没错,你婆婆不管咋说做事敞亮,从来不故意找你麻烦,你也得有点自觉,别惹毛了孟然。”
“有这天天琢磨的小心思,赶紧生个二胎多好,也给咱老陈家留个后。”
陈静:“……”没法活了,这家里没一个人向着自己!
老陈家鸡飞狗跳,老孟家却岁月静好。
孟姜姐妹和乔子茉很能玩到一起,顺便帮着孟楠参谋一番上班如何穿衣打扮。乔子茉来做客带了两个发卡,宁城寄过来的时髦货,很能给孟楠长脸。
三人有一起改造了一番衣服,晚上又吃了一顿大餐,友谊指数蹭蹭上涨。
不过孟楠特别郁闷的是,这两个女人竟然逼着她没事的时候继续学习,说什么纵观历史都是以文化人治天下,以后总会继续重视文化课。
孟楠觉得,友谊的小船船翻的也挺快。
第二天,孟姜亲自陪着孟楠去上班。因为她力气大,家里人也放心,顺便也是让她出去玩一天。
孟楠报到后立刻上岗,孟姜就自己玩去了。红旗公社已经是附近数得着的好公社了,镇子依旧很小,没什么玩头。
孟姜脑子一热决定往县城逛逛。她听大哥说过钢厂附近有黑市,她打算去见识见识。
钢厂是县里最大的厂子,工人钱和票都比别的厂子要多,但物资总是短缺,于是应运而生了黑市。
孟姜空间里什么都不缺,就缺能拿出来的理由,于是去了趟黑市就成了很好的借口。
她经历过这个年代,知道管控严格到极致,并不想有任何冒险,哪怕化妆化的亲妈都认不出,她也不敢大意。于是她先从外围转悠,打算看好了地形再说。
她经过一个家属区胡同时,见到前面有个老太太,手里还提着一个篮子,孟姜走到胡同另一侧,正要擦肩而过之时,这个老太太竟然晃晃悠悠就晕倒了……
孟姜咽了咽口水,这年头应该没有专业碰瓷的老太太吧?
第97章
孟姜虽然觉得自己怎么就这么倒霉, 出个门还能碰上晕倒的老太太!但见死不救绝非她能干出来的。
她摸了摸老太太的脉搏,虽然虚弱无力但好在没大毛病。孟姜从空间里拿出一套银针,手起针落快速扎在了老太太的人中、委中、大溪、内关几处穴位上。
只片刻功夫, 老太太就清醒过来,见了孟姜就哭喊, “儿呀,我的儿子呀, 是你回来了吗?娘好想你, 娘这就去给你包饺子, 你最爱的豇豆肉馅的, 娘多多放油,保准你爱吃。”
孟姜:“……”怀疑自己遇到脑子有问题的人, 但她还是认真提醒道:“大娘,您刚刚晕倒了,虽然脑子清醒了, 但肢体还要两三分钟才能动,请您冷静。”
老太太正在哭的声音一下子卡壳,她紧紧盯着孟姜良久才叹息:“对不住, 刚才我又发了癔症了。”
孟姜抿唇, “大娘,您体弱虚寒,丹田冰湿, 三焦浊塞,白话讲就是气虚阳虚精神抑郁。我年纪小没经过事,但也知道就算天大的事情也没有身体重要。”
老太太闭着眼睛只流泪不开口。
孟姜摇摇头将银针一一拔出,然后搀扶起老太太,“大娘, 您家住哪里?我送您回去吧。顺便给您开服药,把您陈年老病调理一下。但心病还需自己开解,外人谁都帮不了您。”
老太太还是不开口,但点了点头,扶着孟姜颤颤巍巍往家走去,胡同最里面一家就是了。
孟姜看门上插着一朵白花,更加确认了她的猜想,估计是这老太太的儿子去了。这位大娘头发全白了,所以让她以为是老太太,其实细看皮肤皱纹并不多,所以一夜白头的可能性很大。
想到这里孟姜就有些心酸,女人最不能忘记的不是男人,而是孩子,白发人送黑发人,可以说是世上最惨的事情。
所以每一世,她关于子女的记忆会全部抹掉,其他感情反而没有那么彻底,因为她怕自己承受不住。
因为养过儿女,所以孟姜懂得这份心情。她将老太太搀扶进房间让她坐好,自动忽略过八仙桌上的一张黑白照片。
孟姜仔细把脉,然后拿出纸笔写下一个方子,“大娘,大爷在家吗?我想当面跟他交代一下注意事项,您这身子可不能再折腾了,要再晕倒两回,半身不遂都有可能,我可不是开玩笑。”
老太太终于开口,语气十分沮丧,“老头子也去了。他建国初被潜藏在城里的间谍给杀了,我儿子这次也是因为剿灭间谍团伙被杀,为什么老天对我这么不公!”说着她又忍不住哭了起来,浑身止不住的颤抖。
孟姜没想到自己又踩到一个雷,她将老太太抱起来放到里间床上,然后拿出银针扎了老太太一下,老人便沉沉睡了过去。
这个时候老太太需要好好睡一觉,而不是无谓的精神亢奋,这样只会让她不多的阳气耗损干净。
她刚将人扎完,便听见外面有人喊:“胡妈妈,您在吗?”
孟姜走出里间望向来人,是一位军人,身材挺拔,相貌堂堂,一双瑞凤眼十分有神。
“你是谁?怎么会在胡妈妈家里?我没有听说她还有亲人。”这男人上来就一串问话,像是审问犯人一样。
若是平时孟姜才懒得理这种无礼之徒,但她猜到这人应该是胡妈妈的熟人,而且应该是胡妈妈儿子的战友。
这种时候她不能由着性子来,叹气道:“我只是路人,在胡同口见大娘晕倒了,便将人送回家。”
男人问:“胡妈妈没事吧?她好了没?”说着就往里走。
见他心急如焚,孟姜也不瞒着,“这会没事了,刚刚太激动我又针灸了一下让她睡下了。不过她估计受了太大刺激,感觉身体快熬干了,再这样下去早晚出事。我给她开了一服中药,正好你看着点大娘,我去抓药吧。”
男人看看孟姜,一脸不太相信,“你这么小还会看病?”但他看看胡妈妈,感觉胡妈妈脸色是好了很多,于是有点信了。
孟姜没好气瞪了他一眼,命令道:“坐下,把右手放在桌子上。”
男人并不想服从,但见一个小姑娘委委屈屈看着他,他有点不好意思,于是忍不住照做。
孟姜开始摸脉,良久后开口:“换另一只手。”
男人抿抿唇,说实话这是第一次被小姑娘摸手腕,柔软温暖的手指放在肌肤上,感觉怪怪的。
终于把完脉,孟姜皱眉道:“你这年纪参军时候应该不长吧,怎么会有旧伤?应该是伤在肺部,当年好是好了,但其实根子里还留了点问题,你老了不会好受的,整天咳嗽都是轻的。建议你好好找中医调理一下,别给自己留后患。”
男人目瞪口呆良久,这女人竟然连她伤在哪里都知道,不会也是个间谍吧?
他严肃道:“你到底是谁?你怎么知道这么详细?是不是敌方派来的?”这架势,孟姜一句话说错他能当场把人弄死的赶紧。
孟姜:“……”特喵的这人有病!“我从小土生土长在这里,你一查就能明明白白的。再说谁知道你是哪根葱呀?值当我关注?”
“你是家世好,还是长得帅?还是军队一把手身负重大任务呀?要都不是,你脸怎么这么大,以为我会对你怎么样呢?有病!”
孟姜很想给这人一个过肩摔,但终究因为他是军人而忍下。
见孟姜这表情,古长安知道自己可能真是太过小心了。再说这小县城也确实不值当特务来,是他太职业病了。
r /> 他十分不好意思,于是自我介绍,“您好,我叫古长安,很高兴认识你。刚刚是我冒犯了,请您原谅。”
孟姜知道,自己说对了,“虽然你刚刚跟个傻子一样,但还是谢谢你们保家卫国。请帮着照看胡妈妈,我去买些药材。”
古长安并不计较被人叫做傻子,毕竟刚刚他确实有点,但还是皱眉,“现在中药可能不好买,要不把单子交给我,我想办法凑凑吧。”
孟姜这才反应过来,这年头中医都被当成糟粕打击了,忍不住叹气。万事没有绝对,中西医都不错,只是要对症,这种非左即右的做法她无法评价。
这里没她什么事情了,她待着也不能做什么,便从后背篮子里拿出一个包裹,里面有一大包精白面的面条和一包奶粉。
“大娘不容易,她若醒来吃些精细饭菜,好好养上几个月,一切都会被时间治愈的。”军属很让人敬佩,可惜孟姜能做得也只有这么点。
古长安赶紧拒绝,“胡妈妈是工人,我战友补贴也很高,不用您破费。”
孟姜白了他一眼,“我这也不是留给你吃的,你瞎操什么心哪?而且我知道这一片居民都不缺钱,但你就说上哪里买这么好的面条和奶粉吧?”
这些可是她精心挑选后放进空间的,东西能差了吗?别说现在,就是几十年后不缺这些东西,但质量比她手里好的也不多。
古长安:“……”好像很有道理。
孟姜挥挥手,“行了行了,大男人干脆点,我这就走了,你别说遇到过我,也别说这些东西是我留下的,更别说我会医术,我还想多活几年呢!”
多管闲事就是麻烦,她都想揍自己了。
古长安看着孟姜就要走出大门口了,他才反应过来,“孟姜同志,我家里有一位腿瘫的老人,想求您帮帮忙治疗可以吗?”
孟姜觉得自己这是被赖上了?“古长安同志,我只是恰巧会一点医术,并不是什么神医,像腿瘫痪了这样的大问题,我几乎不可能让他重新站出来的。”
系统虽然可以买起死回生药,但她疯了也不敢拿出来随随便便给人吧,尤其这个年代,能被人直接切片!
古长安挠挠寸头,“他是我很重要的人,在抗日战争和解放战争中都立下大功,可惜腿却受了伤害,这两年直接不能走路了。我没有奢望家人能站起来,但至少阴天下雨不要那么疼痛难忍。”
孟姜:“……”对你而言重要的人关我什么事呢?可是这人一提战功,让她又很难拒绝。没办法,谁让她几个世界都曾和兄弟们一起出生入死保卫边疆,对军人有天生的好感。
看着古长安一个高高瘦瘦的男孩子满脸希冀和祈求,孟姜终于开口:“你家人在哪里?”
古长安一听有戏,脸上都忍不住露出笑容,“就在市里,很近的。”
孟姜咬咬牙,“我就是一个乡下妹子,连县城都只来过几次,你觉得我爸妈能同意我一个人去市里?”
古长安看看孟姜,试探道:“你才十几岁?”
这不废话吗?孟姜自认不是老相脸,一看就知道是个没成熟的小姑娘呀!
见孟姜不想搭理他,古长安求道:“拜托你告诉我你家在哪里,如果找到办法接你进城,你能帮我爷爷瞧瞧腿吧?”
如果可以光明正大进城里,孟姜自然不会拒绝,“好,那你慢慢想办法,想到了就到红旗公社向阳大队找我。”
说完就挥挥手走了。
古长安眼睁睁看着小姑娘走了,他自己在绞尽脑汁该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