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有粮复述完江老根的话,顿时松了一口气。
“老三,咱爹那人,你把他惹急了,这种事他真能干出来,你就服个软,给他一张肉票能咋地?”
江有贵没有想到那个老头子竟然会说出这样的话,还威胁他,他冷笑道。
“呵,你让他去告吧,我不怕,我看他能告出来个啥名堂。
我手里没有肉票,之前那些鸡,那些肉都是我媳妇从娘家那边拿回来的,他要是馋的快死了,就去找我老丈人要去吧。”
“老三,要是你手里实在拿不出肉票,你让我拿回家一块肉也行啊,等啥时候再让你媳妇回她娘家拿。”
江有粮想到了一个折中的法子。
“我呸,你以为我老丈人家的肉是大风刮来的啊?想拿就拿?你咋不让你媳妇回她娘家给那个老东西拿肉吃?
我家没肉,早吃光了,你走吧。”
江有粮见状还想再说什么,可还没等他张口,就被老三给赶了出来,他看着紧闭的大门,没法子只能扭头回家。
“咋样了?从老三那拿回来几张肉票啊?”
陈桃花见丈夫回来了,急忙把他扯到一旁小声问道。
她都打算好了,老三他们两口子上次请村里的人吃饭,那桌子上可有不少的肉菜,这就说明老三手里的肉票肯定不少。
老大这次去找老三要粮票,那是奉了爹的旨意,虽然爹昨个才惹了老三,可爹毕竟是老三的亲爹,这父子哪有隔夜仇啊。
老三即使再混,再不是个人,也要拿出几张肉票的。
她都想好了,老大拿回来的肉票,她要想方设法昧下来两张,用这两张去买点肉,一份拿到娘家,昨个她回娘家借粮,她嫂子那脸子拉了跟个驴脸似的。
另外一份拎着去牛洼村看望大着肚子,快要生产的闺女大丫,自从大丫嫁到牛洼村,她这个做娘的还没有去看望过哪。
大丫在婆家日子不好过,她那个婆婆和小姑子最是个刻薄尖酸的,天天对大丫甩脸子不说,一点伺候不到的地方,就指着大丫的鼻子骂。
她可怜的大丫啊,大着肚子还要伺候一家老小不说,还要受这些人的欺负,那个李大牛也不是个好东西,大丫每次和她婆婆小姑子吵架,李大牛不仅不帮她,竟然还帮着她婆婆打她。
上次,大丫哭着回来,脸上被那李大牛打的鼻青脸肿的,就因为大丫说了她婆婆的一句不是,就被打成那个样子。
她要拎着肉去看望苦命的闺女,让她婆婆看在她拎去的肉的份上,对她闺女好一点。
她算盘打的很好,可是她算错了人。
老三一张肉票也没有给。
老大江有粮知道媳妇想拿点肉去看望闺女,可老三就是一块滚刀肉,要不出来肉票也没法子啊。
“要不,你去你娘家借张肉票,等咱家有肉票了再还回去?”
陈桃花听了,那张满是愁绪的脸上十分抗拒。
“你没见咱昨个去我娘家借粮,我嫂子对咱啥态度,连饭都没有留,让咱空着肚皮回来的。
现在我娘家是我嫂子当家,那票啥的都是她拿着,她肯定不借给咱,再说了,那些冷言冷语你难道没有听够?”
“那这咋整啊,没有肉票就买不成肉,爹还等着哪……”
江有粮愁的一个劲地直挠头。
“老大,老大,你给我滚进来。”
躺在里屋的江老根听到了老大说话的声音,他把人喊进来后,盯着他那空空如也的手,皱紧了眉头,一脸的不高兴。
“肉票哪?”
“爹,我我去找老三要了,可他说他手里没有肉票。”
站在里屋的江有粮一脸的唯唯诺诺。
“不孝子,白眼狼,王八蛋……”
江老根气的咬牙切齿。
“你有没有和他说,不给我肉票,我就去公社告他去这话?”
“说了说了,可他说不怕你去告,他家的肉是他媳妇从娘家拿回来的。”
“屁娘家,一直十几年连面都没有露过的娘家,能舍的给闺女肉?”
江老根才不信那个兔崽子的鬼话。
“爹,你没有见过老三的亲家?老三不是说他有个老丈人?”
“呸,啥亲家,我才没有那样的亲家,自己闺女嫁过来,他是一次面也没有露过,也不说来看看我这个亲家公,真是一点规矩都没有,他城里人还比不上咱村子里人知道规矩哪。”
江老根提起这茬就忍不住生气,觉得老三媳妇的爹是看不上他江老根,不然也不至于这么多年来,一次都没有来过村子里。
江老根想了一会,又问老大。
“那个兔崽子真是这样说的?不怕我去告他?”
“真是这样说的,爹,老三手里恐怕真的没有肉票,要不等到咱家啥时候有肉票了,您再吃?我待会让娘给你煮个鸡蛋解解馋,您看咋样?”
江老根也清楚自己现在这一时半会的吃不上肉,再加上他饿的实在受不了了,只能退而求其次。
“鸡蛋我要吃用油煎的。”这样才香。
“爹,你忘了?咱家的油都被老三昨个给倒了。”
第80章
“那个该死的兔崽子, 咋不降下一道雷劈死他,叫他赔我的油,赔我的油……哎呦, 我的腰……”
江老根恨的直锤床,可由于他的动作幅度太大, 一不小心扯动了伤腰, 他疼的一头冷汗, 嘴里哎呦哎呦的叫个不停。
“爹,你没事吧?”
“老大你去县城买锅去,不用搭理那个死老头子, 还想吃煎鸡蛋,咋不上天?闪了腰可成了咱家的大功臣,咋好意思舔着那张老脸说出这种不知羞的话,又不是两三岁的孩子,哪有那么馋。”
张秀兰走了进来,用手剔了剔塞在牙缝的肉,对着在床上疼的嗷嗷叫的江老根翻了一个大白眼,然后把老大拉到一边去,随后不顾江老根的阻挠把钥匙从他身上找了出来。
“你要干啥?你拿我钥匙干啥?我告诉你, 那柜子里的钱你不能动,少一个子我和你没完, 你个遭老婆子,快把钥匙还给我。”
张秀兰压根就不搭理他,拿着钥匙直接打开了里屋的柜子,从里面找出江老根藏钱的地方, 数出来几张毛票子交给老大。
“你拿着这钱还有这几张票,把该买的东西都买回来, 剩下的,再买回点粮食回来。”
“我的钱,那是我的钱……”
江老根气的想下床打私自做主没有和他商量就动他钱的张秀兰,可身子还没坐起来,就又疼的瘫了下去,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老大把他的钱给拿走。
“不给老大钱,咋买锅,咋买碗,咋吃饭?”
“这些东西都是老三那个该死的砸碎的,找他要,找他去。你个败家老娘们,把我的钱都给败光了,买这些东西待花我多少钱啊,谁让你动我的钱的?等我腰好了,你给我等着瞧……”
“老三为啥砸这些东西,你心里没点数?要不是因为你没事找事,他也不会砸这些东西,这些钱也不用花,说到底,还不是你嘴贱,是你花了这些钱,活该。”
张秀兰一点都不怕他,她说完,顺手把钥匙放在了自己的身上。
“你把钥匙还给我,还给我。”
江老根气炸了,这死老婆子把钥匙攒在她手里,肯定是还想拿他的钱。
这把钥匙他拿了几十年,是他当家做主的凭证,即使晚上睡觉也不离身,这下被张秀兰拿到手里了,江老根难受的不行。
更是时时刻刻眼也不眨的盯着那个放着钱的柜子,一刻也不放松,晚上更不敢合眼睡觉,唯恐张秀兰趁他睡着,偷拿他的钱给老三那个白眼狼,这都是后话了。
张秀兰拿着钥匙,就像是没有听到江老根的骂声似的。
江老根骂了一会儿,肚子咕咕咕的直叫唤,他饿的那叫个难受,可家里没有人做饭,老二江有福起来后不知道去哪里鬼混去了,屋里王彩莲在那抹泪,也没有心思借锅做饭。
不过她还是惦记着安娃子的,从柜子里拿出一块珍藏的鸡蛋糕塞给儿子,让他就着热水吃,她就在一旁看着,看着看着又哭了起来。
陈桃花也龟缩在自己屋里不出来,像是没有听到公公在喊她,老大没有从老三那整来肉票,她可没心思伺候江老根。
她现在满脑子都是闺女大丫,没有肉就没法去看大丫,大丫婆婆是个势利眼,她不拿东西去,恐怕会被她戳着脊梁骨骂。
可这还不是最令她发愁的,她最发愁的是闺女快到月份了,这孩子可不能在婆家生,到时候孩子一出来可就露馅了。
当初说的是,把闺女接回来,让她在这边生,到时候就告诉她婆家闺女不小心摔了一跤,孩子流了没有保住,可家里现在这么紧巴,连糊口的粮食都没有,闺女来了,那就是又添了一张嘴,这可咋办?
以后闺女把孩子生下来,那孩子咋处理又是一件令人头疼的事。
就在陈桃花愁的不行的时候,里屋的江老根有开始骂人了。
张秀兰才不管他哪,还有力气骂人,说明还不咋饿,要是饿,还能有力气骂人?
……
今个,原本江珠是想带三爷爷去县城看手的,刚好江有贵要去县城给食堂送几筐菜,他们当初在山后面开辟的那一小块菜地,现在那里面种满了茄子,番茄,红辣椒,豆角啥的。
这几天,他们一家都去外地用碗,盘子换东西去了,一回来,去菜地一看,地里的菜长的密密麻麻的,都快要老了,连忙都摘了下来。
正好借着给三叔看手的话,把牛车借了过来,把那些菜筐都放在牛车上,上面又放了一些杂物,任谁也看不出来那下面藏了几筐菜。
江珠原本也想跟着,可那牛车坐不下了,只好留在家里,看着她爸带着三爷爷去了县城。
三爷爷是真的不想去,他的手就砸破点皮,啥事也没有,可珠珠那丫头就是个拗脾气,非要让他去,有贵和他媳妇也不说劝着点珠珠,还和这孩子一样乱掺和,非要让他去瞧瞧医生,他头一次被人这样重视,在乎,三爷爷心里酸涩的不是个味。
“闺女,水烧开了。”
张云冲院子喊了一嗓子。
“来了来了。”
江珠端着满满一簸箕刚洗好的豆角,来到了灶房,打开锅盖,把豆角放进滚水里煮一会。
这豆角不吃过两天就老了,可这么多豆角,即便送到食堂一部分后还是剩下了不少,他们一家也吃不完,江珠就想把它晒成干。
等冬天的时候,想吃就抓一把,放在开水里泡一泡,等泡开后,就和肉炖在一块,越炖它就越劲道,吃着有嚼头,肉汁渗到里面,再加上它晒干后独有的风味,二者混在一起,吃着别提多好吃了。
这还是江珠没有穿书前,有次去乡下采光,在一个老奶奶家吃到的豆角干炖老母鸡,那豆角吃着比鸡肉还香哪,当时她没看出来那是晒干后的豆角,还以为是她们那独有的菜哪。
后来,老奶奶见她爱吃,临走的时候就送给了她一大包晒干后的豆角干。
晒干后的豆角干,又硬又难看,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一团杂草哪。
等差不多了,江珠就把锅里的豆角都捞了上来,放到凉水里过一遍,然后用手沥干水分,把它们一条一条的挂在院子里那根特意扯起的绳子上暴晒。
等晒一会儿,又给它们挨个翻翻身。
多余的梅豆也是同样的处理方法,过一遍开水,然后放到太阳底下暴晒,直到晒干最后一点水分,变得干巴巴的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