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一早,杨老头又煮了一锅西红柿鸡蛋面,这鸡蛋可是阿龙昨天去奥苏拉酋长打水的时候讨来的,西红柿也是附近的老乡送来的,我也不知道老乡从哪弄来这玩意。在这荒郊野外能吃上这么一顿美味十足的鸡蛋面,简直是一种奢侈和高级享受。
“同志们,金子卖了之后,我们工地的生活水平就会逐步提高,生活条件也会逐步改善。大家卯足了劲继续干吧!”阿龙美滋滋地嚼着鸡蛋,蛋黄溢出了他的嘴角,舌头也被染得发黄了。
“有钱之后我要买个ipad,上看小说《匹夫的逆袭》,收工之后无聊死了。”阿彪插嘴道。我心里叫道,看个毛啊!那时候《匹夫的逆袭》还没写呢?现在作者才更新七天。
“小韦,发钱之后有何打算?约个黑妹打炮去?”阿龙狡黠一笑,噗嗤一声,蓝鸟含在嘴里的面条吐了一地,他哈哈大笑了起来。
“打个屁啊!黑妹满身狐臭,我闻着都恶心,哪里还有兴致啊。”每到此时阿龙最喜欢拿我寻开心,我嘟囔了一句。“什么叫打炮啊?”阿虎和阿迪突然异口同声地问,阿龙傻笑着一语不发。
“黑妹不行,还有国货啊?福建的妹子好正点哈。”蓝鸟说到这里,眼睛放射出异样的光芒,忽然他发现自己说漏了嘴,不好意思地低下头,佯装吃着面条。
“哦?蓝鸟,你这小子从实招来,老实交代没来这之前跟老乡去了几回?”阿龙仿佛抓到狐狸的尾巴,紧紧揪住不放,打破沙锅问到底。
“咳咳…”杨老头干咳了两声:“儿童不宜,不要教坏了这些年轻人,吃面吃面,吃完了各洗各的碗。”
“杨叔,我们不是儿童了,我们是成年人了哦。”那三个傻小子连忙争辩道。
“好了,你们别闹了,吃完赶紧干活去?”杨叔呵斥一声,走出了厨房。阿彪冲着我们伸了伸舌头,转身过去跟蓝鸟又神聊了一番。我扒了最后一口面,舀水进碗后拿着筷子扒拉几下算是洗碗了,反扣在碗柜上。
“蓝鸟,别吹大炮了。提枪跟我来,小韦你也来吧。”阿龙吩咐。蓝鸟放下碗筷,随手提起身旁的来福枪。我们跟在阿龙的身后,来到我和他睡觉的房间里,阿龙俯下身子右手在他床底的地板上掏了又掏,掏出一个包着牛皮纸的方形盒子,夹在腋下,直起身子,头也不回走出屋门,我空着两手和双手提枪的蓝鸟紧紧跟在他身后。
阿龙径直走进杂货房里,杨老头和阿彪他们已经在房中央驾着一个圆形坩埚,坩埚旁边放着一个巴掌大的方形模具。地上放着已经打开的塑料箱子,箱子里摆放着两个一大一小大腿般粗接着软管的钢瓶,钢瓶上有阀门和气压表,软管一头接着焊枪和炬。这玩意我还在国内上班时曾经在单位门口的五金建材店里见过,它是便携式氧焊工具。我们将要用这玩意儿把沙金熔铸成金块。蓝鸟和阿彪他们在金老板阿龙的旨意下站在门口把守着。
阿龙解开方形盒子的牛皮包装,一个我们早已司空见惯的铝制饭盒呈现在眼前,阿龙打开盖子,把满满的一盒沙金倒在坩埚里,杨老头从身后拿出一瓶无色透明刺激性气味的液体也倒入锅内,然后用小木棍搅拌了几分钟,等液体全部挥发之后,他右手拿起焊枪,左手点亮打火机,焊炬触点到火苗上,阿龙拧开了他身后的阀门,一股紫色的火焰从焊枪的喷头里冒了出来。
杨老头戴上墨镜,提着焊枪喷射到坩埚里的金沙,那些颗粒状的金沙转瞬间化成金水。阿龙往锅里倒入了少量的硼砂后,用铁夹子夹起坩埚把金水倒入方形模具中,我随手关闭了氧焊的阀门。
“先等一下吧!刚熔铸的金块非常烫,小心不要烫着手。”杨老头善意地提醒道。
“那干嘛不用水冷却呢?”我急切地问道,这样干等到啥时候啊。贼闯进来了怎么办?
“小韦,你以为这是打铁啊?这可是黄金啊!不能就这么糟蹋了!”阿龙笑起来。
“对,这不是一般的金属加工,泼水冷却会导致金子的纯度降低,因为水中含有矿物质。”
杨老头解释道,我恍然大悟。想不到淘到金子还要经过这么复杂的工艺处理后才能拿去卖钱。
“那干嘛不用火烤呢?”我不耻下问道。
“小韦真是一个虚心好学的好孩子,阿龙,你和他一样都是文化人,专业知识比我丰富,我一个庄稼汉还真答不上来,还是你来说吧?”杨老头招架不住了。阿龙摸索着双手,羞赧一笑道:
“杨叔,你真会抬举我。好吧!小韦这个徒弟我收了。我来告诉他吧!”
我蹲了下来,仔细打量着模具里那块巴掌大的金子,心想这地球上的稀有金属竟然有如此魔力让人们舍命相搏,就是为了能够拥有它。我试探地伸出手掌到模具上方,感受一般下金子的温度。原先灼热的金水已经慢慢冷却硬化。不过余温还可以烫伤人的皮肤。
“你看出为什么不能用火烤的原因了么?”阿龙问我。
“你不说,我哪里懂啊?我又不是神仙,无师自通。”
“为什么不能用烤呢?”阿龙又故意卖了一个关子,我最讨厌人家吊我的胃口了。
“因为一般火的温度差不多等于黄金的沸点,不容易烤化黄金,太费时费力。而氧焊喷出的火苗温度高达三千摄氏度左右,可以瞬间把黄金由固体熔化为液体。”阿龙总算开了金口。
“杨叔,倒入的那无色透明有刺激性气味的液体是啥玩意?”我接着问。
“那是硝酸,它用来溶解附着于金子上的银和其他金属物质,从而使金初步提纯。”
“那你加入硼砂干嘛?”
“加硼砂的目的是提出溶解的非金属杂质,又称提渣。”
“火的温度多少?”
“不同的火苗,温度也不一样,平均值大概是一千多度。”
“黄金的熔点多少?”
“黄金熔点是度。”
“恭喜你!你都会抢答了。”我笑了。阿龙这厮不愧是淘金的老板,讲起黄金头头是道。
“你小子有完没完啊。哎,金块冷了。”阿龙摸了摸它,杨老头走过来拿起模具正面朝下在地板上敲了敲,金块掉了出来。阿龙从工具箱拿出一卷纱布,把金块缠了个结结实实,杨老头卷起阿龙的上衣,把金块牢牢绑在他的腋窝底下。
“你们这是干嘛?”我十分纳闷地问道。
“你小子啥傻啊?绑在这里不容易被人发现,劫匪来了也容易逃跑。你以为个个都像电影里演的一样放在皮箱里,或者拽在口袋里拿去卖啊。那样搞,半路上怎么死的都不知道。”阿龙说。
“好了,你们两个也别耍贫嘴了,赶紧出发吧。”杨老头催促道。
“小韦,你去外面弄点粘土和沙子回来。”阿龙忽然叫道。我唯命是从,这厮向来不按规则和套路出牌,我都不知道此刻他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我火速走到工棚门外,随手抓起一把粘土和一把沙子二话不说折身而返。我按照阿龙的指示把沙子搅拌入粘土里,放进金块的模具中压平后取出,阿龙拿出平时他从烟盒里剥下来的金色锡纸,包住泥块做成一个假金子再用纱布缠住后放进我的挎包里。
阿龙走出门来,交代众人几句。今天暂时不开工,在家看好机器,有人闯入鸣枪示意,屡教不改开枪射击,有人行凶格杀勿论。
我们坐进车子,驾车直奔库玛西而去。在阿克拉、库玛西、特马,每个淘金者都能找到来自印度、俄罗斯、英国乃至中国的黄金收购商。去的路上,阿龙也懒得再次联系纳纳来开车,他宁愿冒着被交警查车的危险,也不愿意再找纳纳这个办事拖沓的大麻烦。
我们按照老乡提供的联系地址和电话找到一位来自中国福建的黄金收购商。这个十分狡猾的商人呆在一个装有铁丝网、摄像头,被持枪警卫保护着的院子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