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两军交锋,呼延江的部下俱是西域选购的优良战马,比起对方的蒙古马要高出一头,且这一队都是他精挑细选的高大健壮将士,身高六尺,胸披细铁链连环甲,头顶红缨铁盔,手持精钢铸就的骑枪,大弓在后,骑剑各各在腰,不论谁看到了都要挑起大拇指喊一声,真真是钢筋铁骨,鲜甲怒马,好一队强兵。
相形而下,黎华的手下就寒酸得多,他带来的草原精骑惧是精壮汉子,个子却不甚高,先前得了札木合的吩咐,齐齐换了匪兵那些参差不齐的甲胃,服装不齐,就连他自己英俊挺拔的小生也要抹上几把草,戴了顶歪歪的黑铁盔,扮着一个土匪头子。
呼延江振臂一喊,将骑军排成五排,每排约二十余骑,每骑间隔两个骑身,每排之间又留有四骑的空隙,以便留给第二排冲锋的余地,若是敌人从间隙中穿过,也能够尽快地由后骑消灭敌人。
这五排骑军的排头都是呼延江亲自指点过的小头目,经过他这么一呼喊,那些小头目们挥枪指挥自己的一排骑军前后整齐,顺序站好,然后等候军令,准备次第进攻。这小小的一百余人,经他们这么一鼓掏,形成了一个方圆余一百余步的方阵,各各钢枪在握,呼延江手臂微微一振,第一排抢先奔了过去。
对面的黎华见这里布成一个循规循矩的骑阵,不禁在心内微微发笑,正如自己之前估计的一样,他虽然年轻,但也努力研习兵书,这个阵势正是自唐朝以来就较为流行的骑兵冲锋队形,好处是首尾兼顾,能够发挥出优势骑兵的武力的装备。如果骑兵训练娴熟,指挥得当,冲撞起来,各各相护,以一当十,最大地发挥出骑队的冲击力。
但是劣势嘛,也非常明显,就是欠缺灵活度,
黎华年纪虽轻,却也独立指挥过几次部落间作战,草原多马,俱是骑兵为主,那些草原牧人虽没有受过严格的骑兵训练,但自小在马背上长大,常年不是与狼群守护牧场,就是与不同的部落厮杀。草原人丁稀少,特别注意保护自家的安全,骑兵作战归纳起来就是八个字:“敌强我退,敌疲我打。”兵无常形,顺势而击则可。
黎华枪尖一指,当着敌骑冲来的锋芒,手下两百余骑快速变阵,中间微微向后陷进,两侧微长的弯月之阵,在运动中,他发出尖哨,阵如弓背,齐齐向对面骑军抛射了一阵箭雨。
呼延江手下的前两队骑兵已经奔出了速度,他们严格的训练告诉他们以自己的马力,只要冲过去,就是胜利,各各从马背上摘下骑枪,双手平举,齐齐向前,丝毫不顾忌那没有准头的箭雨,箭雨骤下,打在这些骑兵的头盔上,铠甲上,马背的覆甲上,都被这些密密层层的防护给挡住了,并没有造成太大的损伤,只是偶有二三人落马,阻止了一下马匹的初速。
黎华的部下还来不及射出第二阵箭雨,就被骑队冲入马阵,二十根粗大的骑枪齐举,立时就有十几人落马,还有十几人从骑阵的缝隙中穿入,不得不面对第二排,第三排的骑枪。
后方押阵的呼延江微微点头,这才对得起自己花费甚巨的训练费用和马匹铠甲费用。他似乎看到了自己的马队仿佛刀切豆腐一般,轻而易举地插入这几百人的散落阵型,毫不费力地把群盗击溃。他看了看自己身边侍立的青虎,说道:“你看,这就是正规军与山匪的区别,就算他们再来个几百,丝毫不经训练,松散的队形,只有变成我们训练的材料。”
呼延江话音未绝,前队异变已起,此时的黎华,已经完成了队伍变化,阵前的三十几骑,用自己和马匹的生命,阻止了敌骑的速度展开,而左右两翼的骑阵,竟已经从呼延江方阵的两侧向后包抄,妥妥地沿着朔方骑队后缘,将整个方阵松松地包在其中,所有的骑士都摘下弓箭,齐齐向阵内射来。
这时从半空中望去,就好象是一只煎糊的荷包蛋,中间的蛋黄煎成黑色,正是呼延江的黑甲骑兵,周边不停地跑动的灰色骑兵,就是那渐渐熟透的蛋清。油锅滚滚,蛋青跳动,正似那些骑兵不停地奔走发箭。
呼延江有些发急,此时前队已穿透对方阵形,但再也难以造成太大的困扰,反而被敌骑散兵从后侧环回过来反射,虽然甲胃在身,损伤不大,但也会射中一些马匹和骑士,让呼延江的骑队有些慌乱。
呼延江只考虑骑战双方俱是光明正大的作战,但是没有想到对方的将领对骑兵的指挥调度如此灵活,虽然队形松散,但是看不出一点纷乱的迹象,呼延江的高头大马虽然速度快,冲撞力好,但是敌人绕到了后方,左侧和右侧,反而让他不知道应该向哪个方向布成阵形,全力进攻,大马的转向也甚为不便。
很快,各个骑队长纷乱的指挥将呼延江的漂亮方阵变成一个纷乱的骑阵,各各选择自己的方向出击,大马失去了自己的速度,其实也就没法发挥,各个分队有的与敌人远远的对射,有的冲向敌人弓手,企图一举刺杀对方,有的被挥舞着马刀的骑兵靠近,各持兵器杀作一团。
此时其实呼延江的骑队还是颇有余力,要是精通骑兵作战,应该能猜到后面的变数,此刻应该将骑兵聚成一队,齐力回营,绝对可以冲出黎华的阻挠。
但是此时呼延江看到自己的骑兵在与对方格斗中,以一敌三,还颇有战力,损伤甚少,逼得敌人连连后退,他绝不会想到自己率部撤退,而是越战越勇,希望将对方一举全歼。
黎华的将士们得了指令,只使出三四分气力和对方对敌,一味以远射为主,略有打斗,便策马奔开,这些草原上的精锐骑士,此时恰恰能够将这场骑兵表演做得完美无缺。双方打斗了一个多时辰,互有胜负,双方也不过只有十几人掉下马去,比起第一轮冲撞死伤更少。呼延江自恃白银战力,竟然打落了五六人之多。
呼延江略略焦急,他看了看已近午时的太阳,想尽快结束这场战斗,突然,他看到了黎华,以他指挥军队多年的眼力,一眼看出这个年轻人正是眼前这支骑军的指挥。擒贼先擒王,他略略思索,就策马紧紧追赶上去。
黎华也看到了呼延江策马追来,佯装不知,待到那大黑马已经有二十步开外,他才故作大惊,举枪直指呼延江,策马迎敌。
黎华的战力本就与呼延江相差甚远,这还好是在马上,战不到五合,就被呼延江一棍荡开枪影,拍在他的背上。黎华拍马就走,心里暗暗后悔自己不该托大,此时假戏真作,背后一闷,喷出一口鲜血,也是真真让呼延江放心。
呼延江策马抢前几步,正要再作一棍,结果了黎华,却被两骑草原死士抢出,各持弯刀,一个挡住铁棍,一个向呼延江下身斩来。
呼延江拨马敌过两人,黎华策骑快速逃过五六十步,只听后方一声惨呼,已有一人落马。他心中一沉,举枪高呼一声撤退。
倾刻之间,那原本还在与朔方骑队争斗的一百余人齐齐策马转头,随着黎华向北奔去。
呼延江又是一棍,将另一名阻拦自己的敌人打成重伤,伏着马背逃逸,然后率领自己的一百多精兵,队形也没有整理,就一路尾随而来。
草原上两队骑兵,一逃一追,声震原野。(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