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明志的“死”就像一滴水进入大海之中,在广州城在这个地界没有引起丝毫的波澜,各方势力只是惊讶了一下,再无人理会,抛诸脑后。
一连两天了,牙行都是灯火通明,尤其是后院的一个客厅之中,白布挽成的花朵锦簇,遍布各个角落,白色的蜡烛从未间断,昼夜不息。
这个夜晚,万籁俱寂,所有人都已安歇,唯有高毓秀还在奠堂里,倔强的跪在那里,为施明志守夜,不间断地烧纸和续香,泪水早就哭干,一脸憔悴的模样,很是惹人同情和怜惜。
杨麟也没有休息,就在奠堂的门口处,黑夜里,看着眼前的这一切,高毓秀纤细的身体,疲惫之容。一时之间,杨麟的内心犹豫了,有些动摇,想要将真相告诉她,施明志没有死,那只是表象。
每每下定决定之时,想要说明真相之际,刚一挪动脚步,杨麟的最后一丝理性将其拉回现实。如果没有高毓秀的哀伤痛苦,嚎啕大哭,这一出戏就会出现纰漏,惹人起疑,那施明志的家人就危险了。
杨麟紧咬牙齿,一狠心,准备返回卧房,即便没有心情睡觉。可是,一阵细微的声音响起,杨麟觉得有人靠近自己,下意识的举目望去,蕴含一丝警惕之色。
只见一个娇小的身影从黑夜中走出,看清来人,杨麟紧张的心情顿时一松,不由关心的小声问道:“阿敏,你怎么还不睡?怎么来这里了?”
缓缓走进,站在杨麟的身体一侧,望了望高毓秀的方向,神色一暗,担忧的说道:“我担心高姐姐,她已经两天一夜没有睡觉了,只是喝了些水,吃了点点心,担心她的身体吃不消,病倒下去。”
杨麟伸出右手,将小女孩拉了拉,靠向自己,右臂搭在赵敏的小小肩膀上,心情也是感同身受,沉重不已,语气幽幽的交代起来。
“恩...阿敏,明天将施大哥埋葬之后,你要多陪陪毓秀,最好寸步不离,大哥哥担心她想不开,做出什么傻事儿。”
小女孩赵敏似懂非懂的点点头,抓住杨麟的一只手掌,很是认真地回道:“是,大哥哥,我一定陪着高姐姐,就像阿敏当初没有了母亲,大哥哥陪我一样。”
紧了紧手掌,握住赵敏的小手,像是在自语,又似在附和,声音不咸不淡,情绪波动不大。
“对,就是那样。”
杨麟离去了,先是将赵敏送回房,才自顾自的返回卧室,强制自己睡觉,补充睡眠,为明天的下葬仪式做准备。
然而,人离去,夜犹在,一些事情还在继续,广州城的一些区域并不平静,争锋刚刚开始,厮打的一幕就要上演。
平民区,多是灾民聚居的地方,某片院落中,这里是广州城里的一个小帮派的总部,名字在多如繁星的末流帮派中毫不起眼,没有多少人能记住。
这个小帮派的总部只有三个院落,通过小型的回廊连接,只有零零散散的几个人在巡逻,游弋在三个院落中,无精打采,哈欠连天。
突然,不高的墙上出现几个黑影,猛地窜入,进入院落中,一副蹑手蹑脚之状,向门口潜去,立即从门外又涌入一群人,分别在三个门口。
接着,这些人四散开来,向各个房间摸去。不久之后,巡逻的人员瞬间被人扭断了脖子,拖入黑夜之中,一丝声响都没有发出,一切都在黑夜的掩护下发生,一个小帮派将要逝去。
事情远没有结束,院落里的巡逻人员刚被清除干净,各个要害之所被控制住,以防有人逃出。只见黑夜中的一个人影猛地做出一个手势,唿哨声随之而起,立即大群的人马冲进,多是衣衫褴褛之人,一副蓬头垢面的装扮,像极了流落街头的难民。
这些人刚一涌进院落里,顿时喊杀一片,秩序非常紊乱,有手持木棍大棒者,有随手捡过板砖、石头作为武器,冲进各个房间之中,见人就打,只要衣着稍好的都不放过,石头,大棒,板砖齐上,进行围殴,厮打。
当三个院落发生打斗之时,周遭却是极其的安静,没有一个房屋出现亮光,一点议论声都没有。放佛周围没有住人,都是空房。
然而,事实绝非如此,周围住满了普通百姓人家,恨不得将每个房屋都掰成两半,以供更多的人居住。表现如此,可见这样的打斗再平常不过了,他们早已习以为常,又或者胆小怕事儿,不敢沾惹上,唯有假装没有听到任何动静。
不知什么时候,三个院落灯火通明,人影攒动,血腥味弥漫,但更多的是大笑之声,得意之音,尽情的大吃大喝着。
循声望去,三个院落的中间一个,大厅之中,一群人在大快朵颐,全都是衣着破旧,很是狼狈,与刚刚的厮杀是那么格格不入,令人咋舌。
众人之中,中央之处,为首之人,虽然脸上遍布屋子,头发凌乱,肮脏不堪。但不难看出,他就是晁晟,杨麟任命的麒麟帮帮主,几日之前潜入广州城,混入灾民之中。
这些日子以来,晁晟带着一些兄弟流落街头,三五成群,几个一队,常常哄抢小商小贩,抢吃抢喝,然后再隐身灾民之中,掩盖踪迹。同时也按照与杨麟商量好的,煽惑街上的流民,跟他们一起哄抢,从而打成一片。
根据多日来的不懈努力,晁晟已经混出了一些名声,获得灾民、乞丐等无家可归者的拥护。毕竟,对这些人来说,吃喝就是他们的生命。跟着晁晟,最起码不会饿肚子。
今晚就是一个例子,晁晟早就瞄准的目标,一个小型帮派,在这个区域为非作歹,压榨流落至此的灾民,欺凌附近的百姓,向沿街的小摊小铺收取保护费。
当晁晟提出攻打小帮派的总部之时,那些灾民流露出胆怯之意,一时犹豫不决。那一刻,晁晟只是一个眼神,混入灾民的兄弟顿时起哄起来,用各种好处怂恿众人,攻打下小帮派后的处境。
“各位灾民兄弟们,你们真的愿意永远这样下去吗?天天流落街头,乞讨为生,还要忍受其他混混的压榨和欺辱。”
“这位兄弟说的对,我们不能再这样下去了,只要打下一个小帮派,咱们兄弟就有了立足之地,也可以喝酒吃肉,逍遥快活,不用再遭人白眼,风吹日晒。”
“就是就是,一旦有了地盘,妻子儿女就有庇护之所,咱们就有了出头之日,再也不用过那种饥一顿饱一顿的生活,再也不用担心寒冬腊月没有避寒之地。”
.....
一番唆使和怂恿下,晁晟终于促成了今夜之行,打下自己的第一个地盘,站稳脚跟,从而拓展地盘,蚕食周围的小型势力,徐徐图之。
对于平民区这个地方,各种小帮派多如牛毛,其他中等大势力不屑于在这里发展势力范围,觉得没有任何价值。因为,这里除了平民之外,就是无尽的贫穷和饥饿,无时无刻不是没有人死去。
晁晟和众人在大厅里庆祝着今晚的胜利,虽然脸上尽是高兴之意,但难掩饰他那蓬乱头发下面的厌恶表情,不想与这些人为伍。刚刚的一展身手,黑夜中的行动,又让他找到了一丝快感,找到了战斗时的快乐,抹去对手生命之时的胸膛澎湃之意。
两种情感交织在一起,让晁晟的心情很是复杂,五味杂陈,难以取舍。
日落日出,漫天的繁星早已不见,晁晟带领着众人还在豪饮着,似乎忘记了时间的流逝,唯有眼前的酒杯和美味佳肴。(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