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一天一天的过去,京城里的生机渐渐恢复生机,愈来愈多的百姓走出家门,走在大街小巷之上,小心翼翼的观察周围的变化,忐忑而不安。
很快,他们由一开始的唯唯诺诺,谨慎小心,变得胆子越来越大,越来越放得开起来,再次见到杨麟的巡逻士兵之时,不再那么畏畏缩缩,害怕非常,远远躲开,而是站在街道之上,敢于正大光明地直视过往的巡逻人员,还指指点点,小声议论着。
“哎,还别说,这支队伍还真仁义,自从打进城里之后,对于城里的百姓秋毫无犯,这都快十天了,我还没听说哪个老百姓遭殃了呢?”
这是几个人聚在一起,看着巡逻人员远去的背影,其中一人刚说完,旁边的一人立即就附和道:“确实是如此,不过,那些王爷贝勒可就遭殃了,全部被查抄家产,关入大狱之中。”
闻听此言,一个扣扣索索的人靠了上来,满脸的急切之意,寻声问道:“这位大哥,你说的是真的吗?全城的王爷贝勒都被查抄,关入大狱了?”
此言一出,立即吸引了在场所有人的主意,看到眼巴巴的干瘦男子,那副胆小怕事样子,众人集体给了一个不屑的眼神,最终还是一开始说话之人轻声点头,肯定的说道:“是啊,就在前两天,我路过一个王府之时,就亲眼看到起义军的一大队士兵从王府里出来,压着那些王爷以及家人走了,当时有很多人都看到了。”
恍若遭到雷击一般,干瘦男子耷拉着脑袋,双腿直打颤,几乎就要瘫软在地,此刻,众人很是奇怪,眼前的干瘦男子不像是王府家的公子啊,一身的破破烂烂,那么羸弱,怎么看也不像出身于王府?可是,这人怎么听到了王府遭到了大难,会有如此巨大的反应,好像谁抢了他的老婆一样?
看着干瘦男子的可怜模样,有人不忍的问道:“这位兄弟,究竟怎么回事儿?虽然那些王爷贝勒被抓紧大狱,但是,目前为止,还没有传出被杀的消息,这和你有什么关系啊,为那些仗势欺人的老爷们有什么好担心的?”
似乎别人的劝慰之语起到了作用,干瘦男子波动剧烈的情形放缓了许多,但还是欲哭无泪的喃喃道:“我妹妹在睿亲王府里当丫鬟,如果真是那样的话,王府上下都被农民军抓了起来,我妹妹肯定也不会好,要是她有个三长两短,我怎么对得起死去的爹娘啊?”
贫穷剥夺了干瘦男子的尊严,而突然而至的变故,更是给他的精神以沉重打击,谁都知道,古代的查抄都是牵连上下的,无论是老爷,还是奴才,都逃不过,遭到罪罚。
这时,远处一直站着的书生走了过来,很是面善,听到众人的议论,干瘦男子的自责之语,突然插话道:“这位仁兄,不用这么悲观,令妹应该没有什么生命危险,或许是由于什么原因耽搁了,使得她没有来得及回家,与你联系。”
闻听此言,仿佛抓住了最后一丝救命稻草,干瘦男子看到了一丝希望,一丝曙光,犹如新生一股气力,猛地转身,看向书生,迎来过去,目光湛湛,激动不已,迫不及待的问道:“真的吗?这位公子,你说的是真的吗?”
任由干瘦男子抓着自己的衣袖,看着对方充满无助、希冀的眼神,声音之中蕴含着的哭腔与央求之意,虽然心中不是很确定,但书生还是点了点头,回答道:“嗯,应该是真的,那些农民军的首领已经张贴出了告示,大军的行动只针对于满清,抓那些王爷与他们的家人,王爷府的下人都不会被牵连,如果告示上面的内容属实,你妹妹应该已经离开了王爷府,没有什么事儿。”
“对对,这位公子说的是真的,那些农民军抓了王爷一家人之后,就派兵进驻了王爷府,而那些下人和婢女都被就地遣散,放走了。”最先说话之人似乎想到了当时场景,附和的说道。
听到两人的话语,干瘦男子顿时重燃心中的希望,悲观的情绪一闪即逝,高兴起来,就要迈步而行,寻找自己的妹妹之时,却发觉无处可去,不知道到哪里寻找,打听消息。
最终,干瘦男子暂时压住心中的高兴与激动,将求助的目光再次投向书生,像是早有预料一般,书生轻声说道:“如果你找不到妹妹,可以到农民军的人民政府打听一下消息,应该能得到一些有用的消息,关于你妹妹的下落。”
“人民政府?”干瘦男子疑惑的自语道,再次看向书生,不解的问道:“那个,公子,农民军的人民政府在哪里啊?”
此言一出,问出了周围众人的疑惑,因为他们也从没有听说过,不知道人民政府是哪里,都在竖着两只耳朵,等待书生接下来的话语。
只见书生一指右侧的方向,很是肯定的说道:“喏,农民军的人民政府就在原来的户部衙门......”
话还未说完,干瘦男子担心妹妹的急切,得到答案之后,立刻犹如一阵风一般,跑了出去,见此情形,书生停下了讲话,理解的微微摇头,笑了笑,就要迈步离去之时,却看见余下的一些人眼巴巴的盯着自己,好奇的目光愈发璀璨,那模样好像是在说,不说完,就不让你走。
几乎是下意识地后退一步,读懂了众人目光,书生赶紧说道:“别用这样的目光看在下,我可没有那么多的时间陪你们闲聊,如果真想知道这些事情,可以到张贴告示的地方浏览,农民军将这些事情都写在告示上了。”
哗啦一声,看到书生推迟的很是坚决的样子,众人很是利落的散开,从书生的身旁跑过,直奔张贴告示之处。
“呵呵...”书生意兴阑珊地无声笑了笑,看着没有一点矫揉造作的离去众人,只是看了一下,就迈步而去,同时低语道:“看来这个农民军还不错,进城之后,没有烧杀抢掠,做事有板有眼,纹理清晰,如果真能维持这种状态继续下去,剪去这个辫子未尝不可。”
行走之间,自语之时,书生掂了掂自己的辫子,说完之后,猛地将辫子甩在身后,扬长而去,颇有潇洒之意。
户部衙门原址,人民政府,会议室之中,霍雄、阮元、刘墉、瞿坤等人围坐于圆桌之前,商议着事情,此时,霍雄已经临时担任了京城的市长,主持着京城的日常事务。
“各位,我在崆峒山两年多的时间里,也有了一些管理经验,与京城相比,虽然两者无论是在人口数量方面,还是面积上,都相差很大,但是,他们之间有共同的相通之理,崆峒山上的一些管理也可以搬到这里。”
这时,霍雄的大手一挥,注视着众人,朗声说道:“这些就是崆峒山上的一些管理经验,还有一些是元帅要求加上去的,如果有不足的地方,或者有什么想法,尽管提出来,我霍雄是一个军人,喜欢直来直去,讲就是的干脆利落,不喜欢婆婆妈妈,希望各位不要管玩抹角,有话尽管直说。”
紧接着,霍雄身后早就站着的两名人员行动起来,从两侧同时行动,将手里的文件分发给众人,当霍雄说完之时,所有人都已经是人手一份资料,涵盖京城的日常管理。
霍雄没有再说什么,静静地等待着,等待众人将所有的资料看完,面色古无波澜,没有一点催促之意,脸上反而挂着淡淡的笑容,不时端起茶杯,品着茶水,表现的很是稳重而自信。
哗哗的翻阅纸张的声音响起,清脆而有些杂乱,回荡在静谧的办公室之内,一切都在这样安静祥和而轻松愉快的氛围中进行,隐隐有一丝急迫之感。
毕竟,不管怎么说,无论是治理一个国家,还是管理一个城市,都是以稳为重,而其中又牵涉到方方面面,繁琐而驳杂,非一日之功。
曾经当过清廷的一方大员,侍奉过两个皇帝,刘墉有着丰富的为官经验,尤其是曾任过直隶总督,对他而言,治理好一个地方,根本就是手到擒来。
翻开文件的那一刻,看到第一页内容之时,眼前顿时就是一亮,晶莹四溢,眸光流转,心神瞬间被吸引了进去,如饥似渴般的阅读起来,一字一句的斟酌,也在心中揣摩,暗自与清廷的制度比较。
阮元也是如此,完全被文件里的内容吸引住了,那些观念如天马行空,不拘泥于纲常伦理,完全打破认识,颠覆了以往治理的理念和出发点,彻彻底底的以法为中点,正义为纲,又不失人情,以此扩展,演变。
从行政划分,从官员职责,再到民生、税务,司法等等,不一而足,罗列其中,详细而不具体,提出了整体框架,只需要具体细化下来。
瞿坤表现的平静许多,没有那么激动,毕竟,他跟了杨麟那么久,又是一路从广州打到京城,经历了太多太多,也看到了种种,文件上的内容并不是第一次出现,早就在广东付诸实施了,还有其他占领地区,早就走在前列了,正在贯彻执行,因此,没有什么好惊奇的。
渐渐地,时间就是在这样的情况下一分一秒过去,当瞿坤看完之时,很有默契一般的与霍雄对视了一眼,同时露出一个若有深意的笑容,彼此点了点头,而其他人还在继续,消化文件之中的内容,沉浸在新的体制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