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廣朝元年,农历四月十四日。
这一天,繁华的北平城内,一群人行走于热闹的街道之上,看这些人的衣着与相貌,很像南方人,不错,为首者正是施明志,一旁之人一身的华贵之服,商人的打扮,就是广州十三行赫赫有名的伍秉鉴,广州府商会会长。
此刻,行走在北平城内,众人都是一脸的好奇之色,左顾右盼,打量着这个三朝古都。
林立的店铺,络绎不绝的赶集市之人,引得伍秉鉴感叹道:“施师长,如果这次不是沾了你的光,我伍秉鉴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够来到京城....”
伍秉鉴的声音戛然而止,立即意识到自己的失言,赶忙改口道:“瞧我这张嘴,应该是北平才对。话说,施师长,这北平城不愧是皇都,皇上住的地方,单单是这里的民居和酒楼,就比广东的气派多了~!”
施明志也是兴趣盎然,说不出的喜悦,左右打量着周遭,新奇北平城内的一切。即便是路上小摊卖的东西,广州府也有,施明志也觉得好奇,一副刘姥姥进大观园的样子。
“呵呵,伍会长,这个我可不敢当!你可是有名的富商巨贾,怎么用沾我施某人的光?只要你愿意,随时都能到这北平城。”
伍秉鉴微微一笑,不置可否,随即面露忧虑之色,轻声说道:“施师长,此次进入北平城,求见皇上,也不知道皇上会不会接见我这个商人,哎~。如果见不到皇上,我怎么回去与那些同仁交代啊?”
施明志依旧在看着街道两侧的摊子,兴趣丝毫不减,摆了摆手,朗声说道:“伍会长,这有什么好担心的?大廣朝不同于前清,皇上很重视你们这些生意人。何况,你这次带了这么多东西,原意捐给朝廷两百万两,还有八千石的粮食,皇上一定会接见你的!放心吧,等一会儿我进攻之后,汇报完了军务,就会将你的事情向皇上提的,施某人答应的事情,一定是言出必行!”
闻听此言,伍秉鉴就知道,施明志没有忘记自己所求之事,顿时心中一松,知道自己此行的目的就成功了一半,另一半就要靠口才了,能不能说服新的皇帝?
不过,伍秉鉴有十足的自信,前清之时,广州十三行每年的贸易量,所上缴的财税总额占据了清廷的四分之一财政收入。如此庞大的银两收入,任何一个朝廷都不可能视若无物?都不可能不重视?
所以,伍秉鉴有很大的把握说服大廣朝的皇帝。
心念及此,伍秉鉴不禁想起了出发之前的一些事情,英国东印度公司代理人的请求,不禁有些犯难起来。
如今这个时候,大廣朝才建国两个多月,作为一个商人,伍秉鉴不仅在生意场上精明,善于专营,对于天下大势,更有着自己独到的见解,鞭辟入里。
伍秉鉴明白,大廣朝虽然推翻了清廷,平复了西南之乱,但也是多事之秋,非常需要一个稳定的治国环境。如果让那些洋人启程回国,谁也无法肯定,这些洋人会不会带来什么麻烦?
长期的与洋人打交道,无论是美洲的美国人,还是西方的葡萄牙人、法兰西人,亦或是英国人、瑞士人,这些洋人都怀着不轨之心。尤其是前清时期,这些洋人的海军公然进入广东近海海域,一旦有什么不轨企图,突然登岸,那将是灾难性的,以前又不是没有过这样的事情。
因此,对于西洋人嘱托的事情,伍秉鉴忐忑了,犹豫不决起来。可是,如果没有这些往来东西方的洋人,自己这些行商等同于名存实亡,那些丝绸、茶叶与瓷器等货物就会大量囤积,销售不出去,这将是一笔不小的损失。
无论是他伍秉鉴,亦或是十三行的其他行商,都将是承受不起。
就在伍秉鉴出神想这些事情之时,施明志突然停了下来,侧头说道:“伍会长,你就先找个客栈住下吧。我去一下皇宫,面见皇上,将此行的任务上报上去。”
精神一震,伍秉鉴立即清醒过来,连连说道:“呃~嗯~行行,施师长,你就先去办事儿吧,我就到前面的悦来客栈客栈投宿,如果您有什么事情找我的话,尽管派人传唤一下!”
说话之时,伍秉鉴一指不远处的一个客栈,灯笼上面的四个大字,显得尤为耀眼,抬头就能发现。施明志顺着手指的方向望去,看清楚之后,这才客气地说道:“行,汇报完了事情之后,我一定将你的事情向皇上提一下,如果皇上召见你的话,我就派人提前通知你。”
“呵呵,那就拜托施师长了,有劳施师长在皇上面前多美言两句!”伍秉鉴作揖道。
“那~伍会长,咱们就说到这里吧,进宫之前,我还得将这些士兵与随从安排到驿站呢。”施明志也拱着手说道。
“好吧,施师长,那咱们就在此分别吧。”
一路走来,伍秉鉴知道,即便是自己再如何真诚实意的邀请,施明志等人也不会跟自己一起住客栈的。因为,他已经了解到大廣军的一个纪律,若非特殊的原因,上到将领长官,下到士兵一般兵卒,只能投宿到驿站之内。否则,将会受到处罚。
过了一段时间,伍秉鉴才明白大廣军的军队之中为何会有这样的规定,就是防止军人骚扰百姓。因为,他住到从前的一个客栈之时,想起了清兵在客栈里生事儿,喝醉闹事儿,殴打客栈老板伙计。
然而,伍秉鉴所不知道的是,之所以有这样的一条规定,还有保护军人的意思。一旦军人外出行事,几乎都有着任务在身,在驿站里不仅能够保证他们的安全,彼此交谈的秘密也不会被窃听出去。
看着渐渐远去的施明志等人,直至消失在热闹的街市之上,伍秉鉴这才带着一干下人行走,前往不远处的悦来客栈,一脸的复杂之色,心里更是杂念匆匆,暗暗嘀咕起来。
“哎~也不知道皇上还是不是当初的那个管理十三行的行长?还是不是那个极其重视商人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