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二贵与小崽儿在极度惊吓之中,从泸州逃回了虞城。
那晚,陈二贵和小崽儿与蔡久成一道去到泸州小市水码头,准备将从龙焕章的手里偷盗来的货物装船运走。因为,白天的时候龙焕章与万斯已到洪福堂公口来找蔡久成,明的说是请求帮助,暗的却是话中极带威胁之意。因此若再不把货物弄走,一是害怕夜长梦多,货物保不住;二是万一被龙焕章等人查出来龙去脉,洪福堂在江湖上如何交代?特别是那龙焕章非等闲之辈,他在川中袍界的广泛影响,非区区一个洪福堂小小一个蔡久成所能够担待得起的。当得知蔡久成亲往小市水码头查看货物装船出运时,陈二贵高兴万分,心想这回是十拿九稳的让龙焕章再也找不回自己的货物了。只要这批货物一运走,陈二贵的大功就告成了,他既出了心头一口恶气,又可回虞城向范汉江老头子交差了。
然而,当他们带着人马来到小市水码头时,却远远地看见了码头上的冲天火光,等众人心急火燎的赶到码头上时,见一群人正在码头的沙滩上打斗。陈二贵远远地就在火光的照耀下,隐隐的看见了身手矫健的龙焕章,不由得大惊失色。陈二贵心想,这龙焕章又不是泸州人,他是通过啥子板眼找到这小市水码头的藏货仓库的呢?但是,你龙焕章再厉害也不过区区二十来人,怎敌洪福堂百十号人马,你就是飞天强龙也难敌蔡久成这条盘根地头蛇。于是,陈二贵急忙挑唆蔡久成的人抢回货物。这蔡久成见到龙焕章带人不但前来夺货,而且还烧毁了洪福堂的一座库房,早已是气得差点晕了过期,不由得率领人马直扑过来,将龙焕章等人团团围住,定要将龙焕章抓住碎尸万段。但是,事情并未按陈二贵和蔡久成预想的发展,正在洪福堂的人马大占上风,兰庭社寡不敌众渐渐不支时,突然一飚人马风驰而至。马上人众举枪齐射,顿时吓得众人即刻住了手。此时,马上有一人开口大叫:“焕章贤弟何在?”,龙焕章随即应道:“天麟大哥来得正好,焕章在这里呢。”
直到此时,陈二贵这才知道是那个龟儿子的李天麟李天棒来了,心想这下子肯定完了,此时不走更待何时。陈二贵来不及细想赶紧逃跑,只恐怕一会儿躲在暗中的自己被龙焕章的人抓住,要是让兰庭社的人见到了那还得了,自己这个正被其追杀的人还会有活路吗?就在陈二贵带着小崽儿正要开跑之时,火光中猛见到蔡久成被万斯用枪抵着胸口,一枪毙命了。陈二贵吓得丢魂落魄,趁着黑夜甩开步子狂奔起来。直跑得脚帊手软累瘫在地,躺在沙滩上只有喘气的份儿。直到天色微亮,陈二贵才从沙滩上慢慢站起,带着小崽儿来到一江边小场镇上,匆匆吃了点东西,搭上一条木船赶紧的离开泸州这块夺命之地。
多日后,陈二贵才与小崽儿化了妆,在惊恐中偷偷地回到了虞城,回到了保国堂公口内,见到了范汉江。陈二贵向范汉江报告了这次泸州之行的情况,在谈话之间还显得有些惊魂未定。
范汉江听报后,心情沉重的摇了摇头说:“想不到龙焕章如此厉害,对事情的发展掌控得如此精准,我们都小瞧他了。”
陈二贵说:“我一直就弄不明白,洪福堂蔡久成他们的事情做得可谓天衣无缝,那龙焕章是怎么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就那么准确地找到了藏匿货物的地方。而且,那青龙山的李天麟也能在关键时刻现身,帮助解了龙焕章之围,要不,事情的结局就不会是这样的了。这里边既是人意也有天意,既是人算也敌不过天算啦。”
范汉江说:“罢了罢了。败局已定,事情已经这样了,那就盘算着下一步棋怎么走吧。”
陈二贵说:“龙焕章他们把货物即便能够如意的运抵上海滩,那他把军火运回来的时候,我们还是有机会的。而且,如果到时候给他来个人赃俱获,他们兰庭社不但功亏一篑、鸡飞蛋打,同时还可以要了龙焕章他们的小命。”
范汉江说:“这还得辛苦陈老弟了,我这里有我的侄女雅倩来信中讲到的龙焕章在上海滩的住址,你急刻启程去上海。你到上海后就去把龙焕章给我盯紧了,一旦有了消息即刻发电报给我,我好让我的把兄弟、虞城城防副司令唐海臣,带兵在虞城码头上给他来个人赃俱获。到时候,看他兰庭社还有什么话说。因此,我们与兰庭社之争现在还胜负难料,鹿死谁手还未可知呢。”
陈二贵讨好的说:“那龙焕章再怎么精明也很难料到,我们早已在暗中给他使了那么多的绊子,他还以为是自己的运气不好呢。他们始终是在明处,而我们一直就在暗处,正所谓‘明枪易躲,暗箭难防’,我倒要看看他龙焕章怎么躲得过我们这次对他发射的致命暗箭。”
范汉江拍着陈二贵的肩膀说:“说得好。这样一来,兰庭社那帮人到死都不晓得,自己究竟死在谁的手里。哈哈哈。”
几天后,陈二贵带着小崽儿等人上了去到上海的船。在船上,陈二贵一直在盘算着对付龙焕章的办法。不一日,船靠上海码头,陈二贵带着人按着范汉江给他的地址,很快就找到了龙焕章的住址。陈二贵等人,就在附近找了一家旅馆住下了。
这天,陈二贵化了妆来到龙焕章的门外,蹲在不远处监视着。看着高高院墙围着的那栋三层小洋楼,陈二贵在心里就恨开了,心想他龙焕章究竟有着什么通天的本事,到哪儿都是风光无限的。在虞城吧,他妈的就住小庭院,龟儿到了上海滩还能住上小洋楼。这上海滩是个什么地方?寸土寸金呀。他来这里那么短的时间,居然阔绰到有独院小洋楼住。咳,真是‘人与人不同,花有别样红’呀。这陈二贵正在那里恨得牙痒,猛见二杆子等兰庭社的哥弟们从院内出来了,吓得赶紧拉下破草帽遮住自己的脸。这时,两辆黑色小轿车从弄堂外开了进来,稳稳地停在了小院门前。龙焕章从小院里面出来后,直接就钻进了前面一辆轿车里,一会儿雅倩抱着娃娃从小院里出来,也钻进了龙焕章那辆轿车里。二杆子等人就上了后面的那辆轿车,然后两辆轿车从陈二贵面前开了过去。看到这些举动,陈二贵又在心里恨开了,心想范汉江大爷在江湖上还算袍界魁首,在虞城也算得上数得着的有脸面的人物,他出门也都还只有乘马车的命,这龟儿龙焕章在上海滩居然是车进车出好不威风哟。看来,这虞城码头,还确实不能够和这上海滩操哟。然而在这些天里,陈二贵看到的还只是房呀车的,这来来往往的人物还硬是把他吓了一跳。在龙焕章的庭院外,进出的人员中,不是前呼后拥被随行人员称呼为“黄爷”的胖子,就是被随行人员称为“杜大哥”的瘦子,再不就是长得牛高马大的洋人万斯,或是另一个被称作汤什么逊的洋人。真可谓是门庭若市,令陈二贵大开眼界了。陈二贵最后连恨的脾气都没有了,那是别个的命,没法比的。
这天,陈二贵见龙焕章和家人带着行李上了汽车,他知道龙焕章这是要出门了。于是,他赶紧叫了一辆出租车紧跟其后,见龙焕章等人到了码头上,与等在那里的那个叫万斯和汤什么逊的人,上了英国人的“万通”号轮船。早就盯在码头上的小崽儿对陈二贵说,几天前他就看见洋人万斯等人往船上搬了好多箱的东西。因为是洋人的轮船,陈二贵他们上不去,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轮船开走。陈二贵就赶紧向虞城范汉江发电报,报告龙焕章他们上了什么船,什么时间开走的等情况。
这范汉江收到陈二贵的电报如获至宝,立即跑去找自己的把兄弟、虞城城防副司令唐海臣,告诉他兰庭社有人携带大量的军火向虞城而来,希望唐海臣能在半道上把他们截住。唐海臣听说后将信将疑,心想那兰庭社怎么可能手眼通天,去哪儿搞到这么多的军火。见自己的把兄弟疑惑的眼神,范汉江说你绝对要相信我,我盯他们不是一天两天了,这个情报绝对准确。唐海臣听范汉江说得那么肯定,就非常高兴,一来自己可以因此而立一大功,二来这么大量的军火可值多少钱呀?自己除了立大功还要发大财,这真是时来运转了。
唐海臣就问范汉江说:“这兰庭社的人真是吃了豹子胆了,敢这么大张旗鼓的贩卖军火。他们用的是什么船在运这批军火,?如果你的情报准确的话,我准备在云阳或者万县水码头来个人赃俱获。抓住的人员就地正法,收缴的货嘛,除少量的上交外,其余的我们就。哈哈哈。”
范汉江赶紧说:“我的情报上说,兰庭社的人把货装上了英国人‘万通’号轮船。我估计他们不会停云阳,但是万县肯定是会。”
唐海臣一听就急了,打断范汉江的话问:“你说什么,是英国人的船?他兰庭社究竟有多大的背景,怎么连洋人的船都用上了?”
范汉江说:“这个我就不晓得了,但是,那批军火肯定在英国人的船上。等他们的船在万县一靠岸,你就命令万县驻军带人到船上去搜,保证抓他个人赃俱获。”
唐海臣说:“俱获个屁!你以为那洋人的船就那么好上?那英国人是那么好惹的?那是老虎的屁股,摸不得的。”
范汉江说:“他英国人怎么了?这可不是在他英国,更不是在海上,这是在川江里,是在你的地盘上。你怕他个毬呀?”
唐海臣气急败坏的说:“你晓得个屁!什么川江?什么我的地盘?那些英国人哪会理那个。民国15年的‘万县事件’你忘了吗?那不是英国人干的?那杨森杨省长英国人都没有放在眼里,我区区一个城防副司令算他妈个屁呀?别到时候老子羊肉没吃着还空惹一身骚。”
范汉江说:“照这么说,我们就不能在半道上截住他们了?”
唐海臣说:“莫说半道了,我看能不能最后抓住他们都悬。”
范汉江说:“就算在万县截不了他们,那他们总得在虞城卸货吧?我们在虞城把他们拿住,不是手到擒来的事吗?”
唐海臣说:“就算我们在虞城把他们拿住,但是码头上有多少双眼睛看着呢,那批军火可就不能够归咱们了,我这不就白忙活了吗?”
范汉江一咬牙说:“只要唐老弟拿住了兰庭社这批军火,替我灭了他兰庭社的威风,你老弟的这份军差有为兄的我给你出劳务费。”
唐海臣马上笑着说:“我们是兄弟不说钱的事,有你这句话放在那儿,你的这口气我给你出定了。”
范汉江说:“全凭兄弟做主了。”
唐海臣拍着范汉江的肩膀说:“我们是兄弟,不要太生分了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