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德彪这席话表面看是把保国堂与洪门切割开来,而实际上就是没有给你范汉江面子,又不想明的让你下不来台。范汉江觉得自己脸上有些挂不住了。试想,这件事情本身就是因他而起,如果他今天不把汤圆搓圆了,把这件事情了了,那他范汉江将颜面扫地,不要说今后弄不住洪门了,就是在虞城袍界里今后和他唱西洋岗的就会大有人在,更不要说与兰庭社争雄了。于是,范汉江把脸色一沉,对蒋德彪说:“蒋老弟,杀人不过头点地,不就是赌场开业没有向你玉龙堂打响片个嘛,老夫我今天已经亲自出面向你赔礼了,而你却偏偏不给我面子,这就是你蒋老弟不会为人了。那如果这样今天这事我范汉江还非管不可了。蒋老弟,就是赌场开张一事,事情呢已经就是这么回事了,你要如何处怎么罚,你给老夫我说出个章程来!”范汉江说着,把拐棍往地板上狠劲一顿,“哼”的一声一屁股坐在了随从端来的椅子上。
杨庆山已经感觉出来,这哪里还仅仅是玉龙堂与洪门的争斗,分明已经被他转化为玉龙堂与保国堂两个袍哥码头的内斗了,他倒是乐得站在旁边看戏了。但是,他乐观得早了点,这把火马上就要烧到自己头上来了。
范汉江这一招其实也是不得已而为之,基本上都有点倚老卖老耍赖的味道了。但是,范汉江怎么都想不到,蒋德彪这次好像是吃了秤砣似的,铁了心不给范汉江面子,而要和洪门过不去了。蒋德彪说:“范大哥,不是我蒋德彪不给你面子,今天洪门这事你还真的管不了。”
“啥子呢?”范汉江一听就炸了,说:“蒋老弟,我跟你说,今天这事我范汉江管定了!”
蒋德彪说:“既然范大哥一定要管,那我就说明了吧。如果说他洪门赌场开业没有向我玉龙堂打响片,这也就是小事,话说好听了或许我蒋德彪就不计较了;就算是他们洪门乱拉我玉龙堂哥弟去入他们洪帮,天也塌不下来,只要不让我玉龙堂哥弟再入贵帮我也可以装着不知道。可是,他洪门不知仗着谁的势力,竟然敢在回龙场与吉龙堂的争执中,开枪杀人了!请问,范大哥,这件事情,你管得了吗?”
听到这话,范汉江惊得张开了大嘴不知所措。范汉江知道,袍哥码头之间通常都是斗而不破的,在虞城袍哥的历史中,至今都还没有发生过因内部械斗开枪杀人的事情。因此,洪门与吉龙堂争执时开枪杀人这绝对是天大的事情,难怪蒋德彪今天像是发了疯似的谁的面子都不讲了。发生了这样的事情范汉江还真不知道该从何管起,他的大脑飞快的转动着,考虑自己是进还是退的问题。
刚才蒋德彪的话不光震惊了范汉江,同时也惊呆了杨庆山。由于事发突然,铁锤还没有来得及向杨庆山禀报,因此,杨庆山对此事全然不知。杨庆山在心里暗暗叫苦,心想铁锤实在是太鲁莽了。好在铁锤今天不在这里,要不,以他的脾气还不闹个天翻地覆呀。这件事看来非常棘手,弄得不好蒋德彪和范汉江全都得罪了,自己两头受气,洪门将来还怎么在虞城立足呢?杨庆山正快速思考着,猛见刚才去回龙场传口信的兄弟回来了,杨庆山向他招招手,那个兄弟知道杨庆山现在急于了解回龙场的事情真相,于是走到杨庆山跟前附耳汇报。少顷,杨庆山向众人抱拳作揖说道:“各位大哥,刚才庆山已经对回龙场的情况基本了解了,原本是回龙场吉龙堂堂主邓世恩带本帮哥弟平白无故闯入我幺店子茶馆,不问青红皂白一通狠砸,把一个装饰一新的茶馆砸得稀烂。我洪门兄弟上门找其说理,由于吉龙堂哥弟人众数倍于我,在发生冲突时不慎洪门兄弟枪支走火误伤吉龙堂哥弟,万幸所伤轻微,已经给过吉龙堂医药费了。为了表示我们的歉意,我在这里再向吉龙堂邓堂主追加医药费一千块,如若不够我们定会再行支付。还望蒋大哥念在我等同为江湖之人,初到贵方码头落脚谋生不易,请多多海涵。”
听了杨庆山一席话,范汉江稍微放心了些,虽然开枪伤人不对,但是好歹还是吉龙堂有错在先,而且伤得不重。范汉江想,这次一闹或许还是好事,这样一来,洪门得罪了袍哥众码头,他们今后不全面倒向我,还能靠谁去?于是,范汉江说:“既然是这样,那汤药费是断然不能少了的。我保国堂担保洪门会随时支付汤药费,并本码头马上向吉龙堂义支大洋一千块。”
蒋德彪“哈哈哈”一阵大笑,说:“你们这是在打发要饭的呀?吉龙堂砸坏了茶馆我们赔就是了。”蒋德彪说着一伸手,有人将一包钱递到他的手上。蒋德彪将钱往赌桌上一扔说:“这是一千块银元,足够你们修复茶馆的了,但是,打伤我哥弟的事情要另算。”
杨庆山说:“那依蒋大哥,这笔账该怎么算呢?”
蒋德彪说:“这个简单,是谁开枪杀伤我哥弟的就把他交出来。”
杨庆山问:“然后呢?”
蒋德彪说:“要么,我们把人带走;要么,我也开枪杀伤你洪门三个兄弟。”蒋德彪说完,“哗啦”一声拉开枪栓,用枪对着杨庆山的胸口。
蒋德彪突然的举动,让众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儿,赌场里的气氛顿时紧张到了极点。
正在此时,突听得炸雷似的声音传来:“谁敢动我老大?有种的就把枪往我这里打!”听到这个声音,杨庆山不用看都知道,一场暴雨狂风将不可避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