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阳公主才懒得管五弟的死活,她看向镇南王的眼神里满是倾慕,方才男子仅凭单臂,一招降服烈马的矫健身姿着实让人心生悸动,
她定要降服这匹大梁最桀骜不驯的“烈马”!
凤眼公主话音刚落,便扯动缰绳朝雪狐消失的密林追去。
镇南王命人跟紧了凤阳公主,又转身询问鲁恭王是否要换一匹马。
五皇子一想起方才他命悬一线的画面,当即将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在侍从的搀扶下,回到临时搭建的幄张中休息。
如此一来,松柏林中便只剩下裴明昭,穆清灵,吴祯和零星几名侍卫。
穆清灵刻意拉开与镇南王的距离。
在她的前方,吴影正同吴帧闲聊着什么,这对“同姓兄弟”倒是投缘,不一会便将穆清灵远远甩在身后。
恰在此时,穆清灵突然听见一阵窸窸窣窣的声响从前往灌木丛中传出来,她屏住呼吸,举起灵宝弓,搭箭拉弦,目不转睛盯着轻微颤动的灌木丛。
随着马蹄声逐渐逼近,灌木丛内躲藏的猎物猛地窜出来,撒丫子开始逃命。
原是一只肥硕的野兔!
穆清灵瞄准飞奔逃命的野兔,松开弓弦。破空而出的木箭看似颇有气势,却在飞出了一段距离后失了后力,最终一头扎进雪地中。
她的力气还是太小了。
穆清灵浑不在意,她今个儿来此狩猎本就是被凤阳公主赶鸭子上架,就算收获不到猎物,也不算是什么丢脸的事。
只是她刚刚放下手中弓箭,便听到耳畔传来的破空声。
声音不大,飞出的利箭却似一道闪电,夹裹着骇人的气势,直直将已经逃窜至老远的野兔钉在地上。
穆清灵不需转头,便知这堪比后羿之力的一箭出自谁手。
“你射箭的姿势不对。”
镇南王不知何时已策马至她身后,穆清灵调转马头,冲眼眸深邃的男子微微一笑:
“小人技艺浅陋,让王爷见笑了。”
裴明昭没有说话,他轻轻扯动手上的缰绳,身下马儿似是读懂了主人的心思,主动迈开蹄子,走到穆公子马旁。
还未等对方作出反应,他便长臂一展,将毫无准备的少年提到自己的马背上。
瞧见穆公子脸上端了半日虚伪的假笑终于有了变化,露出惊讶又慌张的神色,裴明昭满意地勾起唇角,淡淡道:“无妨,本王闲来无事,不妨指点你一二。”
说完,不容拒绝地拉起少年莹白素手,搭在他的弓把上。
镇南王臂力超乎常人,所用的弓箭乃是十大名弓之首的轩辕弓。此弓虽无华丽珠宝作装饰,但选用材料异常珍贵,是由泰山南乌号之柘,犀牛之角,海鱼之胶制成,光是弓身就有百斤之重。
穆清灵被沉重的轩辕弓压得抬不起胳膊,只得倚靠在身后男子的宽肩上,才堪堪稳住身形。
只是时间久了,感受到后背上传来男子炽热的气息,曾经野蛮攻略过她唇舌的薄唇就贴在自己耳畔,声音低沉又沙哑,娓娓指出她不甚规范的动作。
穆清灵绷直的双臂再也受不住亲昵姿势的煎熬,逐渐打起了晃。
“王爷...小人蠢钝,要不今日的授课先到此吧。”
听到怀中少年低声哀声,裴明昭不为所动,幽潭般漆黑的眸底逐渐变得阴冷,他淡淡道:“再忍上片刻,总要收获到猎物,才不辜负本王指导。”
说完话,他伸手握住摇摆不定的弓身,另一只手掌则牢牢按在穆公子细嫩的手面上,牵引着他拉开弓弦。
随着弓弦缓缓拉满,穆清灵的身子也慢慢沉进男子炽热的胸怀中。整个身子笼罩在对方霸道的奇楠香中,她手脚酥麻,就连神志都开始有些晕晕乎乎。
不过等她醒过神来,却发现镇南王牵引着她手中的箭头,竟瞄准向远方的...吴祯。
霎时间,穆清灵惊出一身冷汗,她猛地转过头,清楚瞧见男子眸底泠冽的杀意。
第50章 ??西北甜瓜
“王爷住手!”
穆清灵惊呼, 尖锐的语调里都带有一丝颤音。
男子置若罔闻,松开了握在她手上的手掌。
鱼胶所制的弓弦弹性极好,随着男子力拔千斤的拉力消失,穆清灵顿觉她的手臂被弓弦骤然爆发的弹力震得一麻。
但她仍用尽全力气阻止白坚木箭脱离弓弦, 掌心突然传来一阵刺骨之痛, 再看那洁白如雪的弓弦上, 正嘀嘀嗒嗒落下刺眼的血珠。
穆清灵顾不上手上的伤,睁大了眼紧盯着脱弦而出的箭羽。
速如闪电的箭羽从吴祯头顶上险险擦过, 将一只正欲展翅逃离的野鸳鸯钉死在树干上。
穆清灵刚刚松了口气,手掌却被身后的男子急切地拉了过去。
少年白嫩掌心被弓弦割出一道深深的口子, 温热的鲜血顺着纤细手腕落在他月色锦面斗篷上, 刺得人眼睛发疼。
“好啊,好啊,好啊!穆清池,你可真能耐!”
穆清灵低垂着脑袋, 听到王爷拖长了语调连赞她三声。
其实当她瞧见木箭偏离吴祯的方向,射中那只倒霉的野鸳鸯之时, 便知镇南王并无取吴祯性命的意思。
倘若王爷真想射杀吴祯, 就算她抱在那支箭上, 都阻止不了王爷百步穿杨的准头。
裴明昭冷眼看着宁可断掉手掌也要守护情郎的少年, 觉得他这数月寝食难安的煎熬竟是这般可笑!
穆清灵沉默不语, 觉得现在自己说什么都不能解释她对王爷的误会。
听到“刺啦”的声响,她没有抬头, 眼梢余光瞥见王爷从衣摆扯下一截布条,紧接着, 她正汩汩渗血的手掌便被男子熟练地包扎上。
裴明昭调转马头, 一手揽住少年纤弱的腰肢, 一手持马缰,驱策汗血宝马朝树林的出口而去。
二人身后,传来吴祯焦急的呼声。
原来,吴祯见到五皇子折返回临时幄帐,而凤阳公主策马追寻雪狐的行踪,三位贵人转眼间走掉俩,他本打算再劝劝穆公子同自己一起回城,却被镇南王的侍卫拦了下来。
这位名叫吴影的侍卫说他有个明年要参加乡试的侄子,想要请他这位新科解元传授一下经验。
见吴侍卫待人热情又谦虚,吴祯不好拒绝,只得耐心地告知他平日里自己读的书籍。
不知不觉中,等吴祯再回头寻找穆公子,发现他正和镇南王乘坐在一匹马上。
吴祯心思单纯,他见王爷礼贤下士,亲自指导穆公子射箭的姿势,并未觉得有何不妥,倒是身旁的吴侍卫,居然看得抓耳挠腮起来,最后又追问起他乡试时要注意的地方。
等到吴祯解释完毕,正要策马去寻穆公子,突然感到自己脑袋顶刮起一阵寒风,然后便瞧见树杈上掉下来只野鸳鸯。
穆公子果然天资聪颖,王爷只教了他半柱香的时间,就能从这么高的松柏树上射中猎物。
只是为何一箭击中猎物的穆公子和他“良师”脸上的表情都不太对劲。
尤其是镇南王阴沉的目光,仿若是林间被扰了冬眠的野兽,森森然凝视着蔫头耷脑的穆公子。
待离得近了,吴祯才瞧清原是穆公子手上受伤了,他正欲开口询问,却见王爷迅速为穆公子包扎完毕后,掉转马头带着穆公子离去。
他急急呼唤数声,可王爷驾驭的宝马足下生风,不一会儿就消失在吴祯眼中。
穆清灵手掌受伤,无法拉扯缰绳,只得由镇南王的铁臂揽在腰间。
只是密林里的地面崎岖,汗血宝马仿若连着主人的脾气,再无了平日中如履平地的四平八稳,专挑着沟壑奔驰,颠得她左摇右摆。
再这么颠下去,只怕她的束胸都要被颠掉了。
在汗血宝马再次飞身跃过一道沟壑时,穆清灵急忙出声:
“王爷,且慢一些,等一等吴公子他们。”
没曾想这句话却似捅了马蜂窝子,即便她被镇南王紧紧护在胸前的大氅里,围得密不透风,但穆清灵仍清楚感觉到男子骤然僵硬的身躯里爆发出的森森寒意。
还未容她出言再做解释,突觉眼前天旋地转,待双足落地时,发现王爷已经将她抱下马,放在一株高大的雪松下。
穆清灵背靠着树干,眼前是半俯下身的男子,当她抬起头时,发现二人离得极近,近到她能听见到男子胸膛内平稳的心跳,却要装作看不透他眸底浓烈的情愫。
“王爷...”
刚刚开口,呼吸之间薄唇已然压了上来,夺下了她欲要圆场的话。
穆清灵被迫接受男子唇齿间火热的掠夺,心底却涌上莫名的悲凉和委屈。
为何,他还要招惹他?
为何,自打她有了记忆开始,就没有选择的机会?
为何,她不是他?
穆清灵不知自己从何而来的力气,她狠狠咬向口中霸道的游龙,并用力推开眼前的男子,近乎咆哮着喊出:“王爷,你为何....”
只是话喊到了一半,断弦的神志又收拢回来,显得她后半段的话气势稍弱。
“你为何....食言而肥!”
裴明昭盯着眼尾泛红的少年,心想他这幅咬牙切齿,满脸厌恶的神色怕是从未在那位吴公子面前展露过。
自己竟这般惹他厌弃。
不过,即便如此,他也不愿再放手了。
裴明昭只要一想起穆清池与吴祯在酒肆里拉扯的画面,只觉胸膛里翻涌的郁气快要将自己气炸了!
他驰骋沙场,历经九死一生,重新将裴家推回高位,如今仗势欺人一遭又能如何?
更何况仗势欺人的滋味如此美妙,裴明昭舔了舔牙尖上的鲜血,咧嘴一笑:
“本王食言而肥?穆公子可否还记得你当初拒绝本王的理由?”
穆清灵见惯了镇南王的清冷自持,眼前癫狂又邪气的男子与她印象的王爷判若两人,现下听到他阴测测的质问,不由哑然。
裴明昭撇了撇嘴,伸手捏住少年莹白的下巴,语气冰冷:
“黑面?小眼?塌鼻?大唇?”
裴明昭每吐一词,语调愈加冰冷,指间也愈加用力,他将少年惊恐的小脸贴近自己,直到他明艳的眸子里全部映满了自己,才稍稍有所满足。
“本王怎么不觉得你这几点要求,能同那位玉树临风的吴公子沾上边呢?”
“王爷...这就是您误会了,吴兄他...并不喜好男色。”
穆清灵觉得她的下巴快要被眼前暴戾的男子捏碎了,只好抬起手指,再次以她死去的哥哥——穆清池的名义发誓。
可惜今个儿的镇南王可没有以前好糊弄了。
裴明昭松开了手,漆眸痴迷盯着少年娇嫩肌肤上留下的红痕,冷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