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宁心下长叹一声,这可如何是好?
她昨日回来后一夜没睡,愁得都要秃头了,耳边回响着的都是沈时寒那句意味深长的“以身抵债”。
以身抵债………
楚宁欲哭无泪,她倒是想抵,可这硬性条件跟不上啊!
唉声叹气了半晌,楚宁又把目光投到了战战兢兢的张知迁身上,忽略掉他看过来的诡异目光,楚宁道:“你想个法子,三日之内,去别处寻几个模样好的过来。”
总有一个,可以让沈时寒看中吧?
楚宁叹气,又瞥见张知迁垂眸打量自个儿的行为,无可奈何地添了一句,“不要你。”
张知迁:“………”
如果他没有猜错,他这是被嫌弃了?
*
有升官的诱惑在前,张知迁这件事办的分外妥帖。
不到三日,便寻了十来个俊美少年送到云兮阁厢房内供楚宁挑选。
还在一旁絮絮叨叨,“这都是各地青楼里的头牌,我寻得可费心思了,公子可还满意?”
楚宁大略打量了一眼,阴柔娇美者有,朗朗清风者也有,瞧着就是费了一番心思的。
楚宁满意点头,“行!这事儿算是办的极好,答应你的本公子记着呢!”
张知迁当即脸上笑开了花,问楚宁,“这……全部留下?”
楚宁出手极阔绰,当即一挥手,“全留下!”
张知迁笑呵呵地应下,又问楚宁,“带回去?”
楚宁却连连摇头,开玩笑,这带回宫去明日早朝奉天殿都能炸了。
她想了想,对张知迁道:“你在城里租个小院,将他们安排进去。过几日本公子再来找他们。”
张知迁一副我了解的神情,当即领着少年们浩浩荡荡地走了。
只其中有个模样最上挑的,出门时悄悄扯了扯楚宁的衣袖,眉目含情道:“公子,那你可要记着早些来呀……”
楚宁心下一哆嗦,忙忙将衣袖从他手中解救出来,讪讪道:“好,我记着……”
少年这才依依不舍得离去。
楚宁抚了抚被他扯皱的衣袖,转头问绿绮,“他们好看吗?”
绿绮点头,又一脸认真得问她,“好看,就是这么多,公子忙得过来吗?”
楚宁:“………”
这还没完,打开厢房门,十三又面色难看的堵在门口。
楚宁:“………”
这一脸捉奸的表情是要闹哪样?
诚然,在十三心中,经过上次一事,陛下已然是他家丞相的所有物了。
所有物在外头寻欢,这不就是给他家大人公然戴绿帽吗?
十三愤愤难平,看着楚宁的神情也愈发不满。
楚宁倒是很开心,十三以前暗地里可没少给她使绊子。
现下到了眼前,还不得使劲折腾一番出出恶气。
于是,一转眼,她笑得无比温柔,看着十三极是意味深长地唤了一声“十三大人。”
十三闻言心下一咯噔,完了。
两刻钟后,十三生无可恋的看着桌上摆的满满当当的酸食。
有酸梅汤,酸枣糕,还有楚宁吩咐小二买来去了糖衣的冰糖葫芦。
不要说吃,光是看着牙都要酸掉几个。
楚宁撩起衣摆笑着坐了下来,还无比贴心的让绿绮取了陈醋来,搁在十三面前。
她道:“数月前,有人往本公子面前扔了具尸首,本公子一直记在心上,惦念至今呢!”
十三心道,那么久远的事情还翻出来讲,脸呢?
楚宁接着道:“所谓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可算是让本公子等到了。听说,十三大人最爱吃酸食?”
十三沉默不语,心中忿忿道:伪君子!爷分明最讨厌吃酸食!
楚宁不管他,又自顾自道:“既如此,那这一桌酸食便赏给大人吧!”
十三:“………”
瞥见他一脸吃瘪的模样,楚宁心里畅快了不少。
她笑了笑,把冰糖葫芦又往十三那儿推了推,“本公子以前曾听人说,这去了糖衣的冰糖葫芦啊,蘸着醋吃最好吃了。大人试试吧!”
十三垂眸,看着白瓷碗中晃荡着的乌黑的陈醋,欲哭无泪。
这得是多缺心眼儿的人,才能想出这种吃法啊!
接下来的一个时辰,楚宁就坐在十三面前眼巴巴地看他吃酸食,还时不时地提点一句。
“欸……这个酸枣糕还没吃干净呢!”
“欸……冰糖葫芦得蘸着醋吃啊!”
“欸……酸梅汤别漏了啊,怪可惜的!”
…………
十三:“………”
苍天啊!大地啊!我要被折磨死了啊!!
第65章 两个听话乖巧的小监生
等从云兮阁出来,外面已经纷纷扬扬下起了雪。
十三都快被酸傻了,低垂着头闷声不吭地去牵马车,楚宁和绿绮则在屋檐下一边等着一边看纷飞的雪絮。
看着看着,打老远就看见了两个熟人。
蒋邵元和卫佑明显也看见了楚宁,转个身就想往回走,却被楚宁扬声唤住。
两人苦哈哈得回过头,又硬生生挤了个笑出来走过来跟楚宁打招呼,“苏奚兄长好。”
楚宁看他们这副模样就知道上次一定被沈时寒收拾得不轻,既有几分同情,又不免暗暗觉得好笑,便笑意盈盈问道:“两位这是要去哪儿啊?”
卫佑是个直肠子,张嘴刚准备答话就被蒋邵元暗地里扯了扯衣袖。
有了上次的前车之鉴,他闭了嘴,不再多言。
蒋邵元笑着道:“我们刚从书斋出来,正打算回国子监呢!风雪大了,学生急着赶路,就不打扰兄长贵人事忙了。”
说着,两人抬手作了个揖,便要离去。
却又被楚宁出声拦下,“正好,我要去国子监看看苏奚,两位便同我一道吧!”
卫佑:“………”
蒋邵元:“………”
两人哪敢说不,只是直到上了马车还是一副拘谨得不行的样子,皆埋头盯着自己的脚尖,半点都不敢动弹,看着倒像是学堂里做错事的小童生。
既承了老师的“恶名”,楚宁也生了戏谑的心思,故意板下脸来冷声道:“我就有这般吓人吗?”
两人本就胆战心惊,骤然听见这话,双脚一软,皆坐不住,齐齐跪了下去。
马车里突然传来“咚”得一声响,十三忙忙扯住缰绳停了车,扬声问里面,“公子,怎么了?”
楚宁的声音带着明显的笑意,“没什么,这两个小监生一时不慎,摔着了。”
马车重新开始行驶,两个“不小心摔着”的小监生脸都红了,垂着头闷声道:“学生有眼不识泰山,还请陛下降罪。”
他们这般正经,楚宁笑得眼都弯了,问他们,“你们犯了什么罪啊?给朕讲讲。”
“这………”
两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说不出话来。
是不好讲的。
难不成又把那日大逆不道的话拿出来再讲一遍?那会不会又加一个冒犯天子之罪?
楚宁见他们两个都快哭了,便也歇了打趣的心思,只让他们起来好生坐着。
两人哪里敢坐,摇摇脑袋头垂得愈发低了。
楚宁无法,只得又板着张脸道:“你们可知抗旨不遵,是何罪名?”
话音一落,两人麻溜得爬了起来,又端端正正得坐好。
真是听话乖巧的好学生。
后面的路上,楚宁怕吓着他们,也没敢多言,只问了些苏奚在国子监的情况。
两人皆垂首答了,只是语调磕磕绊绊的,还带着颤音。
听得楚宁都不禁自我怀疑了,自己真的有这么可怕吗?
到了国子监。
楚宁扶着绿绮的手下了车,一抬眸,远远就瞧见站在国子监门口的沈时寒。
他正和苏奚说着话,长身玉立,纷飞的雪落在他挺拔如青松的身上,顷刻间便成了画。
只是现下的楚宁没办法好好欣赏这幅画,她满脑子都是他数日前在马车里附在她耳际说的那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