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道这,笑容淡了下来:“可就是做了这些后,就算是有些本事的,春闱恐怕也难以上榜。”
除非是天资过人,才会在颠沛流离,无心也无闲温书的半年之后的春闱取得功名。
但即便是天资过人,恐怕也很困难。
若是兄妹二人信得过,倒是可以让他们帮忙,她也可帮一下他们。
初意这才反应过来,惊道:“对了,那洛郎君说他是来会试的,那他岂不是举人?!”
苏蕴点了点她的鼻梁,无奈道:“你呀,都听了些什么?”
笑了笑后,叹了一口气:“便是举人又能有什么用?这满金都的举人还少吗?若他这个举人没有引荐,在这金都有谁能帮到他?”
虽说举人在地方受追捧,可这是金都。
天子脚下处处都是能人才子,达官贵人,那些个举人倒是拿不出手了。
再说虽也有一些京官会拉拢那些来金都会考的举人,让他们作为门客在府中住下,待他们入朝为官之时,也能成为助力。
但也不是什么人都能收的。
会试如何,八字尚未有一撇,她更不知那洛郎君才识怎么样,所以她对这拉拢不拉拢的也没什么看法,现在满脑子都是赚银子的想法。
想到这,苏蕴低声与初意道:“你觉得他们二人的品性能信得过吗?”
初意点头:“看他们今日的举动,奴婢觉得还是可信的。”
苏蕴小声问:“那你觉得我在外边开个小铺,或者先弄个小棚子来卖些香膏与胭脂,还有刺绣,交由他们兄妹二人来打理,你觉得如何?”
时下能商量的人只有初意,苏蕴也就把想法说出来了。
初意闻言,先是一惊,然后压低声音道:“可姑娘才见那兄妹二人两回,这就决定了,会不会太草率了?”
苏蕴:“所以等下个月,他们若是真的如约而至,便说明不用再怀疑他们的品性了。况且我瞧那个小姑娘的嘴儿也是个利索的,到时买姑娘家用的这些玩意,就是要这样嘴儿利索的。”
初意回想了一下,也赞同的点了点头。
苏蕴也就这么决定了下来,到时也可不用着急开铺子,先在市集弄个小棚子,让他们兄妹二人先试试。
如此也能帮到他们兄妹二人,算是互助互利了。
马车行至码头,有些堵塞,便行驶得很慢。而如今快晌午了,烈日当空,马车也渐渐地开始闷热了起来。
苏蕴把帷帘卷高了些,谁承想却是与并侧在一旁的马车中人对上了视线。
苏蕴一怔,怎么都想不到会这么巧地在此处遇上了顾时行。
顾时行见到苏蕴,微微一颔首,似在问候。
对方如此,总该不能冷着脸,苏蕴也就回以一点头,然后收回目光,连帷帘也不卷了,任由它垂落。
顾时行看了眼那放下的帷帘,透过竹编帷帘的缝隙,隐约可见马车内女子的轮廓。
心情莫名复杂了起来。
重回四年前已经有快一个月了,但顾时行到底还是有些许不习惯房中只有他一人。
以前夫妻二人同住一屋,几乎是一晚都无话可说,好似与他自己一个人似乎也无甚区别。
但还是不适应,每每看书看得沉浸之际,都会一时忘记已然不是二十七的年岁了。
所以会下意识的抬起头看一眼苏蕴算账或者做女红活时坐的位置,又或者看一眼床榻,但都是空无一人。
有那么一瞬间,顾时行觉得屋里空荡荡的。
第19章 码头凶险  恩怨似乎抵消了。
时值晌午,码头下工的人多,但平日也不会太过拥挤,但今日也正好有货船停靠码头搬运货物,所以前边的路挤得水泄不通。
马车不动时便会闷热得紧,苏蕴的额头上已经覆上了一层薄薄的汗,一想到马车的几步开外又与顾时行的马车并排,心情更燥了,也就更热了。
拿着小团扇在车中扇着风也无济于事,便晃着小扇边用帕子抹去额头的汗,心烦地问外边的车夫:“怎么还不动?”
马车停止不动都已经有小半刻了。
车夫回道:“前边的路堵死了,好像……”车夫不知看到了什么,然后声音顿了一下才道:“好像有人打架了。”
摇着团扇的手一顿,苏蕴看了眼初意,初意明白,随而上前撩开了一角帘子。
苏蕴也伸着脖子往外望去。
外头人头攒动,人挤得根本看不清前边发生什么事情了,但嘈杂的声音中隐约听到了一些骂人的粗话。
不像是两个人打架,倒像是在打群架。
前边也不知情况如何,但不知谁高喊着说杀人了,马车周围的人瞬间慌了,连忙人挤人的往后逃窜。
苏蕴马车的马儿比不得忠毅侯府那见过场面的战马,人群混乱和惊叫让苏府的马受了惊,不受车夫的掌控,开始前俯后仰的嘶叫,车厢也跟着晃动。
车夫越慌的,马儿就越是受惊。
马车里边的主仆二人都白了脸,死死地抓着车厢内能稳住身子的窗口。
顾时行从窗户看到了苏蕴马车的马儿忽然惊了,毫不犹豫的掀开了帘子中出来,看准了时机直接跃到了苏府的马车板儿上。
顾时行把急得满头大汗,想要把马儿控制住的车夫吓了一跳:“你、你是何人……顾世子!?”
听到车夫的这一声顾世子,苏蕴惊惶之际也不免怔了怔。
帘子随着马车晃动而飘动着,她看到了一角白色的背影。
顾时行面色冷静,一身白色长袍,双脚一前一后下弯,马步似的稳稳当当地站在车板儿上,朝着车夫厉声道:“缰绳给我。”
车夫没反应过来,顾时行直接从他手中把缰绳拿到了手中,掌握着缰绳,饶有惊艳用力牵扯,似呵斥的大声“吁”了一声。
许是感觉到了拿着缰绳之人的镇静从容,马儿狂躁逐渐平缓了下来。
把一旁的墨台看得一惊一乍的,最后心有余悸的抚了抚掌。
码头上的人生怕前边的杀人祸及自己,还在四散逃窜,但因人挤得厉害,乱糟糟的,待在马车上一点也不安全。
马儿还是隐隐不安地踩着蹄子,顾时行把缰绳给回车夫,沉声道:“你一慌,马也会跟着狂躁。”
然后立即吩咐墨台:“找个地方先把马车栓起来,然后即刻去报官。”
说罢,转身直接掀开了马车的帘子,脸色苍白的苏蕴便对上了那双黑眸。
只是一息停顿,顾时行便毫不犹豫地朝着车厢内的人伸出了手,沉稳的道:“只是暂时安抚了马,现在人群惊惶逃窜,定然还会再次受惊,先下马车,离开这是非之地。”
苏蕴看了眼他的手,没有把手放上去,而是扶着车厢站了起来。
顾时行眸色微暗。
但随即马车一晃,苏蕴身形不稳,正要撞到头的时候,顾时行蓦地拉住了她的手腕,沉静看了她一眼,不容拒接的道:“先下马车。”
完全没有松手的意思,而苏蕴这时也怕摔了,只能由着他牵着她的手下马车。
初意也小心翼翼地跟在他们身后慢慢的下了马车。
下了马车后,顾时行神色严肃的与车夫道:“你也先寻个地方把马安抚好,莫让他发狂在这人群乱窜而伤了百姓。”
说罢便握着苏蕴的手腕,把她护身前,避免人流挤压到她。
时下人群惊慌逃跑,有人跌倒被人群踩踏。
苏蕴见此情景,也是心慌的。她虽管了四年侯府,但从未遇上过这种没有任何征兆的骚乱。
顾时行观察着周遭情况,与身后的人沉声道:“跟紧我。”
四下都是慌乱逃窜的百姓,他们稍有不注意便会被百姓冲散。
若是苏蕴与他被冲散了,不敢确定人群中会不会有人因见她孤身一个女子,从而见色起意,趁乱把人带走了。
以往热闹的花灯节,也有过孩童和年轻的姑娘失踪之事。
女子孤身一人,总是不安全的,更别说像是苏蕴这般的姿色。
想到这里,顾时行把她的手握得更紧了。
苏蕴似乎也知道现在的凶险,更明白跟着顾时行走才是最安全的。
看了眼顾时行那用力桎梏着自己手腕的大手。虽然被抓得有些疼,但时下顾不得疼,也顾不得什么男女有别了,就怕挣脱了后便被人群冲散了。
而苏蕴另外一只手更是紧紧的拽着初意。
在这混乱中,她还好一些,算上上辈子的四年,年岁比初意大了好几岁,而初意时下不过十四五岁的小姑娘,遇上这些动乱,怎能不怕?
不知在人群中缓慢前行了多久,才困难地走到分岔路,人流才逐渐稀疏。
顾时行松开了苏蕴的手腕,转回头看了眼苏蕴,目光在她身上快速扫了一眼,见她除却衣裳除初有些许乱,并没有什么擦伤,才暗暗的松了一口气。
“前边有客栈,先去那处整理一下衣物,一会我让人通知长清,让他派人来接你们。”他知她顾虑什么,所以也没有提出把人送回去。
混乱已过,让苏蕴呼了一口气,缓了缓心绪才点了点头。
可再看向顾时行,心思多了两分复杂。她一直对他有意见,时下他帮了自己,倒有些不自在了。
虽不自在,但还是垂下眼帘,开口道谢:“多谢顾世子相助。”
低下视线之际,目光触及顾时行脏了的衣服,便想起他上辈子事有洁癖的,他的衣服上几乎从没有过脏污。
时下身上的白色色长袍四处都是被蹭到污迹。
顾时行倒是毫不在意的低声“嗯”了一声,然后还是把她们主仆二人护送到了客栈,然后让掌柜开一间上房给她们主仆二人整理仪容,而他则是侯在客栈的大堂中,未曾上二楼一步。
像掌柜借来了笔墨纸,给苏长清写了几句话,然后塞入从掌柜处要来的信封中,封好。
给了银子掌柜,向他借用一下小二,把信给了小二:“把这信送到南武街户部尚书苏府,与门口的守卫说是顾家公子给苏家大公子的信,他们便会明白。”
听到户部尚书苏府的时候,掌柜和小二知晓这几位客人非富即贵,都不敢怠慢。
小二拿了信后便匆匆的出了客栈。
在等苏长清派人前来的期间,主仆二人也梳洗好了。但为了与顾时行避嫌,苏蕴一直没有从客房中出来。
许久后,初意也缓和过来了,心有余悸的拍着胸口的与自家主子道:“姑娘你说这好好的怎会闹起了骚乱,可吓死人了。”
苏蕴微微摇头,起身走到面向着码头的窗户前。
犹豫了一下,还是把窗户打开了。
打开窗户后,苏蕴往码头那边望去,虽然距离很远,但不影响所看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