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雪了。
一片片鹅毛般地大雪落下,仿佛想要遮掩住世界的一切丑陋与罪恶。
阿满心里想着:“她应该可以期盼一下韩淮是个履行诺言的君子,有好好地照顾她的娘亲。”
第9章 、礼数
“伸手。”面容严厉,头发花白的老妪沉声道。
“啪——啪——”竹子做的戒尺在任毓的手掌上打了两下,很快泛起红意。
长相水灵的少女咬着红唇,将呼痛声压了下去。
“继续。”
“是。”
任毓在这丞相府里大多待在东厨,平日都不会与往来的达贵们碰面。
不像那些伺候在主子面前的丫鬟们,至少是知礼数的。她现在连对主子的行礼都四不像。
而这郑嬷嬷早些年是在宫里教导公主礼仪的女官,到了年龄就出宫了。
已经教导了她许多时日,而她时常犯错,手心疼得已经不是自己的了。
虽说住的环境吃食都比过去好了不少倍,任毓心里不安得很。
韩淮似乎是想将她训练成大家闺秀……
她猜测应该是为了让她更加的贴近候府千金的形象吧,不然该如何解释韩淮的行为呢?
任毓一边小心翼翼地挪着步子,一边用余光瞧着郑嬷嬷的脸上的表情。
只要这郑嬷嬷的嘴角不往下弯,那么她走的步伐就是对的。
不知过了多久,任毓擦了擦额角渗出的薄汗,长长地呼出一口气。
“今天到此结束。”说完,郑嬷嬷就拿着戒尺出去了。
注视着老妪的离开后,任毓半阖着眼,望着手心的红,有些肿了。
正准备去抹点伤药,却有一群侍女端着精致的菜肴鱼贯而入,放置好后,得体的站在她的两旁。
“下去吧。”未见其人先闻其声。
门口又出现一道颀长的身影——韩淮。
又来了。
这些时日,男人时不时就会过来用晚膳。
任毓从一开始的不安到逐渐的习惯。毕竟只是吃饭时多了一个人罢了,她再不安也只能接受。
对视一眼,她就移开了目光。
看来,这药得要一会儿才能上了。
任毓沉默的吃着饭菜,姿态优雅贵气,倒是有些千金的样子了。
只不过,每一次抬手间隔时间都很长。毕竟她的手太疼了,有些不听使唤只能如此。
“怎么?饭菜不合口味?”韩淮才夹了菜到碗里,随口问道。
任毓手一顿,小心地瞅了一眼韩淮,闷声答道:“并未。”
青年听闻只淡淡地扫了她一眼,不再过问。
两人无言的吃完这顿饭,净口后。
“来人。”
很快婢女们鱼贯而入,将残羹剩饭端了下去。
任毓期待韩淮也快些离去。
不过,今日似乎不一样了。
那冰凉的手指搭在了她的脸侧,带着些许力道地轻压。莹白带着细小绒毛的脸颊凹了下去,韩淮的神情晦涩。
任毓与这样的眼神对上,心里一紧,这是作甚?
微红的指尖背在身后,呼吸尚且平稳:“少爷?”
“闭嘴。”这婢女的声音与任羽妹妹一点都不像,他已经十几日未曾见过任羽了,只好来这处解相思之苦。
任毓听话地禁了声,不再言语。
韩淮仔细地看着少女的容颜,他恍若蛊惑般,一点一点倾下头,拉近两人的距离,呢喃道:“阿羽……”
可在下一秒,正在轻抚的手却一下子用力地将少女白嫩的脸掐得变形。
任毓不安地瞪大了杏眼,含糊地发出一声闷哼,却无法后退。
只因还有一只属于韩淮的手扣住了她的腰身,掐得她生疼,身子止不住地发抖。
就在两人越来越近,呼吸交织,韩淮眼底闪过一丝惊疑,猛地将人甩到地上。
娇小的人扑在地上,双手撑起身子,眼中带着畏惧看着他。
韩淮脸色阴沉,凝视半晌,甩袖起身。
离门不远处,有一只朱钗掉落在地,上面是一只展翅欲飞的鸾凤。
黑色的靴子一脚踩在上面,用力地碾了碾,衔着的红色琉璃脆弱地碎了,鸾凤也变形。
“引诱我?”
他恢复了淡漠的神情,将残破的钗子捡起,一步一步地走向任毓。
“你不配。”尖锐的部分重新没入少女乌黑的发髻里。
“奴婢不敢……”她低下了头,露出了雪白的后颈,身上穿着晴蓝色的裙襦手臂处挽着云水蓝的轻纱,整个人恍若仙子。
红棉姐姐说的果然没错,韩少爷他性子阴晴不定,在外风光霁月,府内就原形毕露。
这一摔让她难受得很,现在她不只是手疼,肚子也疼,喉咙间似乎有涌上的气味,刚吃的东西想吐出来。
她的下巴又被挑起,与含着一丝的怒气眸子对上。
韩淮蹲在她面前,神情嫌恶。
任毓半阖着眼,躲避这视线,只看到冒着些许胡子青茬的下巴。
“你不是说什么都能做么?”
任毓整个身子抖了抖,蓦然抬眸直直对上。
她支起身子,清润的眼睛一眨不眨地注视一人的时候,竟是勾人摄魄得紧。
任毓揣测了一番这人的意思,有些迟疑,一点点地向其靠近。
韩淮的唇线绷直,吐出的话残忍:“真是卑贱得很……”
任毓向他依靠的身子都停滞了,但男人没有阻止,她只好勉强带着笑继续靠近。
两人之前气氛古怪又暧.昧
但是下一秒,少女的脸色骤然一变,偏头:“呕——”
韩淮脸色一黑,大袖一甩抬步离开了。
幸好只是干呕。
她真不是故意的,实在是胃里难受得很。韩淮又故意这般折腾,每次来都用奇奇怪怪的眼神瞧她,真的是想纳她为妾室么?
忠勇侯府。
“父亲,我不想嫁给皇帝。”平日娇俏的少女此时跪在地上,难得正色地说道。
目光坚定地看着端坐于案牍前高大的将军。
“这是国师的占卜,无人能改。”
“可是,我与韩……”还未说完,就被打断。
“你莫在提他,我先前就提醒过你不要与他走得那般近。”
“他狼子野心,始终是祸害。”
任羽震惊地站了起来,“父亲怎可这般说淮哥哥?!”
韩淮可是她花费了数年光阴一直维系感情的人,上元节那天,淮哥哥还向她许诺,待她及笄便会上门提亲。
怎么能这般轻易的放弃韩淮?
“你出去罢,婚事已定。皇上他是个良人。”
“我不愿意,我不嫁!要嫁你去嫁!”
骄纵又蛮横,任羽气呼呼地推开门跑了出去。
别以为她不知道,当今圣上是个傀儡废物,而且还病恹恹的,这会是良人?!
父亲这简直是将她往火坑里推!
忠勇侯无奈地摇了摇头,早些年就应该让他们不接触。
这事到底难办了些,但圣上的确是个良人,现如今后宫都未曾有嫔妃且不可能有嫔妃。
羽儿嫁过去就是皇后,国师卜算的就是天意,这姻缘红线已经将两人绑死了。
“侯爷,夫人来了。”
忠勇侯皱了皱眉头,头疼地按了按太阳穴。
他不是很想见,自从诞下羽儿后,夫人的脾性虽然还如同往常,但是他心里却莫名地总有些膈应。
“进来吧。”
“郎君,妾身给你熬了补身子的汤药,趁热给你端来了。”
她头疼地看着他,将瓶瓶罐罐都摆在桌子上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