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么打扮成这样了?”
“我父亲他不让我出来,于是我一想,可以女扮男装混出府邸。就稍加打扮,穿着小厮的衣服出来了。他们果然都没发现!”
候府的人是得了命令,自然直接放水让人出了府。而丞相府的人自然都眼熟任羽,便直接让其进来了。
任羽经常来丞相府,一进来就跟逛自家院子一般十分的熟悉,便直奔韩淮的院子来了。
韩淮略一思量便想明白了,因为任羽的女扮男装十分的拙劣。
“羽儿真是聪明,知道淮哥哥思念你,你便过来了——”
“那淮哥哥看到我为何并不是高兴的神色?”任羽心里一沉,莫不是真的为了因为狐媚子变了心?听说那婢女与她长得十分相似。
眼前的少女眯着眼,压着身子贴着他,吐气如兰。
韩淮皱了皱眉,伤口被压到了:“羽儿,你先起来压着我伤口了。”他的声音暗哑。
任羽见他是真的难受,立马起来了了,还未待韩淮反应,她的手就放在了衾被一角:“让羽儿看看淮哥哥的伤势吧……”
动作又被制止,“羽儿,你先行换身衣服罢,前些日子托人购了匹月锦为你做了身衣裳。”
“讲真?!”任羽一时欢喜极了,只因月锦昂贵,她都只听闻过。
“自然。”韩淮沉声道。
“还是放在原来的地方?”
“嗯。”韩淮垂下了眼睫,低声应道。
丞相府有一处地方是韩淮单独划分出来给任羽安置衣物的。每当得到上好的布料,韩淮都会让人做出适合任羽的成衣,已经这般十几年了。
任羽知道此刻她不能再逼问了,过犹不及,转身出门自寻前往那处。身上这套小厮的衣物,早就让她穿得难受极了。
方才瞧过了,那床榻内侧应该没有人,不然怎么可能这么久的时间都未动弹一二?
听见脚步声远去,韩淮一把将衾被掀开,映入眼帘的便是被闷得满脸通红的少女,她头发凌乱的散落,睁着水润的杏眼,正怔怔地看着他。
“下去。”韩淮心神莫名被触动,偏头说道。
“是。”任毓小心地下了榻,越过韩淮时动作谨慎,深怕压到他。
因为被拉得突然,绣花鞋上的灰都蹭到了衾被上。她瞅着上面的痕迹,启唇说道:“床被我会洗干净的。”
韩淮才回神,注意到脏渍,薄唇翕动:“不用,你退下吧。”
“是。”
任毓得了吩咐,就退了出去。她知道韩淮可能伤口裂开了,想问问需不需要重新包扎。
但又想到候府千金不久就会过来,再耽误时间怕是会相遇。她可不想惹了麻烦,这位韩淮的心尖尖也不是一位好相处的。
……
灶台下的火烧的旺,木柴时不时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守在一旁的小姑娘坐在小板凳上往里面添柴火。
小阿满已经困得眼睛都睁不太开,迷迷瞪瞪地点着脑袋:“嬷嬷,为什么我们还不能去休息呀?”
此刻夜色浓黑,东厨外红棉正打着井水,除此之外,便再无其他人。
王嬷嬷揉面团的手没有停,偏头看了看小姑娘,用苍老的声音说道:“阿满困了可以先回去歇歇,嬷嬷我还得忙一会儿。”
“阿满不困,阿满要陪着嬷嬷。”她揉了揉自己的脸,让自己醒过来仰着头笑着说道,却忘了手拿过柴火,小脸被弄得脏兮兮的。
待红棉打了水进来,阿满又去帮着烧水。
“红棉姐姐,你知道为什么王嬷嬷她要做那么多糕点吗?”
红棉略有迟疑,低声道:“阿满呐,这事儿与那位千金有关。”
原来是因为任羽觉得王嬷嬷做的糕点难吃,一定要她做出煦和楼糕点的味道来,不然就让韩淮将她辞了扔出府。
要知道王嬷嬷已经是丞相府的老人了,怎么能因为这般可笑的理由就被赶出去?
但韩淮就是宠着任羽,应了她的无理取闹。
等王嬷嬷数日未曾合眼,做出糕点呈上去后,而任羽却早已忘记了这个吩咐……
她啊,是单纯又可怕。
作者有话说:
新年快乐,虎年大吉!
第15章 、脸面
成衣阁,此时绣娘们正忙着手上的活计。
内室的屏风后,一只素白的手上捏着一张皱巴巴的宣纸,上面写着弯弯曲曲的字。任羽犟着眉辨别了一番,这诗句——熟悉极了。
这是她方才在韩淮屋子里面捡的纸团,要知道韩淮一向只在书房办公。这纸团出现得蹊跷,任羽不动声色地将其捡了起来藏在了衣袖里,没有向韩淮提起。
观这字迹拙劣得很但使用力气的方式不会是小孩子,为何出现在卧房呢?
不会是那个婢女写的吧?
娇美的少女咬了咬唇瓣,心里的疑虑更甚。方才自己放下身段亲近韩淮,对方的神色并不欢喜,这对于她来说很是挫败。
她只不过有了婚约在身上,韩淮就对她改变了态度?美目里逐渐攀升着怒气。
想起在她情窦初开之时,母亲对她说:“任羽,男人啊喜欢的只有女人的娇态。他们喜欢若即若离的暧.昧,不要对他们表露真心,看着他们拜倒在你的石榴裙下就好。”
而理解这些后,任羽成功地让本来只是将她当做妹妹一般照料的韩淮,逐渐地变成男女之爱,如她所愿地一心只在她的身上。
不,她才不要放弃韩淮。这个下贱婢女她一定要找出来!
任羽攥紧了手,尖锐的指甲深深地扎着掌心,刺痛让她的情绪冷静了下来。
“淮哥哥,这辈子你的心只能是我的呢。”她抚摸着柔软的绸缎,将脸贴在上面,轻声呢喃。
这厢,韩淮倚靠在床栏上,身上的疼痛平复了下来,腹部的伤口幸运地没有渗血。他垂着头回想方才发生的一切,只觉得不可思议。
他为何要心虚?他分明对那名叫阿满的婢女无任何情愫,却在听到任羽的声音时竟只有一个念头——不能让阿满被任羽瞧见!
可任羽妹妹是那般明事理的人,只要向她解释一番,瞧见了又如何?
韩淮一时之间对自己的行事有了困惑,他甚至开始怀疑起自己对任羽的情意……
若真的这般,那么任羽值得他冒险得到吗?
毕竟国师的占卜没有哪一次有失误,国祚与皇帝的姻缘有关联,他的替嫁计划若是被人发现……父亲怕是第一个要骂他乱臣贼子吧?
周晏明明只是个傀儡皇帝,父亲却待其如同亲生儿子一般,对其比他还要好,可笑至极。
想起过往,韩淮眸子晦涩,陡然间,心神一定:既然这一桩属于周晏的婚事被破坏就会国乱,那么——他取而代之的机会不就来了吗?
祈天宫
外型与寻常道观一般,不同之处在于观内立着那座高高的观星楼,国师夜观星象所用。
朱红长廊绕着一湖碧波,两只白鹤梳理着翅膀。
此时身着白袍的老道脸上神情淡漠,一副勘破世俗的高人相。
只见其一手随意地拿着拂尘,一手端着一盘蜜饯,脚步匆匆地朝着长廊末端的亭子去了。他边走边嚷着:“小皇帝,别乱动我的棋啊?私下悔棋羞羞羞!”
五官精致,俊美却带着些许病气的少年无奈地朝老道的方向摊手,无辜道:“国师,朕未曾悔棋。”
更何况,这棋盘上的局面还有悔棋的必要性吗?
白子已然将黑子逼入绝境。
“当——”盛蜜饯的果盘落在桌上,发出一声脆响。
国师压了压衣袍坐下,懒散地依靠在凭几上:“小皇帝,做人要诚信。你看,这步棋不是你偷偷下的吗?”他将自己下过的黑子拿了起来。
抬眼便见周晏无言地看着他,国师丝毫不心虚:“哎呀,这步棋也是你偷偷放的吧?”说着又悔了一步棋。
黑子的局势骤然明朗开来。
周晏:“……”
俊美的帝王垂头看着变动的局势,并不生气只极轻微地撇了撇嘴,他已经习惯了。在他年幼时下棋,国师还会故意哄着他,现如今——属于国师的一只手又极快地又拿了两枚黑子放回了棋笥里面。
“小皇帝,等你成婚了,我要收个徒弟。”国师往嘴里扔了一颗蜜饯,眯着眼睛说道。
“收徒?”周晏一愣,这倒是有些出乎意料,“人选已经定了吗?”
“自然。”
“是谁?”
国师抚了抚白色的长须,高深莫测地说道:“天机不可泄露也。”
“那您现在与朕说做甚?”
“勾起陛下的好奇心咯。”国师眯着眼睛笑,将棋子落下。
周晏转了转指节上的玉扳指,垂下长长的眼睫,思忖片刻,掀起眼帘看向老道士:“与朕有关?”
国师挑了挑眉,不否认。
周晏当下了然,这人选便是与他相关了。
“很重要?”
“重要。”
他的脑海中闪过众多人的面孔,突然,眼睛灵动如猫儿一般的少女浮现在眼前。
周晏抿了抿唇,试探性地说出了两个字。
国师既不点头也不摇头。
“为何是她呢?”周晏思考片刻,揣摩不清其中缘由。一抬头见国师神色后:“朕知道了,天机不可泄露。”
既然揣测不出,那就静待结果浮出表面吧,他这般在心里说道。
“天色尚早,陛下不若与我到街上视察民情?”
眼见周晏落下最后一子,此局就终结了,白胡老道立马开口说道。
“啪嗒——”白子落下,局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