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坦和李恒两人这处的对峙才开始。
早前是因为他的‘死’,李恒这处提前做了不少准备,李坦在明处,李恒在暗处,李恒来势汹汹,李坦吃了不少亏。
但李坦终究厉害,一旦喘过气来,手段犀利,六亲不认。
而且,还有父皇在他手上,最后李恒还是败在李坦手里……
他同李坦斗到了最后,拎剑登上天子殿堂,听李坦轻嗤那句,成王败寇,他不后悔。
他是不后悔。
但长风失去了七年……
在周遭诸国不断崛起,谋求兴盛的时候,长风失去了宝贵的七年,也让后来的长风处境艰难。
所以他要做的,丛一开始就不是安稳等着李恒和李坦内斗完,慢慢消耗,而是怎么缩短这七年。
这是东山郡王告诉他的,不要只看长风,还要看临近诸国。
这就如同逆水行舟,不进则退。
长风没有那么多余地可退。
退,便受制于人。
后来他与李坦对峙,是娄长空一直在帮他,在知晓他还活着的时候。
如果没有娄长空的倾囊相助,这场仗还会拖上很长一段时间,在早前长风的历史中,一旦生乱,动辄十余年是常有之事。
也因为娄长空的帮忙,长风少死了很多百姓。
至少在当时,长风国中的商人很多,但有良知又敢冒险的商人不多,童家是其中之一,因为童年的父亲死在战乱中,童年就似变了个人一般,励精图治,全然不像早前没长醒一般浑浑噩噩。
童年是同娄长空一处的。
童家出事后,娄长空一直在帮衬童家,带着童年做事,童年也一直跟着娄长空,做童家的生意,也替娄长空做事。
李裕收起思绪。
其实,他也不知道这一趟做完该做的事情之后,要不要去见娄长空……
他不想见对方,对方应当也不想见他,但他清楚,有娄长空的帮忙,才能缩短时间。
但眼下,娄长空应当还病着。
那等他这一趟忙完再说。
他是要忙起来,忙起来,就不会总想起温印……
他要让自己更忙。
***
两月前,正值四月初夏。
娄府大火那场动荡过去之后,定州城中也渐渐恢复平静,仿佛有的只是废太子被逼跳崖一事在国中引起的风波经久不息。
区老夫人在明珠寺住了月半,听闻城中发生的事情后,在明珠寺病了一场,将养了很久,也有不愿意回定州城的缘由在其中,一直到四月初,区老夫人都在明珠寺内虔诚礼佛,替温印和李裕做法事祈福,不问旁事。
四月初三,又听了晨间诵经,区老夫人在佛堂中坐了很久,等周妈扶她起身出佛堂的时候,才见一道身影在佛堂外站了很久。
区老夫人愣住,周妈也以为看错,直至娄长空慢慢摘下斗笠,温和笑道,“祖母,我回来了。”
区老夫人湿了眼眶。
作者有话说:
因为昨天不准时迟到了,今天必须不准时早点更新发出来(其实是因为放存稿箱的时候,不小心点到发表了,因为基本没什么存稿的人,操作也不熟悉,┭┮﹏┭┮)。
晚上见
争取今晚见面
我看看谁最早哈啊哈哈
第098章 年关烟火
“东, 东家……”周妈愣住。
“周妈辛苦你们照顾祖母了。”四月初夏,烟雨蒙蒙,温印将斗笠交给一侧的肖媛, 踱步上前,惯有的双手背在身后, 一身男装既稳重,又清雅俊逸, 温声朝老夫人问道,“是不是担心我了?”
区老夫人不由伸手摸了摸眼角, “你说呢?”
温印笑道, “我这马不停蹄就从苍月回来了, 就怕祖母担心。”
周围除了周妈,还以后旁的僧尼和香客,区老夫人知晓她是特意这么说的。
区老夫人眼眶再度湿润。
温印伸手,温柔抚了抚她眼角,轻声道,“我没事了。”
区老夫人颔首,但还是忍不住眼泪往下落。
温印继续道, “我真的没事,祖母你看,我不好端端站在这里?”
虽然如此, 区老夫人还是忍不住落泪。
温印看向周妈, “伞给我吧。”
周妈愣愣点头。
温印一面搀了区老夫人,一面撑着伞,扶了区老夫人往禅房去, 轻声道, “我想外祖母了, 先同外祖母说说话。”
区老夫人看她。
她笑道,“我真的没事……”
区老夫人没有戳穿。
就算她真的没事,但李裕没了……
旁人不知道,但她很清楚温印同李裕两人要好,也远远见过他们两人在院中追逐嬉戏,还有一处摸牌九的时候,偷偷看对方的模样。
区老夫人是过来人,就算温印自己不清楚,但她清楚。
温印喜欢李裕。
喜欢,也浑然不觉……
年少心思,年少时未必知晓,但她能出现在这里,一定知道李裕在茗山中箭跳崖。
万丈深渊,一具全骸都不会有。
早前的天之骄子,路人闻之都轻叹,更何况,朝夕相处,心中暧昧互生的两个人……
她知晓李裕的事,但怕她这个外祖母因为她的死伤心,所以强作欢笑,全然不提李裕,就只有祖孙两人之间重逢的喜悦。
但她的外孙女,她一手教出来的娄家东家,她怎么会猜不到?
温印在一侧搀着她,温和说着话。
区老夫人没有戳穿,安静听她说着,她要问起来,区老夫人也会应声,祖孙两人之间俨然只有劫后余生,又久别重逢的喜悦。
等到禅房内,温印才同祖母说起当日发生的事,适时隐去了陆冠安几人,是怕外祖母听了难过,也往别处多想,但最后贵平处,她也隐了贵平的姓名,只说是早前京中认识的禁军。
区老夫人依旧听得惊心动魄。
区老夫人看了娄家的生意几十年,什么样的风风雨雨都见过,但听到温印说这些,心中还是不由捏紧了一把汗……
她们还能在这里,祖孙重逢,安静平和说着话,其实原本就不容易。
临末了,温印又道起,“我原本是想送消息给外祖母和京中的,但定州城这处才生了这么大的事,外祖母这里肯定很多人盯着,就怕李裕和我这里出事都是假的。此时我若贸然送消息给外祖母,可能得不偿失,还会给娄家惹麻烦,所以一直等到眼下,风声过去了,朝中也都对此事有了定论,我才用娄长空的身份回来的。”
温印叹道,“我知晓外祖母肯定很担心,但我实在没办法,又让外祖母难过了。”
区老夫人摇头,“你平安就好,只要你平安,外祖母知不知晓都好,旁的都比不上你平安。”
温印鼻尖也微红。
区老夫人又道,“那后来了?可有告诉你爹和祖母?”
温印颔首,轻嗯一声,“其实相比外祖母这处,我更担心京中。从早前起,爹就一直忍着口气在,但一直因为霍老大人的死,顾全大局,处处隐忍。我怕爹听到我出事,怒意上头,同东宫和陆家鱼死网破……”
“是啊,”区老夫人也担心,“怎么通知到的。”
温印唏嘘,“说来此事也凑巧了,我大嫂的娘家是庄家,早前在京中的时候,偶然听大嫂说起过,她四叔家的儿子庄浙同家中怄气来了京中,开始时还同她联系,她也让四叔来接,但后来对方忽然间就似失踪了一样,怕被人找到似的。我想这类失踪,如果不是自己特意避开的,那要么就是沾了赌,要么就是沉溺在烟花柳巷处,欠了不少银子,要拿赎金去赎,但庄家是百年的书香门第,庄浙未必敢,肯定被人打也不愿意透露消息,所以我让韩渠找人去寻,这类地方,还是要有门道才能寻到的。这是离京之前的事,后来京中生了不少事,来定州的路上也不太平,所以此事就放在脑后也没想起。要不怎么说巧,定州出事后,我在满城落脚,等韩渠和肖媛,正好最后韩渠说找到了庄浙下落了,是欠了赌债,韩渠垫了银子。庄浙是大嫂的弟弟,他如果去侯府,没人会怀疑,就这样,我让庄浙给爹送了消息,爹知晓我没事……”
区老夫人颔首,“那就好。”
温印也道,“温家再如何是长风国中世家,李坦不敢轻易动弹,爹说他会想办法脱身,所以,我要留在外祖母这里。”
区老夫人看她,“告诉你爹和祖母,娄长空的事了?”
温印摇头,“没有。原本他们就不知晓,也别让他们多操心,等风头一过,我见过爹,爹和祖母只要知晓我安稳,温印没了就没了,要不,我也是娄长空啊,我喜欢做娄长空,比蜷在京中做贵女好多了,正好,一切重新开始。”
区老夫人看她,她只字没提李裕,区老夫人也佯装不察。
温印继续道,“早前因为侯府的事,娄家生意上的事拖了好久,积压了一堆,日后不用再管温印这个身份了,除却去看祖母和爹,我都是娄长空。”
区老夫人点头,“你自己的事,你自己做主。”
温印莞尔,“祖母,今晚回新宅吧。”
区老夫人颔首。
温印起身,唤了周妈入内收拾,温印出了禅房,在后院中随意踱步。
她回定州就来了明珠寺,没有回老宅去,听说烧了一半,鲁伯在找人出图重建。
她没敢去,她同李裕在老宅分开,但李裕没了……
她不敢回那里,那里,有李裕同她一处的记忆,也有李裕等了她很久,最后拿了酒壶出来,同她说,“阿茵,今日我生辰,我满十七了……”
温印指尖掐进掌心。
不能想,就尽量不去想……
***
新宅里原本就老夫人和温印的房间,这一趟都知晓东家回来了,老夫人才跟着从明珠寺回来的。府中都知晓表小姐没了,老夫人心中难过,这一趟若不是东家回来,老夫人还不知会在明珠寺呆多久。
早前废太子和表小姐的死,让娄府拢上了一层阴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