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卯听话伸手,跟着福旺一道先去了马车上等候。
“没事吧?”温印看向李裕,两人之间再熟悉不过,李裕的情绪变化都在她眼睛里。
李裕不置可否,只沉声道,“她和安润好像,我刚才……我刚才还以为是安润还活着,就是……”
温印看他。
他低眸,缓缓敛了眸间情绪,“就是想起安润了。”
温印没有出声。
李裕才抬眸,“她一直在苍月?”
温印点头,“嗯,之前我来苍月的时候,安心就跟着我一道,后来也一直是她在照看苍月的生意。安润出事之后,她同我说想来苍月,从那个时候到现在,有一年时间了。”
李裕也没说话了。
隔了良久,李裕才道,“我知道她,安润同我说起过,他有个姐姐,还有个妹妹,一直相依为命。因为妹妹要姐姐,所以他一直扮作安润的模样。安心肯定很依赖安润,我让她……失去了一个最重要的亲人……”
李裕又道,“我也让你失……”
温印伸手抚过他额间的青丝,方才被江风吹乱,“我哥哥知道他在做什么,也清楚他要做什么……”
李裕噤声。
温印温声道,“你也一样。”
李裕轻嗯一声。
……
远处,安心在码头远远回望。
李裕……
江风拂面,四月了,还带了些许寒意。
***
温印同李裕上了马车,丁卯在同下下一处玩。
这一路从当初的破庙到苍月朝郡,又从朝郡回到朔城,丁卯同下下早就熟路了,温印和李裕不在的时候,丁卯能同下下一道玩很久。
“出发吧。”温印吩咐了声,而后放下帘栊。
马车缓缓驶离了朔城码头,再前方就是长风,这一段旅程仿佛也要告一段落。
今日起得早,丁卯同下下玩了一会儿便困了,躺在温印怀中打盹,下下也蜷在温印脚下,靠着她。
温印同李裕心中都各自想着事情,温印将头靠在李裕肩头,李裕伸手揽着她,这一路两人都默契得没怎么说话……
等到滨城,果真迟了些,业已入夜。
丁卯还没醒,是晨间醒得太早,白日里看到朔城码头又太兴奋了,到这时候应当连轴转了。
滨城里有娄家的产业在,有安全的苑落可以落脚。
福旺抱着丁卯下了马车,轻手轻脚,怕吵醒他。
这一路去苍月都是福旺在照顾丁卯,耐性,细致,丁卯也不嫌弃福旺憨憨的,福旺也很喜欢小公子,尤其喜欢听小公子说话。
等到屋中,福旺放下丁卯,丁卯翻了个身,也没醒。
“我看着他,你去歇着吧。”李裕轻声。
福旺憨厚应好。
舟车劳顿,温印先回了屋中沐浴。
李裕同丁卯在一处,也看了睡着的丁卯好些时候,想起今日在朔城码头时,丁卯激动兴奋的模样,身上都是小孩子特有的活泼与朝气,也带了对未来的憧憬。
其实有时候小孩子不需要那么懂事,这是唯一一段不需要懂事的年纪。
他希望丁卯开心。
去定州也好,呆在外祖母身边,由外祖母照看和教导,是最好的选择……
想起早前记忆中的丁卯,李裕心中仿佛还有根刺在。
眼下的丁卯,不会像早前。
他握住他的小手,放在唇边轻轻吻了吻。
三叔希望你平安,健康,快乐得长大……
***
等李裕推门回到屋中,温印刚好从耳房出来。
沐浴完,头发也差不多擦干,四月是暖春了,夜里的衣裳没穿太多,发丝处的水滴顺着锁骨滑下,他微怔,稍许敛了目光。
“丁卯没醒吧?”温印问起。
他轻嗯一声。
温印再想继续问他的时候,他伸手抱起她,声音略带低沉,“阿茵……”
其实两人心中都知晓,早前从朔城回滨城的一路都没有开口戳破,但眼下已经回长风了,总要问起,也无可避免。
温印伸手揽住他后颈,“什么时候走?”
他仰首看他,“我同你一道去繁城,我在那里同宋时遇汇合……”
繁城,温□□中清楚,滨城到繁城只有三四日路程。
那就是,还有三四日就要分开了……
温印低眉看他,修长的羽睫轻轻眨了眨,许是才从耳房出来,又许是眸间氤氲,羽睫上沾染了雾气,说不出的温婉,细腻,也动人心魄……
“那快了……”她轻声。
李裕看着她,低声道,“阿茵,这场仗如果顺利,会在腊月前后结束,再等安稳一段时日,见面要明年三月了。”
眼下四月,明年三月就是,将近一年……
她才见他不到一个月,要分开一年,还可能是更久。
她早前没想过这条,忽然听到,一时眸间有些错愕。
但很快,温印又敛了眸间错愕,重新换了笑颜,“我知道了,我会照顾好自己的,别担心我。”
李裕看她,“阿茵……”
温印继续道,“你也要照顾好你自己,别让我担心……我会担心……”
他继续看着她,良久,才沉声应了个“好”字。
她双臂揽上他颈后,俯身亲他。
他亦抱紧她,两人在屏风后相拥而吻……
四月的滨城,一场春雨。
雨滴轻拍在窗沿,时缓时急。
屋顶上攒着的积水顺着屋檐汇聚,在地面上敲出层层涟漪。
屋中,他扣紧她掌心。
耳畔的雨声里,也有温柔,也有执意,反复宣誓着那声,“阿茵,我爱你……”
她也揽紧他,轻轻叹息,“阿裕。”
他眸间微动,低沉的嗓音道,“再唤一声。”
“阿裕……”
他揽紧她,她轻颦。
窗外雨声渐浓,池中的水有涨有落。
晨曦光露里,一夜春雨,落蕊满地,枝头又添了新枝……
作者有话说:
以后都调整到16:00前和21:00前,能提前我就提前更
看到wb私信啦,我会好好收尾,不会太快,所以,不排除会再写一会儿正文
晚上见,如果早写完,我就早发
第129章 深渊地狱
“我要见殿下!”
“我要见殿下!”
“有没有人!”
“来人啊, 我要见殿下!”
陆平允在屋中砸在门,屋中一片漆黑,连一盏灯都没有, 伸手不见五指,这里分明是他最熟悉的房间, 但眼下这种熟悉里透着莫名的恐惧。
恐惧中,陆平允继续砸着门。
但声音从起初的歇斯底里, 到后来再而衰,三而竭, 到最后, 只剩了背靠着门, 缓缓坐下,口中还如梦魇般唤着,“我要见殿下!”
“我要见殿下……”
周遭没有人应声。
屋中的窗户被木条封死,只剩远处屋檐下亮着一盏檐灯能照到屋中,是唯一的光亮。但光亮也很微弱,夜风一吹,便在风中摇曳, 好似随时都要熄灭一般。
方才的拼命挣扎后,陆平允胸前的伤口又开始作痛。
早前温宁缺那一刀不致命,但让他在病榻上躺了很久, 他起初以为养好伤就是转机, 但慢慢发现不对,太医从早前的三天一来,到后来十天半月, 到后来的一月, 他的伤口从来没全然愈合过。
他发烧, 抽.搐,伤口发烂才会有太医来看他。
但诊治过后,还会继续。
渐渐的,他不相信太医,太医和这里看守的内侍官,侍卫都是一丘之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