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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品女仵作 一品女仵作 第62节

池时白了他一眼,揉了揉自己的耳朵,“大惊小怪的,为何不能买?我在祐海和永州,都有一条街。何况你楚王府之大,直接占了一条巷子。”

周羡摇了摇头,“那不一样。你阿娘是做什么买卖的?她在京城,可有人做靠?没有的话,我可以的!”

周羡说着,拍了拍自己的胸膛,“我可以的。只要给我一点点小利就可以了。伯母什么时候来京城?在祐海的时候,是我不知礼数,没有登门拜访。”

“如今你既入了我楚王府,日后咱们要一起断两万多个案子,那跟亲兄弟没有什么区别。伯母来了京城,我怎么着也该尽地主之谊,一表心意。”

池时:“呵呵”。

第一二一章 性情大变

“话说你一路跟着我作甚?莫不是想去我家吃席?可惜我兄长讲究克己,天黑之后,是万万不再进食的。”池时骑着小毛驴,张口打断了周羡暴富的妄想。

姚氏做什么买卖,她是从来都不管的,是不是富可敌国,她更是不知晓。

只不过她年幼之时,提过一嘴,说倘若这一条街都是我的,从街头走到街尾,吃吃喝喝,一生的用度都齐备了,岂不是省时?

姚氏一听,立马就大手一挥,当天夜里,池家便多了一整条街的地契。打那之后,姚氏置办产业,便总会顾念着她的这个喜好了。

家里每一个人,都有自己想做的事情,并全力以赴在其中,池时觉得甚好。

周羡撇了撇嘴,“好心当做驴肝肺,有楚王护送,你倒是嫌弃上了。”

池时摆了摆手,翻身跳下了小毛驴,“兔子护送老虎回家,是担心它路上饿了,没有东西打牙祭么?”

她一说完,便朝着那池家的大门行去。

如今是半夜,门早就关了,门房听到了响动,不耐烦的探出了一个脑袋来,他打了个呵欠,提起灯笼在池时的脸上照了照,嘟囔道,“九公子怎么这么晚才回来,大房的公子们,可从来都不会这样。”

“种李院那边有个角门,九公子若是走那边,也便利些。”

池时脚步一顿,扭过头去,看向了跟在他身后,牵着罐罐的久乐,“日后我必须从大门起,不管什么时辰。不开门的门房,要来何用?”

“我瞧着这不知道叫什么名字的东西,十分顺眼,担心他无事可做,叫我大伯娘赶了出去。”

久乐恭敬的弯了弯腰,“公子不必担心,老太爷不是正发愁,看守佑海祖坟的那个钱伯,有些狗眼看人低。您难得遇到了个喜欢的,又是个恭顺的,去顶替了钱伯,祖宗知晓了,也会欢喜的。”

池时闻言点了点头,“甚好。”

那门房听着,瞬间清醒了起来,他啪的一下,给了自己一个大嘴巴子,手脚麻利的开了大门,恭恭敬敬的弯了腰,“九公子请。”

池时看也没有看他,大摇大摆的走了进去。

身后的久乐笑了笑,从兜里掏出了一些银钱,塞到了那门房手中,“我们公子怜你扰了瞌睡,拿去买酒喝吧。做人挺好的,若是非想做鬼,那自也是没有人拦着的。”

“瑛公子是个和善人,我们公子是要命人。”

……

池时对此一概不知,久乐办事稳妥,她惯常是不管的。

种李院里安安静静的,十分冷清。池瑛的书房里,还亮着灯,不等池时上前扣门,池瑛便已经走了出来,“外头冷得很,不知道你什么时候回来,我叫人一直烧着炭盆子。”

“适才才刚刚加了炭,坐一会儿再进去。你用饭了么?楚王府的吃食,可还合你胃口?若是不喜欢,叫久乐去酒楼端了去,莫要一看查起案子,便不记得用饭了。”

池时听着,神色顿时柔和了起来,她走到了池瑛跟前,等着池瑛伸手,揉了揉她的脑袋,这才走到了炭盆子跟前,坐了下来,伸出了双手。

“这么晚了,哥哥怎么还没有歇着?大考在即,可这些功课,哥哥早就烂熟于心,不看也罢。”

池瑛闻言摇了摇头,“温故而知新,做人可以自信,但不能自大。诸子百家,经典无数,也没有人就敢说,自己全都读通了读懂了。

即便能背诵,能释义,那也不过是在三千大道之中,窥见了一丝罢了。我来之前,先生给了出了一些题,叫我每日写文章,切不能断。”

“人一题着文一章,而我看一题,犹如铸鼎,可四面八方。久而久之,积沙成塔,自是能比旁人,走得更远一些。”

池时乖巧的点了点头,他们一家四口,各有各的事。她验尸断案,姚氏赚钱养娃,池瑛读书科举,池祝撸猫钓鱼,互不干涉。

池瑛甚少同她讲大道理,今日这般说,怕不是因为,今日乃是她去楚王府的头一日。

“对了,我收到了阿娘的信。算算时日,她们三日之后,便会到了,比我想的,要早了些。阿爹倒是没有来,在佑海守着祖宅了。”

“阿娘说,长房得了一方玉如意,想要凑一对儿。瞧中了阿娘嫁妆里的那方,若是问我们索要,只管推在阿娘身上,等她来了,自有分寸。”

“我知晓你不管内宅之事,说与你听着便是,不用放在心上。”池瑛说着,抓了抓池时的手,见她的手已经暖和了,这才说道,“久乐应该准备好水了,你且自己洗漱了,便赶紧歇了。”

“明日我一早便要出门,夜里回来同你一道儿用晚食”,池瑛说着,顿了顿,“哥哥知晓你平日里直来直去惯了,不过楚王人看着和蔼,却不是个简单的。你莫要太过得罪了他。”

池时挑了挑眉,“他有什么不简单的?”

池瑛摇了摇头,“楚王年幼的时候,性情暴虐,是个天不怕地不怕,嫉恶如仇的性子,倒同如今的陛下,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一般。”

“反倒是陛下小时候,性子温和,时常哭鼻子,当时朝中还有大臣参本,说太子过于宽仁,优柔寡断,不适合做君主。如今这局面,你再看看,兄弟二人的性子,像是掉了个个儿似的。”

他说着,压低了声音,“京城里的人都说,是因为楚王被人下毒,伤了身子,寿元不昌这个变故,导致兄弟二人性情大变。但我瞧着,却是未必如此。”

“正所谓江山易改本性难移,阿时小时候是什么模样,如今还是什么模样。哪里就偏生那么好,一个成了果决的君主,一个成了不争不抢的贤王……”

池瑛的声音越说越低,“你能想象,佑海的打虎英雄,是被太医说了很多次,病入膏肓的楚王么?”

“他那血,该吐吐,可这么多年,该活活……”池瑛见池时听得认真,拍了拍她的手背,“楚王绝非什么简单的人物。张太后有自己的儿子,陛下同楚王从后宫前朝杀出血路,必有后手。”

第一二二章 名震京城

“哥哥怀疑,如今的楚王,同陛下换了人?”池时颇为惊讶,暴脾气的周羡,她有些想象不出。周羡在她心中,就是一个摇着扇子假笑的粗壮大腿,天下第一合适的背锅者。

池瑛一下子没有忍住,无奈地笑了出声,“陛下大楚王好几岁,在宫中生活,便是出恭,都有人在屏风外后头。狸猫换太子,那也得太子尚在襁褓才行。”

“你都想到哪里去了。我说楚王,不是要你疏远于他。日后京城的人,一定看到阿时的本事,然后说,楚王得了一把绝世名剑。可到底谁是剑,谁又能掰扯得清楚呢?”

“你既然入了楚王府,那同他便在一条船上了,队友厉害并不是坏事。哥哥同你说这些,只是想要你保持警惕之心,莫要轻信于人。”

池时失望的点了点头,就这?她还以为是什么大变活人的戏码。

她揉了揉眼睛,站起身来,打了个呵欠,“哥哥,我先去睡了。不用日后,明日就行。”

……

翌日池时醒来的时候,已经是晌午了,她揉了揉眼睛,“久乐,今儿个是阴天么?我怎么瞧着,阴气沉沉的,连点光儿,都射不进来。”

她说着,斯条慢理的坐了起来,扭头看向了围在她床边神色各异的人,“都说京城池家规矩比祐海池家规矩好,虽然我不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池家分了两支。”

“只不过这规矩当真是好的,我一睁开眼睛,还当自己已经升天了。可整了半天,没有整明白,池九乃是池家的小辈儿,怎么长房的伯父伯娘,哥哥们都搁我窗前哭丧戴孝了。”

“思来想去,只能说规矩好了。”

池时说着,站起身来,扯下了床头的小袄,百无禁忌的穿了起来。

若是寻常,池家大伯听了他这种逆天的话,定是要暴跳如雷,可今日,他只是死死的盯着池时,连反驳都没有来上一句。

池时注意到他的视线,伸开了双臂,“伯父这么盯着我,是要给我更衣?这不大好吧,毕竟我是晚辈。”

她说着,环顾了屋子一周,对着池砚皱了皱眉头,“八哥可以走开一些么?你吓着虚目了。”

池砚还没有回过神来,听到虚目二字,侧身一看,一声尖叫出声。

他们来了这么久,光瞧着躺在床上的池时了,却是没有瞧见他那床头边,还杵着一副骷髅骨。这骷髅骨摆着一个古怪的姿势,两个圆圆的窟窿眼睛里,还搁着一对红宝石。

那红宝石,比他在他阿娘的梳妆台上,见过的还要大。

池时嫌恶的将他推了开来,“你莫要对着虚目喷气,若是沾了味儿,我还要给他沐浴焚香。”

“小九,你怎么不早说,你来京城,是去楚王府做仵作?那杀人签的案子,你当真给破了?”说话的池大伯,他依旧死死的盯着池时,一脸复杂。

“大伯也没有问。”池时算是明白,这一家子人,来这里是做什么了。

可是,这也不足以让他们惊叹,毕竟在靠科举晋升的池家长房眼中,仵作是个上不得台面的事。进了楚王府又如何?仵作也不过是个仵作。

这其中定是有旁的事情。

池大伯见池时不否认,松了口气,“今日早朝,炸开了锅。楚王府破了杀人签的案子,陛下龙心大悦,要你进宫问话。我当时还以为是弄错了人,可没有想到,当真是你……”

池时“哦”了一声。

池大伯满腹的问话,一下子梗在了喉咙里。

若是换了旁人,要面圣指不定激动成什么样子,可池时这副模样,却好似只是去见路边的小贩,想要买条鱼似的。他是那么的理所当然,承托得他们这一群激动不已的人,好似跳梁小丑一般。

见父亲不说话了,池砚又挤到了前头来,他对着池时就是一拳,笑道,“好家伙,九弟你深藏不露啊!没有想到,你看着弱不禁风的,竟然有这等本事攀上了楚王!”

池时没有说话,果断的一拳捶了回去,他刚抬手,池大伯便想拽池砚,可他的速度,哪里比得上池时……那一拳下去,池瑛平地往后退了五步,方才站稳。

他的脸色煞白,顿时就火了,“九弟,你这是做什么?小人得志便猖狂吗?竟然连哥哥都敢打了!”

池时惊讶的看了他一眼,走到了桌子跟前,一拳捶下去,桌子立马出现了一个圆洞,她指了指桌面:“这才叫打。不能因为你力气小,打我就不算。我力气大,摸你一下,就叫打。”

“谁弱不禁风的,有眼睛都能看到。”

他说完,不耐的皱了皱眉头,池家长房作威作福惯了,看着好似因为杀人签的案子,对他重视了几分。但说到底,压根儿没有把他们这一房人,放在眼中。

进着种李院,像是进自己家的后花园一般,就连他的卧室,也是说闯就闯。

这种没有分寸感,自以为高高在上的样子,当真是令人不悦。

池砚哼了一声,“大伯若是有事,不妨直言。”

池大伯见池砚被打,立马冷了脸,“无事,侄儿不必忧心,我们长房想要沾你的光。至于面圣,等你八哥来年中了状元,自是能见天颜。”

“我们来这里,不过是怕你不懂规矩,在宫中丢了池家的脸面。本想着要八哥教你一些礼仪,不过你这等嚣张,我们自是教不得你了。”

池时耸了耸肩膀。

池大伯碰了一鼻子灰,哼了一声,领着长房一群人,浩浩荡荡的离去了。

池时看着他们的背影,低下头来,看了看自己胸前,十分欣喜。

若是姚氏知晓,定当放了一百二十个心,看池家长房这么多双眼睛,闯进她的闺房,都没有瞧出她是个女儿家,可见她的的确确,太又男子汉气概了!

池时想着,换好了衣衫。刚走出了门,便瞧见久乐引着周羡还有常康走了进来。

难怪刚刚长房的人长驱直入,原来久乐去迎周羡去了。

“快快,一会儿同我一道儿入宫,嘿嘿,今日早朝你是没有瞧见,那些老家伙们,全都被你的本事给镇住了。我敢打赌,他们今儿个回去,便恨不得翻遍书房,将林少卿的墨宝,全烧得一干二净的。”

“我怕你没有合适的衣衫,特意带了来。你试试合不合身。正好我也没有用朝食,久乐赶紧摆上,我们一边吃,一边说。”

“你刚刚来京城,不知道宫里头的事,我同你说清楚了,省得你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不过没有关系,得罪了也不怕,就是你怼人的时候,怼轻点。我怕他们受不住狂风暴雨,呜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