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子丰道:咱们回头也请盖房子的人,比原来更大更好的。
秋玉郑重的点了点头。
当天搬了家,简单的吃了一顿,又去村里买了两床被褥,简单收拾了一下,这才有个家的样子。
第二天他们早早的出摊了。
酱香饼好吃实惠,引了不少回头客,县里的人赚钱比村里的人容易一些,在吃上也很舍得。他一天就卖一百五十张饼,要不了一上午就能卖光,来的晚了还买不到。
晚上回去,贺子丰去找了盖房子的包工,找的是方家村本村的工头,他们的活也漂亮,同样的活儿比别人便宜。贺子丰全部都要用青砖,盖标准的四间瓦房,前后院要大,周围要盖个马厩。旁边起了两个厢房。要是别人接这样的活儿至少需要三十两银子,但这个工头只收二十二两!
贺子丰摆摊还是挺赚的,把钱凑凑足够给那边施工队的,既然要盖就要盖好的。
很快贺子丰家那边就开始动工了。
狗子爹见贺子丰搬的跟他这么近,倒喜欢上了这边,白天有的时候帮忙干干活儿,他摆小摊偶尔有一些稀罕东西适合小孩子玩的,随手给小贺然了,狗子也喜欢来他们蹭饭,但每次都不白来,知道他们家吃的好,每次蹭饭要么带上一斤猪肉要么带上二斤细粮。
今儿狗子爹带给贺子丰一个大消息,道:现在很多人都在传小万氏烧房的事儿,听说万海跟人在酱坊吵起来了,对方说要取消合约,把银子取回来。万海不让,都闹到村长那边了。
贺子丰挑了一下眉头:酱坊那边预定的只有个省城来的江掌柜的,他一个人订了四十缸的黄酱。可是酱坊最大的一笔买卖。
不是每一次下酱都能成功的,光黄豆和盐不知道用了多少,还得蒸酱块,下酱的时候要避开雨水。姜掌柜的只给了两成的预付,贺家还垫了不少钱。就等着把酱交付出去赚一笔呢。他们今年也没少破财。但江掌柜的竟不顾合约不要这笔买卖,还要把之前的定钱拿回来,说破大天也没这个道理。
狗子爹看不上贺家那群蝇营狗苟的人,道: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不知道贺家的事儿怎么被他知道了,说他们这般胆大妄为,谁知道做生意有没有往里面掺假。还说不行就报官。
贺子丰一听,真的要给江掌柜的鼓掌。告官这两个字都快成为万海的梦魇了,为了安抚住贺子丰,不惜爽快的拿出二十两银子,如今又被人威胁。
贺子丰道:还真想知道后面怎么样,我现在的身份敏感,也不方便。
狗子爹道:我去。他倒是凑热闹不嫌事儿大,道:不过这么大的事儿也瞒不住,估计几天就都知道了。
狗子爹随后出去了。过了一会儿带着消息回来,道:据说江掌柜的还带了人把万海打了一顿,他才退回来二十两银子。狗子爹道:贺家不是挺有钱的么,怎么这二十两还要闹成这样?
贺子丰道:舍命不舍财啊。
俩人正说话呢,秋玉道:饭菜做好了,别聊了,快吃饭。这几天他们搬家,秋玉天天变着法的改善生活,今天做的是红烧过江鱼,肉炒辣椒片,炒的时候里头多放了一勺酱香饼的红油辣酱味道更浓郁,是最好的下饭菜。
狗子爹光闻到味儿就馋的不行,现在上了桌更是不客气道:我都不好意思来了。但又馋得慌。
客气啥,吃。贺子丰说着。
狗子爹算是贺子丰结交的唯一的村里的朋友,儿子跟狗子玩的也好,这种情谊倒也难得。
这边吃的宾主尽欢。
贺家那边却大乱了,贺东来是挺抠的一个人,接连掏钱出去让他日渐暴躁,在院子里指桑骂槐的道:一天天就知道败家,这么多年我就没见过定金还给返的。现在四十缸酱砸手里了,你们说怎么办吧。干啥啥不行,吃啥啥没够。再这样下去喝他娘的西北风啊。都他娘的是丧门星!
这在原来是专属于贺子丰的骂声,如今竟直接骂到了最受重用的万海头上。徐立在房间气的脸色发白,道:爹咋能这么说呢,这些年一直都靠你给家里赚钱,赚钱的时候他咋不说呢,这钱要是不给,他们打坏了怎么办?果然不是亲爹就不知道心疼。
徐立随后又恨上小万氏了,归根结底是她拖后腿,何必闹成这样,还要他们夫妇出面料理。
万海挨打,被小万氏拖后腿,再加上继父的训斥,现在媳妇在他耳边哭的脑瓜疼。他也是一肚子火没处发去。胸腔有种暴怒的感觉想要把房间里的一切都给砸的稀巴烂。
可是深吸了几口气,还是强行压下了这种不痛快,还安慰徐立道:算了,就当为了儿子。一个儿子去县里读书一年十两。两年就是二十两。这钱都要从公中出,眼下也只能忍下一口气。
万海对徐立道:只要孩子能考上举人,这辈子就熬出头了。
徐立一听这话道:等儿子考上举人,我就跟他们去县里住,爹娘天天吵架骂人,这样的日子我过不了了。
现在贺东来跟小万氏三天一小吵,五天一大吵。
在家里连大气都不敢呼吸,生怕被他们二老训斥一顿。院子里非常压抑,还有老三贺同那个真的疯子,正常人在这边没法生活。
好不容易俩人为了孩子忍了下来,但三天之后县里贺大宝跟贺二宝回来了,道:爹,奶奶真的放火烧了二叔的房子么?
万海皱起眉头道:胡闹,没有的事儿。谁跟你们说的。
是隔壁村的方顺,害我们在学堂被人骂,我们气不过跟他们打一顿,先生让我们回家反省。贺二宝心里藏不住事儿,竹筒倒豆子似得把话都给说了。这俩小崽子一个七岁一个五岁,在蒙学里是佼佼者。
万海听完,一阵眩晕:你们被退学了?随后一巴掌抽在了老二的脸上,贺二宝当场就被打懵了,脸迅速就红肿起来了,反应过来哇的一声哭了。
贺大宝道:爹,是他们出言不逊,你为什么要打弟弟。
贺二宝正是反叛的时候,道:我恨你。说完就往外头跑。
被徐立从外头拦住了,随后看见老二脸上那明晃晃的巴掌印,心痛极了,立刻拉着儿子找万海算账:你心里有气也不能撒在孩子身上。
他们退学了。万海这几年的伏低做小,给贺家当牛做马为的就是儿子出息之后该改换门庭,老天爷为什么跟他作对。现在的他还有什么指望?
徐立一听没忍住这个刺激,双眼一黑,竟晕了过去。
倒是狗子爹找上了贺子丰,他知道贺子丰想把小贺然送过去读书,他道:我知道一个穷书生,收费极公道,在那边吃住,只需要捐二十斤粮食,一个月再给二百文的束脩,一百文的住宿费就行,听说又开设蒙学了,四到七岁都要,我想给我家狗子报名。你家贺然去不去?
哦,是哪里,收哥儿么?贺子丰动了点心思,不过真要去,他得好好打听打听夫子的性情,太爱打人的可不行。
狗子爹道:收,听说这个穷书生就是哥儿,早些年考上的秀才。只可惜读书再没有进益,就办起了蒙学。
都知道读书是好事,不过一般束脩太高,农家里好多孩子,索性一刀切都不让去。如今他这个价格是大众能接受的,就立刻跟贺子丰说了此事,要想去还得趁早,免得报名满了,没了位置。
作者有话要说: 超肥一章,大家看的还满意么。
第27章 蒙学
贺子丰回去就把这话跟秋玉说了。
秋玉也有些意动, 但还是舍不得,毕竟儿子年纪还小。
贺子丰轻轻的搂住秋玉道:孩子早晚有一天要长大的。本来也打算送他读书,只是念及他年纪小, 再加上钱上不凑手,打算孩子五岁的时候再说。现在有这个机会, 他们刚好能拿出束脩的钱:总不能一直让孩子跟我们这么摆摊吧, 然然聪明, 算数一说就会。别在咱们手里耽误了。
秋玉道:我知道, 可是他的脑袋轻轻的靠在贺子丰的怀里。
贺子丰轻轻的拍着秋玉的后背,像在哄孩子一样在安抚着他。
倒叫秋玉不好意思了。道:我们问问然然吧。
嗯。
小孩适应能力都很强,他们搬过来有些日子了, 小家伙白天跟他们出摊, 晚上在村里跑着玩。他喜欢小野花,一采一大把, 回来装饰他的兔笼子。这会儿他听见小爹爹在叫他, 脆生生的答应, 然后往回跑。
秋玉瞧着儿子跑的满脑袋都是汗, 小家伙也不客气, 直接就靠在他的怀里左蹭又蹭的。把那点汗偷偷都擦在了秋玉的身上。被秋玉发现干坏事儿还在那笑。
秋玉道:没有规矩。他眉毛一横, 小贺然就不敢了。
秋玉教训儿子的时候,不让贺子丰插手, 贺子丰也挺佩服秋玉的。毕竟儿子眼巴巴的目光看过来的时候他没法不心软。
过了好一会儿, 秋玉才把儿子抱出来。外头的太阳已经快下山了。他们一家三口喜欢在院子里说话。
说来也奇怪,秋玉对儿子很严厉,但儿子跟他关系最好,贴在他的脸上还偷着亲亲。奶声奶气的说自己最喜欢小爹爹,连秋玉也有些招架不住。
家里就这么一个宝贝疙瘩, 可劲儿的稀罕,贺子丰在旁瞧着儿子跟秋玉关系那么好,也有些吃味,给小崽子提到自己的怀里。
小家伙软乎乎的,贺子丰真恨不得把天上的星星摘下来给他。
贺子丰道:然然,你想去学堂么?
他的话音刚落,怀里的小家伙眼睛都忘了眨了。
贺子丰道:那边有很多小朋友,你们可以一起玩。还有夫子讲人生的道理。
小贺然的脸上写满了认真道:可以写字吗?
当然。贺子丰说着:就像你大宝哥哥那样。
小贺然的脸上有些意动。道:可是,念书又要花钱。估计是在贺家老宅的时候听的多了,就记在了心里。
秋玉也过来,用手轻轻的贴在儿子的脸上,道:家里现在有钱了,然然也可以去上学。到时候狗子哥哥也会去。
小贺然道:那我也想去。他懂事儿的早,小的时候看见贺大宝跟贺二宝说去上学,背着竹篓编织的书箱子可神气了。但他要是多看一眼就会被小万氏骂。
他也不敢多看,但现在他爹说,他也可以背着书箱去上学了。
秋玉道:到那边一个月只能回家一次,看不见爹爹了。
小贺然又有些犹豫。
贺子丰道:然然想去就去吧,等休息日的时候我跟你小爹爹一块接你回家,再给你做好吃的。
小贺然点了点头答应了。
贺子丰道:乖孩子。眼瞅着天色渐渐的晚了,带着孩子入睡,把小贺然放在里面靠墙的位置。秋玉在中间,贺子丰在床边上。
晚上儿子在旁边呼呼大睡,秋玉小声道:咱们家还有五百文。这些日子饼卖的好,每天都能赚六百文左右,但是他们俩翻盖老宅的时候添了二两进去。眼下就五百文。给束脩伙食费再加上细粮差不多四百文。
贺子丰道:明儿我去打听打听那个夫子人品如何,要是合适,就把孩子送过去。
秋玉闷闷的嗯了一声。
贺子丰道:别难过了,小鸟总要长大的。我陪着你。
秋玉在贺子丰的怀里,感受到胸口传来炙热的温度,才能略略缓解他的不舍。
第二天一早,贺子丰卖完饼,暂且把所有的东西收摊,东西都存放在他租的那个小后院那里。卖一天的钱都在钱匣子里,手头更宽裕一些。
秋玉不更细心一些。还带了三人换洗的衣裳。早上干活儿穿的沾上油烟和酱汁的味道,要去见人总归不礼貌。
换好衣裳,秋玉带着儿子去街里逛一逛。他们来这边摆摊有些日子了,但头一次逛街。
贺子丰去了狗子爹说的地方,是一个宅子看着很破,但却能从里面传来读书的声音。
这跟村里一样,总有些在路边上说话的婶子们,贺子丰直接上前打听道:大嫂,这个私塾怎么样?
贺子丰长得很高,而且带着几分正气,让人一见就很有好感。再一听他说的话,婶子更是笑的合不拢嘴,道:我孙子都十岁了,叫什么大嫂,得叫婶子咯。
旁边的人也很热心帮着贺子丰答疑解惑:你要是问旁人我不晓得,但这林哥儿是我们从小看着长大的。
他的学问可好了,当年十岁下场就过了童生,二十岁考上秀才,本来还能在往上考,但家里有个药罐子老娘,实在是拿不出银子来了,这才开办蒙学。说了,他念不起书,想要其他人都念的起。也没有啥门第之分,连卖鱼的都可以把孩子送过来。
读书人向来眼高于顶,而商户又是地位最低的,许多私塾都不要商户的儿子,他能收已经是别具一格了。
贺子丰若是有意要讨好别人,一般人还招架不住。这几个婶子见贺子丰有礼貌,惦记着给儿子找个私塾,还知道打听打听,这样亲力亲为可见当爹是很负责的,自是容易收获女性长辈的喜爱,没多久贺子丰就把所有的事情都摸清了。
随后道谢离开了这里。
换了个胡同又询问了几家坐在门口的老人,说的话都差不多,才回去。
回来的时候,儿子手里拿了个龙的糖画,小胳膊一直举着,看见贺子丰就递过来。秋玉道:喏,然然一直舍不得吃,要给你吃呢。
贺子丰咬了一口,儿子这才心满意足,坐在后院的石凳上荡着脚,在那边专心的吃糖画。
秋玉眼神催促,想问问贺子丰那里怎么样。
贺子丰把从别处听来的话,汇总说给了秋玉。连贺子丰都感慨林夫子倒是个有心气的哥儿,从小也是冠以神童之名的,据说他不打算成亲。一心扑在了办学上了,预计要招三十人,这些日子已经有十多个孩子报名了。
秋玉道:那,我们直接去吧。既然决定要去了,就怕去不上。
贺子丰也是这么想的,问了下然然,小家伙也很同意。随后就在米行买了细粮,这边的粮食比村里的贵上两成左右,但胜在方便,随后带着这些东西敲开了私塾的门。
第一次看见这个林夫子,今年才二十岁出头,普通长相却很斯文,对贺子丰他们要来拜师,也讲了规矩,每个月十号放假三天,余下的日子都要在这边念书。这边住宿条件就是大通铺,吃的普通,不过每个月五号炖一次肉,还有一些不许打架,尊师重道的规矩,一旦犯了立刻开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