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该认真遵循师妹的话,而不是逆反她。
崔思道漠然道:“本王说了,你的主子是姑娘而非本王,你该全心全意为她考虑才是。”
“姑娘的命令并无错,你就该照做。至于本王与她的关系疏不疏远,生不生分,这就是我二人之事,与你无关了。今日你敢在此事上阳奉阴违,明日还不知你能做出什么损了姑娘的事情。”
绿萝听出了王爷话里不留她的意思,她连忙想要为自己求情。
崔思道却不给绿萝机会,冷声道:“姑娘身边断不能有你这样心大的丫头,念着你伺候姑娘几年,你明日便搬出王府,去京郊的庄子里吧。”
“殿下饶奴婢一次吧,奴婢知道错了。”绿萝哭了起来,她看着对自己格外冷漠的王爷,想到他对姑娘的怜爱娇宠,心里不知为何堵得慌。
人和人的区别怎么就那样大?
她的卖身契是在姑娘手里,可她以前也在王爷院里守值过,也是王府的奴婢,她为了王爷考虑又有何不好?
为什么王爷就是看不到她的好呢?
崔思道瞥见绿萝的眼神,见她只跪在一旁呆呆落泪,不由抬头对带着早膳进来的周恒道:“带绿萝去京郊的庄子,若她实在不愿,去姑娘府里取了她的卖身契来,让她收东西走也可以。”
绿萝反应过来,立即膝行,想靠近崔思道求情。
周恒见到王爷眉心的厌烦,当机立断让一个丫鬟用帕子塞了绿萝的嘴,连忙拉扯了她出了院子。
等一切平静下来,莫玉笙才梳洗完毕,姗姗来迟。
崔思道见了她,不顾她的神色,只道:“先用饭,你不是饿了吗?”
他说着便亲手夹了一个水晶饺子,放到莫玉笙的盘子里。
第25章 第25章
崔思道给莫玉笙夹完饺子后,自己安静的喝身边的一碗粥。
莫玉笙也只好压下心里的疑惑,开始用早膳。
她确实有些饿了,早膳又做得鲜香可口,不知不觉她就吃了许多,直到肚子饱了才停了下来。
崔思道见她放下筷子,他也放下了,令人收走残羹剩饭。
莫玉笙抿了一口香茶,才看向崔思道:“不知道绿萝做错了什么,为什么师兄不让她再伺候我了,反而把她叫到庄子里去?”
崔思道又将方才的话简短的说了说,他面色决绝,不用莫玉笙置喙:“她在小事上可以违抗你,岂知日后她不在大事上违抗你?”
他起身,缓缓踱步了一会儿,才坐到一旁的桌案前,开始批阅从他书房搬来这里的奏折。
小皇帝是他亲自教导的,如今他已经能对政务日渐上手。只有一些他无法决断的政事,一些让他为难的折子,崔思道才会处理。
他提起笔来批阅,偶尔还分神听着莫玉笙的动静。
绿萝到底服侍了莫玉笙两年,她虽然有错,但莫玉笙也顾及着主仆之情。
她忍不住走到崔思道旁边坐下,偷偷觑他沉静端肃的眉眼,小声道:“好歹我对她还是有些情分的,等她到了庄子里,可以只做些轻省的活计吗?”
她絮絮叨叨的念:“到她走的时候,我还要给她一副嫁妆,让她以往若是看上了谁,也能有底气的嫁出去,这样也算全了我们主仆之间的感情了。”
想起方才绿萝看他的眼神,崔思道心中生厌,他提笔的手顿了顿,抬眼看向莫玉笙明亮清澈的眼儿,若有所指道:“你到是会关心别人,这般做法倒不知是在罚她,还是在奖励她了。”
又给人安排轻松的活计,又给人准备未来的嫁妆,便是一些心气不高的丫头,也觉得这是顶顶好的前途了吧。
莫玉笙叹气:“她往日对我也尽心,我自然要为她做一番打算。”
虽然她也不喜欢绿萝将她的话当成耳旁风,我行我素的做了决定。但往日没起冲突的时候,她对她的照顾也不是假的。
崔思道扫了她一眼,又低头批阅奏折,淡声道:“罢了,既然师妹已经做好决定了,那么就照你说的话去做。”
莫玉笙点点头,她小声道:“那我就不打扰哥哥了,我先回我的房间小憩了。”
她说完就起了身,打算要走。
崔思道却头也不抬道:“怎么这几日那么爱叫我哥哥?你坐下,我有话要问你。”
崔思道快速批阅奏折,奏折上只批了否与准,至于原因为何他并未写,主要是为了考教陛下一番。
他看的快,很快那折子就看完了几本。
崔思道看着莫玉笙乖乖坐了下来,她小脸上带了些不解的神色。
他将毛笔放下,抬起桌案上的香茶抿了一口,然后将茶杯轻轻放下。
那白瓷的茶杯磕在桌案上,发出一声清脆的碰撞声,那声音很小,但却让莫玉笙心口跳了一下。
果然下一刻,崔思道双手随意搭在太师椅的扶手上,瞧着她出一个淡淡的笑来。
他含笑的问:“我还是想要问问,师妹为何突然就同我生疏了?”
莫玉笙听他又说这话,连忙道:“哪有生疏,我只是觉得我年岁大了,真的不能再与哥哥没大没小的。”
她小心翼翼的试探道:“这也是为了你我二人的名声考虑,毕竟日后哥哥要娶王妃娘娘,我也要嫁与他人的。”
她竟然说自己要嫁与他人?她想得美!
崔思道唇边的笑全部收敛了,心中翻江倒海的醋意与滔天怒意,让他再也维持不住自己平静的神色,脸上的线条好像都冷硬紧绷了起来。
他缓缓起身,慢慢走近莫玉笙,然后在她讶异的眼神里,缓缓捏住她的下巴,风光霁月的面上此刻蕴了阴沉沉的冷笑。
“师妹才及笄就想要嫁人了,你想要嫁给谁?”
他若知道是哪个人勾了他的师妹,定饶不了他。
莫玉笙看到他的神色,就知道师兄发怒了。
可是他又在生哪门子气呢?他对她应是兄妹之情,听了她方才的话,难道不应该像很多哥哥一样,打趣她早早就想着嫁人一事吗?
被他捏着下巴,疼是不疼,心里却有一种不适的感觉。她身子往后挣扎了一下,却没能挣开他的手。
莫玉笙被迫抬眼看着崔思道,微微蹙眉道:“现在我还没有想要嫁的人,但是往后总会有的。如果以后我有了心仪的郎君,就不用师兄再替我操心了。师兄应该对我放心才是,你又什么生气呢?”
她粉嫩柔软的唇开开合合,吐出来的话却让崔思道心肝肺都被气疼了。
崔思道恨恨的放开她的下巴,转而用双手捏了捏她的小脸,气道:“你的心是石头做的不成?我的心思你就一点感觉不到,若是感觉不到,又为何悄悄唤我的字,为何总是缠我?”
他认为虽然他们都没有把话挑明了说,但是朝夕相处间的默契,以及日益亲密的距离,早已经能够让对方明白了。
崔思道不信师妹对他没有男女之情,对于这一点他还是有信心的。
谁知莫玉笙闻言,满脸惊愕的瞪大了眼睛,好似听到什么难以置信的话一样:“师兄在说什么胡话?我们难道不是单纯的兄妹情吗?”
这话还是他之前日日挂在嘴边的,怎么现在他又否认了。
崔思道:“???”
往日他一贯面不改色,从强硬的推拒皇位,一手扶持他侄子登位,到遭到朝臣攻讦,都沉静以对,迎刃有余,连半点慌乱的无。
如今却因为莫玉笙的一句话,面色大变。
莫玉笙却想起以往她没死前,师兄还对她说,她误会了,他对她是兄妹情,因为父亲的临终托付才过度照顾她,以致她误会了。
可现在师兄一脸的震惊愤怒,又是什么情况?
不过无论是什么情况,莫玉笙都已经将师兄的话当真了,死而复生之后,她都将师兄当成亲哥哥一般,以避免半年后的一切重蹈覆辙。
莫玉笙肯定的点头:“所以我才叫你哥哥啊,就是因为师兄像亲兄长一样。”
崔思道还以为她口中的此“哥哥”是普通女郎对情郎的叫法,没想到师妹他竟然真的将他当成亲哥哥了。
崔思道瞳孔微缩,心口涌出无数的失落与痛意。
他重新捧住莫玉笙的小脸,直视她的眼睛,咬牙道:“你说你将我当成亲哥哥了?可你以前还总唤我檀郎。”
莫玉笙点头,微微抿唇,露出精致的梨涡:“哦,那是因为我同师兄开玩笑呀。我没大没小的,师兄别怪我无礼。”
崔思道有些失去理智了,他急切道:“可是你眼里分明有我,那决不是什么兄妹之情!”
之前不是,现在不是也得是了。经历过上一辈子的言不由衷,掩饰言行的锻炼,莫玉笙已经能用纯澈无辜的眼儿瞧着崔思道,娇娇柔柔的同他辩说。
“想来师兄是看错了。”莫玉笙笑意浅浅,眼里带着几分歉意,“师兄对我太好了,以至于我在行事失了分寸,习惯性的过分依赖师兄,但这都是我将师兄当成哥哥的缘故。”
末了她还疑惑的看着崔思道,理直气壮的问:“难道师兄没有将我当成妹妹吗?”
崔思道心口一滞:“……”什么妹妹?
他今日真是要被师妹气死了!
再也维持不住风度,崔思道眼底凝沉,他抬手揉了揉莫玉笙柔软粉.嫩的唇,气得气息急促道:“师妹好好看看,我是不是将你当成妹妹了!”
莫玉笙没有反应过来,唇上已经贴上了他温热柔软的唇。
这是此世第一次吻,崔思道有些急促且毫无经验,又像是心里有气而带着怒意和惩罚,以致于他牙齿偶尔会磕在莫玉笙牙上,他力道也控制不好,将她弄痛了,嘴巴甚至破了皮,还尝到淡淡的血味。
莫玉笙怔了怔,她因为刺痛很快回神,然后一把推开了崔思道。
她耳边却好像突然响起了,上辈子师兄吻她时说的话。
——“我只是想在确定一下,我是不是没那种心思。”
——“果然,我亲近你也没什么感觉。再说南疆女子一贯热情泼辣,你我自小长在南疆,一个吻而已,你不会多想了吧?”
莫玉笙忍不住捂住自己红肿娇艳的唇,眼底却有了晶莹了的泪意。
崔思道强迫自己不去安慰她,反而立即阐明心意:“这样的话,师妹应该知道我的心意了。日后王府的王妃也只有一个,所以你别再说什么,将我当成亲哥哥之类的话来气我了。”
他觉得自己已经说得够明白的,所以师妹这次一定懂了他的意思。
莫玉笙对于他此刻的话已经不太相信了,若是他当真对她是男女之情,那为什么上一辈子他又态度决绝的拒绝了她。
这么自相矛盾,想来是师兄弄错了。因为师兄一向对这些情情爱爱的,不太了解,所以他现在认为自己喜欢她。可是等到半年后,他却能明白,他对她不是男女之情。
莫玉笙想到师兄后来养在庄子里的沈西柔,她忍不住了泪意,抿唇道:“师兄方才在确定你对我的心意吗?想来师兄弄错了,往后师兄就会明白的。”
崔思道刚刚缓和的面色又有些茫然:“我没弄错啊,我以后会明白什么?”
为什么往日他一眼就能看穿师妹在想什么,怎么现在却连她在说什么都听不懂了。
莫玉笙缓缓叹了口气:“罢了,你我自小长在南疆,一个吻得磕磕绊绊的吻而已,没什么的。反正日后师兄也会明白,我们之间没什么爱慕之情的。”
崔思道闻言,只觉得不可思议,他被她这一番言辞气笑了:“一个吻?还没什么?莫玉笙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她还说什么磕磕绊绊的吻,难道他吻得如此糟糕?还什么他们自幼长在南疆,便是南疆风气开放,但也没见人家不把亲吻当回事啊!
今日一定是哪里不太对,所以导致师妹也有些奇怪。
崔思道气得表情都维持不住了,莫玉笙却觉得自己没说错话,她只是将师兄以前说过的话重复一遍而已。